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假装栓马的周岸,自进门后就一直越过马背偷偷观察四人。
他留意到方才变了面色那两人,在看到季浮沉时也曾不约而同地对视过一眼……
如此,哪个是在替殷齐清办事不言而喻。
这时,一人目光落在了季浮沉怀里的长刀上,问道:“你抱的是什么?”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另一人将目光看向了几步之外的周岸。
“哦,这是我朋友。”季浮沉转身朝周岸招了招手,问道:“怎么样?看出来了吗?”
“嗯。”周岸一手摘掉头上的斗笠,大步走到了季浮沉身后。
在场除了季浮沉外的四人,有两人看到周岸后都是面上一喜,另外两人则同时大惊失色。在周岸强大的气场面前,他们甚至连掩饰都忘了,竟会转身朝屋里跑。
“我不想弄脏屋里的地。”周岸说罢抬手捂住了季浮沉的眼睛,而后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抱紧刀鞘别撒手。”
季浮沉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长刀。
随后,他怀中一轻,长刀被从刀鞘了里抽了出去。
噗呲!
像是利刃划过皮肤的声音,又像是鲜血从体内迸射而出的动静。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随之而来,灌满了他的鼻腔。
季浮沉小心翼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岸杀了人!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人的求饶声,印证了他的猜测。
“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那人几乎不敢看同伴的尸体,只不住磕头求饶。
倒是另外两人有些懵,看看地上那尸体,又看看周岸,再看看地上跪着的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们两个,把他拖走。”周岸沉声道。
旁边那俩人闻言忙利利索索将地上的尸体拖走了。
直到此刻,周岸才放开了蒙在季浮沉眼睛上的那只手。
季浮沉定睛往地上看去时,只看到了一滩血迹。
因为没有尸体只有血,他看了倒是不觉得害怕。
“大当家……”地上跪着的那人还在求饶。
周岸将长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知道为什么留着你而不是他吗?”
“属下不知……”
“因为你嘴皮子比他利索。”周岸冷声一笑,“一次机会,说重点。”
他没有朝对方解释要说什么,但对方显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股脑把自己所知的殷齐清的部署都朝周岸说了个干净。
大概是怕周岸一个不高兴自己脑袋就要搬家,他又补充道:“大当家,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将功折罪,帮您在二当家面前做策应。”
“上山喷药除虫的是什么人?”周岸问。
“是二当家花银子在附近雇的一个老汉,喷洒的除虫药都是二当家让人提前准备的。这老汉很快就该来了,二当家让我届时带着人一起上山。”
周岸拿刀背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拍,“在路上设陷阱想弄死我的人,熟吗?”
“熟熟熟。”那人忙道。
“一会儿你带路吧。”
“多谢大当家,多谢大当家。”
不多时,那被殷齐清请来喷药的老汉果然来了。
凤鸣寨每年到了春夏之交都会组织除虫,弄一些灭蛇鼠虫蚁的药粉,洒在寨子各处。但大部分时候,这个工作都是由寨子里的人自己完成。今年周岸刚当上大当家,尚未来得及组织此事,殷齐清这才借机想要动手。
而殷齐清之所以要费这个周折,只是为了毒死赵路他们找个由头。
否则人若被他不清不楚的杀了,将来只怕难以服众。
周岸试探了一下这个老汉,见他没有问题,便带着季浮沉乔装成这老汉的帮手一起上了山。
“怎么了?”上山的路上,周岸朝季浮沉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季浮沉看过原书,知道原书里周岸收拾殷齐清是在数月之后。
如今事情的发展产生了很多变动,他的不安也不是毫无来由。
但他转念一想,原书里殷齐清最后是因为勾结外敌被周岸清理了门户。如今周岸上位不久,殷齐清尚未有机会这么做。若对方真的已经勾结了外敌,这山脚下的据点,就不会只安排两个人了。
这么一想,他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众人上山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岔路口。
殷齐清让人在其中的一条路上设了埋伏,用来暗算周岸。
至于另一条路,看上去横了几块石头,实际上路却是好的。依着原计划,周岸若是听闻赵路他们中毒而亡,回来时惊慌失措,很可能稀里糊涂就会被误导选了有陷阱的那条路。
“真是蠢货。”周岸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莫说他不可能那么大意轻易上当,哪怕是赵路他们,也不可能毫无提防任由殷齐清给他们下毒啊。
因为有人带路,加上乔装过,几人很轻易就跟着老汉混上了凤鸣寨。
待进了寨子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周岸的人。
殷齐清手下能用的人本就不多,还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够用才怪呢!
周岸进了寨子后便如入无人之境,倒是季浮沉小心翼翼一直跟在他身后,且正拽着他的一片衣袖,那模样像极了怕和大人走失的小孩子。
“害怕?”周岸问。
季浮沉见周岸觉察到自己的小动作,忙松开了手,“没有。”
周岸主动将自己的一片衣角送到了他手里,“拽着吧。”
季浮沉犹豫了一下,并未拒绝,再次攥住了对方的衣角。
其实他此举是为了和周岸分享自己的庇护卡。庇护卡的保护范围是三丈以内,所有和季浮沉接触的人或动物,都可以得到庇护。
也就是说,他只要拽着周岸的衣角,就能保证没人伤得了对方。
周岸可是他接下来这段日子的靠山,他自然得上心一些保护好……
“厨房那边查问过了,所有人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从那边下手的机会应该不多。”
“今天寨子里有个管事过生辰,殷齐清肯定让人准备了酒。”
“你是说,毒下在了酒里?”
“八九不离十。“
季浮沉闻言暗自琢磨了半晌,没再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用饭的时辰。
他们这顿饭是午宴,殷齐清之所以这么安排,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想先解决了赵路等人,立刻就把周岸招来弄死。
开席前,殷齐清早早就到了。
如今主位上的周岸不在,他坐在众人之中,看得出很有几分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众人顿时热闹一片。
“第一杯酒,我陪你们一起干了。”殷齐清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在场的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给他面子的,都陪着喝了。
“第二杯酒,我敬你们。”殷齐清说着示意手下给自己倒了酒。
随后他取了个酒坛,亲手给赵路和薛承举等人都满上了。
若是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给赵路等人倒的酒与自己碗里的不是同一坛。
“过去我与弟兄们多有龃龉,今日我朝你们赔个不是,希望咱们兄弟往后能齐心协力……都在酒里了。”殷齐清说着端起碗来便要喝。
“等等。”就在这时,听内忽然传来了周岸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周岸带着季浮沉从厅外走了进来。
殷齐清面色苍白地看着两人,心情堪比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周岸怎么会在这一天回来?
“二当家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心中甚是感动。”周岸走到殷齐清面前,一把拿过了他手里那只碗,“赵路,把你的酒给二当家,我陪他喝一杯。”
“好嘞。”赵路闻言忙把酒杯递给了殷齐清。
周岸与他碗边一磕,仰头便把那杯酒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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