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淙哲付完钱,收起了拨浪鼓。准备去菜场里买点菜回去。
然而他们路过街边的一家照相馆时,林臻忽然说想去拍照。
这可稀奇了!平时连镜子都懒得照的人,居然想起照相。
纪淙哲当然同意林臻的愿望,只不过他望着面前这家窄小简陋的照相馆,眉头直皱。这家照相馆是那种家庭照相馆,门口立着块牌子,牌子上方红笔大大写着照相二字,而下面则贴着十来张照片,有小孩的,年轻女孩的。
走进去,里头居然还摆着老板他们家的饭桌,而右边的那一间是照相的位置,几只罩着黑布前面白布的补光灯竖立在那,地上还有一堆拍照时的装饰摆设和玩具。
纪淙哲扯了扯嘴角,又问林臻确认了一遍“你真要在这拍照啊?怎么,你上辈子没拍过,这辈子来这边补啊?这也太……”
顾及老板笑眯眯地站在边上,纪淙哲只好凑近林臻低声道“这里也太土了吧?”
林臻说“我是想给西瓜拍两张,留个纪念。总不能以后西瓜长大了,连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吧。”
“哦。”纪淙哲笑道“还是你细心,那就拍吧。”
有生意上门来,老板喜逐颜开,他跟小两口说了价格,两块钱一张,不论拍进几个人都是两块钱。
“你们想拍什么样的景啊?”老板问。
纪淙哲和林臻皆是一愣,问“什么意思?还能拍外景吗?”
纪淙哲觉得周边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不是屋子就是大街上的青石板路。
结果老板口中的景简直叫小两口目瞪口呆。
靠着后边的墙壁原本是白幕的,老板手勾着旁边的一根绳子一拉,哗啦啦,白幕换成了蓝天白云的海景沙滩,边上还有一棵椰子树。
老板边拉边介绍着“等等啊,还有外国的城市呢。”
海滩又换成了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土味爆满。
老板还要继续换给他们看,纪淙哲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整外国的了,你就随便弄张风景照吧。”
“哎行。”
西瓜还没法坐,要不然棚里的小三轮上拍照倒也不错。
弄好了幕布,地上铺一块花边的纱布,就让西瓜趴在上面了。
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纪淙哲跟林臻还得蹲在老板的身后摇拨浪鼓或者招手。
棚里关了灯,只剩下补光灯白炽炽地亮着,随着一阵刺眼的闪光,西瓜的照片拍好了。
难得有生意,老板又花式招揽“你们小夫妻俩也跟小宝宝合照一张嘛,你们一家三口都长这么好看,不照太可惜了。”
于是,林臻在老板的热情建议下,僵硬着身体又推着棚里的自行车,纪淙哲抱着西瓜,让他坐在前面的杠上拍了一张。
“都保持笑容啊。”
“爸爸妈妈再靠近一点啊。”
“来,三二一笑。”
最后笑得纪淙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臻也无比别扭,最主要的是他俩都觉得这个姿势活脱脱像带着小孩进城打工的两口子。
照片要一周后才能洗出来,林臻付完钱,准备去菜场。
离开照相馆没一会儿,西瓜便犯困了,手揉着眼睛在林臻的怀里吭哧吭哧不安分,接着两条腿蹬着,身体拱了起来,伸着手要去纪淙哲那。
纪淙哲抱过他后,他半张小脸都埋进了怀里,眼皮顿时耷拉下来。
见纪淙哲哄着儿子,林臻便让他在路边等着,自己一个人去菜场买菜。
一家三口是在中午抵达的家门。
纪妈正在灶膛后烧火,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过来接过一路上都熟睡着的孩子。
她拉下西瓜的衣服看了眼胳膊,乌青一块。
“怎么打成这样子,哎哟西瓜遭罪了。”
顿时心疼的,连午饭都不想烧了。
于是林臻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工地的房子这两天准备封顶了,房梁已经全部搭好,还有几处室内的墙得砌完,小两口趁着这边没什么事,便抓紧时间去把秧苗给插了。
上午太阳还不晒,纪妈便抱着西瓜也一块去田坂溜达,西瓜被外婆抱着,没来过田坂的他,一会儿被空中嗡动的蜜蜂吸引,一会儿又睁着眼睛望着暖风中簌簌直响的绿色秧苗。
还不时伸着手要去够提着秧马走在前面的爸爸们,口中不断发出声音。
隔壁田里已经插完秧了,翠绿丛间几只青蛙呱叫着,西瓜都看呆了,张着嘴,口水淌了出来滴成一条透明的线。
纪妈指着说“喏,西瓜看,田鸡。”
后面的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教几个月大的孩子认物似的。
西瓜动了动嘴,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音节,还真一副学进去的模样,把纪妈给高兴的,又教着说了许多。
林臻从培养秧苗的那小块泥地中把这些秧苗全拔出,稻草绳一捆捆绑起,接着拿起锄头把这小块推平。
弄完后,他脱了鞋,光着脚拎着秧马走进稀烂的泥田里。
他转过头皱着眉看着纪淙哲穿着长筒雨鞋也要走进田里面“你真要穿雨鞋插秧?”
去年插秧,纪淙哲被蚂蝗搞恶心了,今年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好两条腿,于是他摆摆手“你/插/你的。”
结果一脚踩进田里,下一秒狂喊林臻。
林臻顿时一脸无语。
只见纪淙哲穿着雨鞋的两条腿深陷在泥沼中无法动弹。
“快点,帮我一下。”
林臻只好过去,抓着他的雨鞋往上提,然而刚提完这只,那只又陷进去了。
最后纪淙哲烦躁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光脚吧,只求那些蚂蝗别钻到我血管里去。”
林臻说“没事,要是真钻进去了,到时我会拿只鸡壳罩在你的脸上。”
“………”纪淙哲脑子里浮现半只鸡壳罩在脸上,无数条蚂蝗疯狂爬出的情景,顿时一阵恶寒地打了个冷颤。
不过现在别无他法,他直接把两只脚从雨鞋里拔出来,接着把陷在里头的雨鞋也给拔出,朝田埂上一丢。
西瓜被纪妈抱着,他现在也不看青蛙了,眼睛都粘在了田里插秧的两位爸爸身上。
“西瓜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帮爸爸插秧。”纪妈说着些农村里哄小孩的话。
偶尔纪淙哲在田里喊他一声,西瓜便兴奋地伸着手要纪妈抱着他过去。
去年小两口插秧还算生疏,可今年却已是突飞猛进了,纪妈带着西瓜就在田坂待了一个钟头便回去了,而小两口还在埋头苦干。
接连两天,连陪工人吃饭的时间都没,两个人草草地对付几口了事,终于把田里的秧苗插完了。
趁着田里回来还有时间,小两口又去了趟砖窑,定下后面几天要盖的瓦片。
这一带的农村新房,尤其喜欢能够夺人眼球的,比如白瓷砖和砖红颜色的瓦片,太阳底下一照,都会熠熠生辉。
其他人路过看到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感叹一句漂亮。
刘师傅也是建议小两口用这种砖红色的瓦片,说是上档次。
可两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哪受得了这种土味颜色,直接定了普通的黑色瓦片。
定好瓦片回家后,又去了趟工地查看进程。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新房子已经建得像模像样了。墙体已经全部砌完,顶还没封,露着木头横梁。
临近黄昏,微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东边茂密的竹林在风中簌簌地发出响声,令人舒适惬意。
室内的墙还没怎么砌,倒是卫生间那堵墙砌了有半人高了。
刘师傅指着卫生间的墙问小两口“你们的窗户全都朝院子开,那这个厕所的窗也朝这边开吗?”
纪淙哲对林臻说“要是厕所的窗户朝院子开的话,还得装个窗帘,要不然上个厕所都得走光。”
林臻想了想“到时卫生间就装毛玻璃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既然小两口商量好了,刘师傅就给他俩比划了下厕所窗户安装的高度。
“到时候屋顶盖上瓦片了,室内的墙砌起来就快了。”刘师傅问小两口“你们的家具是打算从老房子里搬过来还是另外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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