“我特么才到精神病院一天就疯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姜荻捋一把头发,摸到一手冷汗。他习惯性地啃咬指节, 牙关打颤,余光也不敢往过道那儿瞥。
在《梦魇之牙》大小副本混迹了大半年, 姜荻的实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但没有一次比此刻更胆战心惊。
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 一丝判断上的失误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而现在的他无法肯定肉眼所见的世界是否真实,找到的线索是否为妄想, 逻辑是清晰还是扭曲, 他甚至不能分辨自己的是不是真的疯了。
冷静,姜荻心想, 深呼吸,也许没有那么糟。
不要自己吓自己!
姜荻捡起地上的摄像机,打开翻转屏,屏幕上的【REC】标志在黑暗中令人心安。再看一眼电量, 还剩下十五分钟左右, 足够了。
狂风吹拂, 黑色老钢窗砰砰晃动,朦朦的月光穿过昏暗的病房,在镜面上映出霜色。
姜荻奓着胆子,左手持枪,右手举着摄像机靠过去,半个巴掌大的屏幕上黑灰噪点晃动,镜头遽然向下,拍到地上的镜子时屏幕上仿佛流淌过一缕水银。
对焦完毕,等看清楚画面里的东西,姜荻的手腕瞬间麻痹,差点把摄像机砸过去。
只见模糊不清的画面正中央,一位金发青年双手紧贴镜面,印出两只血手印,苍白的十指细瘦到仿佛只剩下骨头,他定定看着镜子外的世界,占据整副眼眶的金棕色眼球一动不动。
除了一对似人非人的眼睛以外,那张脸上其他的零部件姜荻很熟悉——
正是他自己!
要不还是把这破镜子给砸了吧?姜荻额角青筋炸出井字。
就在他打算不讲武德,掏枪把镜子射成稀巴烂再说时,随着他的镜头移动,镜中姜荻的眼珠子突然动了。
姜荻的头皮噌地炸了,他扣动扳机,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砰砰声。
下一秒姜荻意识到,不是他没能适应左手握枪,而是他的身体僵直,不能动了!
他像一尊蜡像般立在原地,一手拿着枪,一手端着老式摄像机机,傻得不能再傻。本能地想大声跟顾延求救,可是嗓子跟堵了块桃核一样,只发出了难听的嗬嗬声。
姜荻冷汗淋漓,接着,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跪下,膝盖咚地砸向镜面,碎裂的镜片刺破病号服,扎进他的膝盖。
“啊——”
姜荻以为自己发出了痛叫,其实不然,他的声音小到就像刚出生的猫崽子,细细弱弱的。
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落,姜荻膝盖剧痛,但他已然无力顾及。因为他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放下枪和摄像机,朝圣般向破碎的镜子顶礼膜拜。
面对异象直接缴械,姜荻觉得他离凉透不远了。
随即,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右手,与镜中那抹熟悉的金发身影指尖相碰,触感冰凉刺骨,如同在赤身走进暴风雪。
拿起一块碎玻璃时,姜荻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劲浑身气力想要松开手,可他脸都憋红了,脖子青紫的血管鼓起,也无法抵挡操纵他身体的那股力量。
镜中的姜荻对他的挣扎冷眼旁观,瞳孔明明是璨璨的金色,却如同看陌生人一般漠然。
姜荻被迫举起碎片抵在颈部大动脉边,喘息间,他能感觉到皮肤被锋利的镜片边缘一点点划开的触感,一丝丝儿地抽疼。
完了,完了完了!姜荻欲哭无泪,这时候又开始后悔早几分钟把顾延赶回房。
但凡他胆子再小一点,分手的决心少一分,今晚把顾延留下来,哪怕出卖色相,现在他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姜荻心思飞转,脑子险些过载冒烟。现在需要动手的A级技能【夜鹰代理人】用不了,S级道具水滴法杖也不能动用,那么只剩下【白鹤童子·羽衣】可以让他短暂地爆种自救。
可恶,姜荻咬紧牙根,S级的羽衣只剩下两次宝贵的使用机会,难道真的要浪费在副本的第一个晚上?
后面可还有九天呢!
S级道具【羽衣】固然强势,但对姜荻而言好比饮鸩止渴。他心下一横,任由碎片行划破血管,涌出汩汩温热的血。
飒——
鲜血飙上墙面,飞溅上天花板。
剧痛传来,头脑登时清明。姜荻抓准这一刻,在镜片往更深处划拉的瞬间,用力攥紧手心,用右手的骨肉生生阻住死亡的来临。
啪!
碎片应声而落。
姜荻用伤痕累累的右手捂住颈侧,奋力往床边滚,远离那块该死的镜子。失血的感觉不太妙,身体仿佛漏气的气球,头晕目眩,现在他也没法儿喊顾延了,只能从系统背包掏出一打恢复药剂自救。
一边忍受喉管的痛楚,一边咽下苦涩的药水,姜荻感受到血肉飞速生出的痒意,终于松了口气。
活下来了。
姜荻脱掉被血浸透的病号服,光着膀子慢慢挪回过道,视线刻意错开地面,尽量不跟那面古怪的穿衣镜对上。
然而,等他捡起枪猛然转过身时,地上却空空如也,唯有墙壁和地上惨不忍睹的鲜血,以及空气中贻荡的血腥味,提醒他方才那一切并非幻想。
镜子消失,姜荻肩头沉重的压抑感轻了几分。他抹一把身上残留的血迹,伤口恢复如初,可他单薄白皙的胸膛仍血淋淋的,看着好不可怜。
姜荻揉揉眼睛,离护士过来还有十几分钟。他弯腰拾起摄像机,想再打开电源时却顿了顿。
算了。姜荻抿紧唇,用裤子擦干净镜头上的血,转身望向病房里仅剩的搜索死角。
一人宽两米多高的衣柜嵌进墙内,好似一只竖立的棺木。姜荻右眼皮轻轻一跳,打开衣柜,弥散出一股樟脑味。
他翻看里头泛黄的病号服、拘束服,四处摸索,连水洗标都翻出来细看,愣是没找到丁点有用的东西。
姜荻不由有些失望,他伸长胳膊去捞衣柜最上层的空格,想把那只放摄像机的纸盒拿下来拆掉看看内层。
紧接着,耳畔响起嘎吱一声,衣柜微微晃动。
“咦?”姜荻惊讶地扶着隔层木板,轻轻摇晃衣柜几下,“居然不是固定死的?”
他原先以为病房最初的设计就是嵌入式衣柜,倒也没往反方向想,现在可好……
姜荻喜上眉梢,用了吃奶的力气把衣柜整个儿搬出来挪到床尾。他揉搓酸痛的后腰,看到衣柜背后果真粘着东西,顿时眼泪汪汪。
“卧槽!”姜荻破涕为笑,“我真牛逼。”
一只药品分装袋用胶带黏在衣柜薄薄的木板上。姜荻轻松撕下发黄干裂的胶带,抖出分装袋里的玩意儿,不禁眉心微蹙。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枚储存卡。姜荻转身想找读卡器,又看到那台摄像机,紧绷的嘴角适才晕出笑意。
“昏头了真是。”
姜荻拍拍脑门,费了些工夫抠出老式摄像机里原本的储存卡,再把他找到的旧卡塞进去。
翻转屏黯淡一瞬,就在姜荻以为这方法行不通时,屏幕中央缓缓出现一行字【读卡中】。
姜荻乐得一拍大腿,躺回床上看,许久,屏幕上又出现一句话【内存不足】。
成了?!姜荻忙不迭去按摄像机上的按钮,还真就被他打开了储存卡文件夹。里头按时间先后排列了长短不一的录像,文件名都是202211打头。
门外响起机器人护士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
姜荻神色慌张一瞬,来不及一一查看,钻进被子把头蒙住装睡,只点开20221110开头最上面的一条录像查看。
滴——
噪点如同米粒一般散开。画面晃动几下,红彤彤的,姜荻旋即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拿手心捂着镜头。
他调低音量,但在安静的环境中仍能听到,那来自二十五年前的呼吸声和咚咚的脚步声。
门外,吱呀,一墙之隔的312房门被护士打开。
姜荻急得在被窝里兔子蹬腿,恨不能八倍速观看,又怕错过关键线索。好在画面那头的人没让他等太久。
差不多一分钟的狂奔后,那人找到了一处安静隐蔽的角落,看样子是仁爱医院的某个储藏间,有高高的金属货架和看不清内容的纸箱。天花板的白炽灯洒下冷调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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