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提醒他:“是孟夫子。”
“对对对是孟夫子。”说话的生员满脸尴尬,“一时嘴快,冒犯了孟夫子,是小生之过。”
“我们刚去听了将行,就不去了。”陆久安摇了摇头,话语里听不出喜怒,“若是你们得空,也可以去鼠棚听一听,他们年十五就要离开应平,介时你们想听也没法子了。”
秀才告辞离开,那高宿却在此时折身返回:“陆大人,过完年我就不在鸿途学院担任教职了。”
陆久安点点头:“我知道,范敎谕跟我提过,他们也准备过完年招新的夫子,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们几位,应平的孩子才有机会读书习字,我替他们谢谢你。”
高宿品行端正,讲课时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深受孩子们喜欢,杨苗苗就在他所教授的班级上课。听说高宿给学生提出要离开时,班上的学生还因此闷闷不乐了几天,非常舍不得他。
“不敢当,其实当夫子的时候,我也学到了很多。”
面具后面的陆久安笑了笑:“颜夫子曾在我面前胜赞过你们兄弟两,你此番不提出来,我也会主动找你,不能因为教书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高宿追着同窗离去,陆久安在街肆上逛了许久,越逛越有精神,毕竟是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应平,可以说是一点点看着他改头换面,因此那嘈杂的谈价还价听在耳朵里也犹如曲乐,一点也不觉扰人。
直到打道回府,陆久安还有些意犹未尽,捉着韩致的手念叨:“哎,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周围都是淳朴敦厚之人,没那么多尔虞我诈。”
韩致道:“你若不想回晋南的话.....”
“别,我就说说而已。拨迁黜免皆按大周官制,我不能坏了规矩。”陆久安脱了大氅搭在卷花木施上:“况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平日里既然这么教导学生,怎可为了一己私欲,而轻易松了脊梁骨。我作为县令,自然要以身作则的。”
韩致怔怔出神,陆久安探头问:“可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没有。”韩致蹙着眉头道,“听你如此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今天听的那出戏。”
“我以为最高兴的就是你。”陆久安有些不解。
百姓最怕的就是徭役,然而要想保持大周的和平,总得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否则国将不国。
当百姓慢慢接受并认同这样的观点,他们对此便不会那么抗拒,军营里的士兵若都是心甘情愿进去的,那韩致身为最高统帅者,管理起来总会相对轻松一些。
“我很高兴。”韩致认真看着陆久安的双眼,“只不过在听这出戏之前,我一直认为,身为大周的士兵,理所应当该为大周而战,却从未想过,他们阵亡后,家里可能还有孤苦伶仃的爹娘妻女在等着他们。我旗下战死了无数士兵……”
韩致生出浓烈的负罪感,因为没能在战场上成功将信任他的战士带回来。
“那不是你的错。”陆久安抱住他,轻轻贴着他的脸,“你我都知道,生死在战场上是不可避免的事,你已经尽力了韩大哥,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努力减少了伤亡。”
韩致大力回抱着他,下巴枕在他肩头:“久安,你是我良药。”
陆久安哄着这个恹恹不乐的男人:“你若实在不好受,就将这些战败之人追封为烈士,并给烈士家属给予一定的抚恤,你觉得如何?”
韩致缓缓抬起头来:“怎么样的抚恤。”
“比如定期给烈士爹娘发放抚恤金,烈士子女未行及冠及茾礼之前,可免费入学院就读……”陆久安牵着韩致的手坐在床沿,一条一条慢慢给韩致例举。
韩致眼睛越听越亮:“如此告慰英烈,他们也能无后顾之忧。只是要想户部拿出这笔钱来,恐非易事。”仿佛想到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一幕,韩致头痛地撑了撑额头。
“现在不是乱世,边关战事不吃紧,大周繁荣昌盛,你只要联合兵部在朝堂上一一划下理来,朝户部要钱也不是那么难的事。难就难在,还得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阳奉阴违,若是叫贪官污吏彼此勾联吞没了此笔抚恤金,那才叫战士们寒心。我只是这么给你提了一下,如何说服他们,还得看你。”
“要是你当初顺利进入翰林院,若无意外,想来现在已经官至侍读学士了。”
“哦?”陆久安八卦道,“这是圣上心里面给我定的升官之路?”
韩致咳嗽两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走后门就是爽啊。”陆久安掰着手指头,“三年时间从正七品升至从四品,连升三级啊,我这算不算官运亨通?”
“久安能谋善断,你值得的。你若是侍读学士,在此事上我还能多一个帮手。”
“算了吧。”陆久安推开他,表示敬谢不敏,“朝堂上的各位尚书侍郎那可都是久经世故的,跟那群老油条练嘴皮子干嘴仗,我可做不来。”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为何?”
“费脑干。”
他穿着薄薄的亵衣,慵懒地斜倚在烛火旁,一双狡黠的双眼眯起来,因为哈欠缀着朦胧的泪珠,全然一副毫不相干别来烦我之态,看得韩致只想好好惩罚他一番。
“既如此。”韩致把他推入床帏,“那今晚我们就好好练练嘴仗。”
既然提出了烈士抚恤一事,陆久安也不能真正放任不管,两人在吾乡居不厌其烦地商讨着朝堂上可能面对的各位大臣的诸多诘问及应对之策,终于在经过长达五天的设想及不断自我推翻后,想出了万全的说辞。
于此同时,陆久安上任应平县令已经三年,按照大周官员考核制度,县令一年一述,三年一考,他要把这三年来做的事汇成工作总结,层层上报,便于吏部和都察院做考察奖惩。
第118章
春节很快过去, 沐蔺周游山河的计划正式启动,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富庶的烟雨江南。但在去之前,他要先转道回晋南, 沐蔺在应平一待就是三年, 连除夕春节这样重要的日子都未曽归家,此去游历, 天南地北, 也不知道何时会是个头, 总该回去看看。
“小心一点, 这酒可是价值千金,打碎了你几条命都赔不起。”
为了方便运输,十坛葡萄酒被统一转移到两只巨大的木制酒桶内,几个衙差小心翼翼抬着酒桶安放在马车之上,马车里已经铺了厚实的草垫, 酒桶放上去后, 衙差又用粗大的草绳牢牢固定住。
陆久安检查了一下, 对沐蔺道:“葡萄酒的事情就麻烦你在晋南帮我宣传一下, 成与不成就靠你了。”
“放心吧,别的我不敢保证,酒这玩意儿我可是行家。”
县衙门口的马车焕然一新,统共有三辆, 一辆运货, 两辆载人,沐蔺围着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端倪。这辆马车的轮子裹上了一层皮革, 车架也与之前乘坐的那辆大不相同:“新的?”
“嗯。”陆久安拍了拍车厢:“你要走这么长的远路,总得需要一辆坚固的马车, 我让县里的工匠给你专门打造了一辆,又让谢怀凉给你改善了一下减震系统,就当作为离别的赠礼。”
“嚯,你那研究团队还挺有意思的。”沐蔺掀开门帘去看车厢里的陈设,果然与朴素简单的外观不同,这里面大有乾坤,车壁皆是柔软舒适的面料,中间供人休憩的矮凳也更换成了大床,正适合长途跋涉,相较原先那一辆更加完善。
“那是自然,科技改变生活嘛。”陆久安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那是你没享受过高铁那样便捷又稳当的交通工具,他刚刚穿越来时,一度给马车给颠吐了,生活质量上的落差不可谓不大。由奢入俭难,只要体验了一下坐高铁的经历,就不会把这小小的马车放在眼里了。
韩致倒是对这东西比较感兴趣,一听说减震,就俯下身看了一眼里面的构造:“可是因为两个造型独特的制品达到减震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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