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是,踩我腿上了!”
只见草丛里坐起一人来,这人相貌清秀,穿着一件破旧的儒衫,乱糟糟的发髻上还沾着几片叶子。
“曹……曹包?”这个陌生的秀才一出现,陈子轻就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曹包,曹秀才,年二十四,他就住在义庄南边,是你的邻居,你和他相交不少年头,你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财被二师兄摸走,便藏在秀才那里。】
【你将秀才视作你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他全家只剩他一人,孤苦无依,爱唠叨,你曾在他酒后大醉吟诗向往妻儿相伴时发过誓,死活要给他说门亲事,实在不行寡妇也可以,免得他整天到处唠叨别人!】
标注2:死活要给他说门亲事,实在不行寡妇也可以。
陈子轻服了,怎么还要给人说媒。
“咳,原来是崔兄,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了了,还……还是叫我秀才吧。”曹秀才似乎对自己“曹包”这个名字,很是忌讳。
陈子轻回过神来:“秀才,你怎么睡这里了?”
“谁睡这里了!”曹秀才急道,“不就是你那师傅,非说我读书声音太大,还都是些歪道理,吵得他头疼。”
“没办法,我就只能来这里读,结果没想到,没想到睡着了。”
曹秀才用力抓住陈子轻的胳膊:“崔兄,你给我评评理,我读的那是圣贤之书,说的是天地之道啊,你师傅竟说那些都是歪道理!”
见曹秀才越说越激动,陈子轻连忙安慰道:“秀才,你就别跟我师傅争理了,他看过的书加起来,还没他看过的棺材板零头多。”
“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曹秀才怔了下,随即便轻松地笑了起来,道:“崔兄说得有理!哈哈……”
他捡起地上读了一半的书,道:“崔兄,你可能不知道,那些瞧不起你们义庄的人,都是些流于世俗的庸人!”
“我对你们义庄可是敬重得很啊,书中有云“夫大块,善吾生者,故善吾死也,”你们义庄这行当,那可是承天道之所在!”
“所以,我才会毫不避讳的住到了你们义庄旁边。”
陈子轻心中暗笑,你住义庄旁边,难道不是没钱住其他地方吗。不过秀才既然是他的好兄弟,他不会去戳穿对方的寒酸。
曹秀才拍着陈子轻的肩膀说道:“崔兄,你这是要回义庄吗?”
“是啊。”陈子轻点头。
曹秀才道:“那正好,我也要回去,咱们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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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荒草覆盖的小径上,一只乌鸦在枯树枝头叫着。一青年和一少年勾肩搭背,一边挥手赶走飞虫,一边向着破败的义庄走。
蹲坐在院墙上的魏之恕瞧见的就是这画面,他问院里的管琼:“大师姐,你觉不觉得那穷秀才碍眼?”
管琼坐在桌前扎纸马:“不熟。”
魏之恕哂笑:“元宝都没叠,马就扎上了,胡家请了仵作验尸,仵作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到,先验尸还是先入殓都没定。”
“先入殓。”管琼道,“师傅讲了,我们下午带上东西去胡家。”
魏之恕从院墙跳下来,弹着衣裤上的灰:“殡三日,还是七日,半月,或者更久?”
“不清楚。”管琼用面糊粘马腿。
“希望是三日,那样我们就能尽快拿到丧葬钱。”魏之恕扯下腰间的钱袋子,一只手勾着去找师傅。
陈子轻一回来,今早在胡家得到的捞尸钱跟运尸钱就在桌上摊着,分钱进行时。
胡家老爷没了,这笔支出是管家负责,出手还算大方,有一小块碎银子,好几串铜板。
陈子轻以为他跟管琼,魏之恕三人最起码也能分走所有铜板,哪知道他们每人才拿到十个铜板,好少,原主师傅这么吝啬的吗!
【检测到关键词‘吝啬’,解锁主线人物表里的刑剪】
【你认定你的师傅是天底下最吝啬,最抠门的人,你在没跟二师兄闹掰前让他向师傅抗议,希望能多分点小用钱,他抗议了,被罚一个人去乡里拉了三个活,之后一年小用钱减半,从此你再也没敢有过怨声。】
【师傅收养你们,让本该饿死在街头的你们有个落脚之地,有碗饭吃,还教你们手艺,给小用钱是情分,不给也合理,你要感恩。以上是你大师姐教导你的话,你很不屑,但也没顶嘴。】
【你知道师傅有个钱箱,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是他讨师娘的本钱,钱箱就在他枕边,他睡觉都要搭只手上去,钱箱的钥匙在他胸口。】
陈子轻把十个铜板放进裤腰里,快步走出屋门,冲要去存钱的高大壮喊:“师傅,我带了两条鱼回来,就在伙房!”
刑剪去伙房一瞧:“哪来的?”
陈子轻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好人好事。
刑剪把鱼拎起来,啪地甩灶台上,陈子轻感觉鱼吊着的那口气没了,腮都不扇了。
“不错,待会叫你大师姐跟二师兄把鱼杀了。”刑剪要走,小徒弟嗖地挪到他跟前,他一挑剑眉,再夸,“干得好。”
陈子轻眼巴巴地看看他,看看他手里提着的铜板串,就这样啊?没有了吗?真的没了吗?
“昨儿在江里让耳朵进的水还没流掉?聋了还是傻了,一边去。”刑剪抓住小徒弟的肩,将他掀到一旁,大刀阔斧地走了。
陈子轻本来只在原主的记忆信息里得知刑剪抠门,现在亲自感受到了,他挎着脸碎碎念:“这么抠,上辈子是抠图的吧。”
伙房外进来一人,是管琼,她走到灶台前揭开大铁锅上的木板盖,拿铁勺搅了搅锅里的菜叶粥。
陈子轻顿时就被吸引过去:“大师姐,你们都吃过了吗?”
“嗯。”管琼将铁勺贴锅放,“自己吃多少盛多少,吃快点,吃完叫我。”
陈子轻茫然:“叫你做什么,剩下的你吃啊?”
管琼那两片唇和她的性情一样淡,张合间吐出二字:“刷锅。”
陈子轻眨眨眼:“不用啊,我自己刷就行了,大师姐你忙你的去吧。”
管琼没再言语,迈步离开了伙房。
陈子轻去拿大碗跟竹筷,他盛了碗粥蹲在灶台边狼吞虎咽,一碗见底再来一碗。
“原来你这只邪祟是饿死鬼。”
伙房门口猝不及防地瓢进来了然声,陈子轻呛得喷出稀软米粒,他狼狈地大咳起来,咳得端碗拿筷的手直颤。
魏之恕不走,也不进来给小师弟顺气,就这么倚着门框看他凄凄惨惨。
“二师兄,你干嘛吓我。”陈子轻水红的眼瞪过去。
魏之恕微愣。
“我不够钱给你抓药吃,姜大公子给的珠子可以拿去当铺当些钱……”陈子轻说着说着就吃掉碗里的粥,舔着嘴边的米汤抬头,“二师兄?”
“当个屁,谁知道姜明礼的串珠是什么来路,能不能在当铺见光。”魏之恕厌声,“一个不慎,义庄吃不了兜着走。”
陈子轻:“……那我找个绳子把27颗小珠串上给你?”
“可是珠子不能当钱,我暂时就没办法给二师兄抓药了,我只有师傅刚才分的十个铜板,一副药都买不到。”
魏之恕怪里怪气地来上一句:“你放穷秀才那的银子,二师兄不配用?”
陈子轻一惊,手里的碗掉地上,分成了几大块一些小块。
这一掉,十个铜板就剩六个了,扣掉的四个是碗钱,进了守财奴师傅的钱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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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初显明媚的上午,陈子轻精神不振地坐在院里叠纸元宝,他叠好一个就丢进干燥的破棺材里,胸前鼓囊囊的揣着一大叠黄纸。
魏之恕在井边打水时,陈子轻好奇瞟两眼,管琼背尸体出来晾晒,他也要瞄一瞄,就连刑剪扛不知名的木头,他都要看看。
陈子轻的注意力不集中,他叠到手酸扒着棺材往里瞅,一开始他有数黄纸的数量,一百零四张,期间被魏之恕拿走一摞,又放回来一部分,数字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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