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只是人生这条银河中微不足道的边角料。
季常林娶第一任妻子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岁,他为了能省去不必要的事端就把她放在阁楼,安排了许多人尽心伺候。
外面有什么好,一切结识她的人,都是冲他和他的利益来的,危险又麻烦。
他为妻子剪掉没必要的交际,物质上精挑细选,在她生育期间更是做到每个月十次以上的陪伴。
妻子却认为阁楼是鸟笼,他是冷血动物,她不懂感恩,想要的太多。
适者生存,她不适应,所以郁郁而终。
季常林敲几下桌面:“他的身份和对季家的价值体现在哪,你要有数,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我没那个闲情雅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季易燃应声:“嗯,我有数。”
“他是季家儿媳,是我的太太,这是圈内圈外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些场合我必须带他参加,需要他配合。”季易燃说。
季常林摆手:“凡事记得分寸和尺度,其他不用汇报给我。”
季易燃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父亲手中那枚白棋,薄唇轻轻扯动,那点耐人寻味的弧度转瞬即逝:“那我去忙了。”
……
陈子轻不知道季家父子是怎么讨论他的,他在网上投简历没两天就找到了工作。
实习三个月,工资七千,转正后一万二。
作为一个应届毕业生,陈子轻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二话不说就签了合同,把流程一走,当起了程序员。
在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是个名人,是同事们四年里吃的两拨豪门大瓜的瓜主。
但同事们不在他面前窃窃私语,不用异样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指指点点,他性格好,人真诚勤快,“哥哥”“姐姐”的叫着,上班第一天还给大家带了小点心,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甚至有他跟着他磕CP的粉丝扬言,他能和两个作为发小的天之骄子谈婚论嫁,那是他的本事。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一脚踩两只船。
所以大家都对他很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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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上班的第一周万事顺利,礼拜五的下午,他的遗愿清单上出现了第七个遗愿。
方辛,鬼脸也露出来了,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遗愿没显示。
陈子轻跟小女孩黑洞洞的眼睛对视一两秒,他听着办公室的嘈杂站起身,迅速环顾每个同事。
按照他熟悉的套路,这个小妹妹大概率跟某个同事有关系。
同事们的精气神都很好,身上也没有鬼气。
陈子轻搜寻无果,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去上厕所,顺便给季易燃发个信息。
外面在下雨。
季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风水眼那棵树长出了新芽。
管家给季常林撑伞,他在看半截手指长的新芽,一看就是半天。
“少夫人是大福之人。”管家说。
季常林抬手去抠树干,抠到一手腐烂的树皮,他将手上脏污拍进雨里:“确实巧。”
管家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注意少夫人的心情?他关系到风水运势。”
季常林踩着湿淋淋的地面进屋:“那就注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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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到晚上,不大也不小。
斜飞的雨中川流不息,下班高峰期从六点持续到九点才渐渐进入尾声。
一辆优雅的橙色迈凯伦从中央大道拐进昌西街,车里弥漫着酒气。
迟帘瘫在后座,衬衫下摆被他扯了出来,领带丢在地上,他捏着鼻根,面容清瘦布满疲倦,今晚的酒局上他全程冷脸,一是总有人提起季总和季太太,二是莺莺燕燕硬是往他怀里凑,他西装都丢了,晦气。
西裤上还沾了一块酒液,他妈的像是进了窑子。有些老家伙为了送手下人或者亲闺女到他床上,无所不用其极。
“停车。”
迟帘倏然出声。
迈凯伦停在一片写字楼附近的十字路口。
迟帘打电话:“季易燃,你的司机呢,你让他在路边淋雨?你从我跟谢浮身上学了什么?心疼人这点都写不会?”
季易燃道:“我在去的路上。”
迟帘挂掉。他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娴熟地吸了一口,隔着蜿蜒水痕的玻璃窗和烟雾盯着那道身影。
这个周末的一场晚宴,季易燃会带太太出席。
他也会出席。
迟帘微眯着眼吐了个烟圈,他把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捋了捋打过蜡没怎么乱的碎发,撑伞下车。
一辆阿斯顿马丁缓缓驶来,刚好就停在他跟那道身影中间,溅他一身水。
季易燃撑伞从驾驶座下来:“阿帘,抱歉。”
迟帘的脸上跟烟上也有点水迹,他还没发火,季易燃就后退点,平铺直叙地对他说,
“我太太不喜欢烟味,我就不和你站一起了。”
第139章 茶艺速成班
陈子轻见季易燃跟迟帘站在车那边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管他们,自己跑到车前,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带上,“嘭”地一声响。
季易燃的眉骨轻动,他只顾着炫耀,忽略了他的太太。
“我先走了。”季易燃和迟帘打过招呼,他去后座拿路上买的花。
迟帘僵在原地。
阿斯顿马丁扬长而去,消失在车流里,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以为季易燃那个面瘫不懂浪漫,没有情趣,顾知之早晚会觉得无聊没劲。
谁知那家伙会买花。
下个班来接人,竟然会带上花。
迟帘深受打击地坐回车里,季易燃比他还会。
“迟总?”司机谨慎地询问。
“开车。”迟帘恹恹地把烟送到唇边,想到顾知之不喜欢烟味,他下意识把烟掐了。
随后才想起来,他就是一天三餐都吃烟,顾知之也闻不到。
迟帘从车上的药箱里拿出药瓶,就着唾液吞下两粒药片,没多久,他的心脏就安稳了,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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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阿斯顿马丁里,陈子轻抱着花吃巧克力,耳边是季易燃郑重的歉声。
“我没有一下车就去接你。”季易燃自我反省,“是我幼稚,是我失职。”
陈子轻含着巧克力,嘴里都是又苦又甜的味道:“你俩住一块儿,有什么不能到家聊的,非要在路上聊。”
季易燃坦言:“其实没聊,我开车把水溅到他身上,为这事向他道歉,再就是,他在吸烟,我表明你不喜欢烟味,”
陈子轻忽然打断:“我喜欢。”
季易燃一愣。
陈子轻咽下化掉的巧克力:“我没有不喜欢烟味。”
季易燃绷住面部,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泛起一层不可言说的潮意。
两个发小都以为这个人不喜欢烟味。
原来他喜欢。
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小秘密的人。
陈子轻捕捉到季易燃的气息变化,他瞟向方向盘上那双隐忍扣紧的大手:“你要笑就笑,憋什么。”
季易燃耳根微红:“望太太体谅,我有时不太能自然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陈子轻愕然,他很快明白过来,季易燃在季常林的管控下自我压缩,像框在框架里的作品。
这可怜孩子。
陈子轻多说了一句:“我不但不讨厌烟味,我还会抽烟。”
季易燃偏头看他。
“看哪呢,好好开车!”陈子轻板着脸训了一声,随意询问道,“你抽烟吗?”
季易燃目视前方:“抽。”
陈子轻斜眼:“那我怎么没在你的嘴里,身上,和你房间的生活用品里面闻到过烟味?”
季易燃道:“明天开始抽。”
“……”陈子轻提醒一心想和他有个共同爱好的人,“你冷静点,你突然抽烟了,你爸那边怎么想?”
季易燃一派从容:“我工作压力大。”
陈子轻抽抽嘴。
他吃掉最后一块巧克力,把鲜花底下一片绿叶折进去的地方拨开:“我抽不抽都可以,没烟瘾了已经,你尽量别抽,真要是为了配合我,那就我想抽的时候,我俩找个地方,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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