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安沉思片刻,扶着案桌走出来:“把那名学子的地址给我。”
孟亦台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陆大人这是准备亲自去一趟。
桃花村离县城只有五公里的距离, 去梨家湾会途径此地,当时修河道陆久安不知道从这儿走过多少趟, 乘马车慢悠悠的半个时辰也能到。
桃花村因为一大片桃林而得名,在官府补贴应平改造农家乐发展旅游业的时候,桃花村的里正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深知一条平坦道路的重要性,动员村民一起出钱铺了一条直达村口的水泥路。
之后又按照县城的城市规划,在村子设垃圾桶,清理臭水沟,整理杂草......这样雷厉风行的改造后,桃花村焕然一新。
陆久安也愿意给这样的村子机会,不仅给桃花村颁了文明村的荣誉旗帜,还让陆起刊登在每日要闻中,为桃花村引流招客。
韩致打发了马夫,自己坐在车前挥动马鞭。
将军大人赶的马车自然是又平又稳。
“韩朝日。”陆久安推开车门抱住他脖子,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韩致叼住他手指细细地舔舐研磨,一瓣橘子叫他吃得缱绻又色·气,陆久安抽·出湿答答的手指,把黏糊糊的涎水尽数抹在韩致脸上。
韩致眼神一暗,见四下无人,把作乱的陆久安环着腰抱在怀里,狠狠咬着嘴唇欺负了一番,直把他亲得手脚扑腾弱声告饶。
陆久安缩在他胸前大口喘气,末了意有所指地踹他一脚:“胆儿挺肥啊,光天化日之下升旗敬礼。”
男人额上青筋一蹦,难以自持地闷哼一声,他咬着下颌费力地压下袭上心口的欲.火,危险的眼神直把陆久安盯得头皮发麻。
陆久安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俊杰,赶紧举手投降,并排坐在韩致旁边,慢悠悠地问:“你觉得这水泥路怎么样。”
韩致手里拽着缰绳,扯着嘴角笑而不语,仿佛在说他说明知故问。
陆久安摸着下巴道:“军粮运到边关需要多久?”
韩致回头看他一眼:“短则两月,长则半年。”
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其重要性。而韩致之所以说时间不定,是因为大周运到云落的军粮有两批。
一是由朝廷户部划拨,从国库粮仓所出,晋南离边塞路途遥远,路上消耗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另一批则是从鱼米之乡直接供给战场,三年前韩致奉命来江州审查的军粮失踪案,就是从湘阳运出来的。
不管是两个月还是半年,作为重要战略储备物资的军粮,最消耗的其实在路上,假如前线得一份粮草,运输途中少不得要消耗两份粮草,若是及时送达还好,要是粮草跟不上军事所需,战事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陆久安漫不经心地道:“我把水泥配方交给你,你拿去进献给陛下吧,到时候把陆运铺成水泥路,可以大大节省军粮运输的时间。”
韩致半响不言。
陆久安奇怪地用手肘撞了撞他:“喂,说话。”
韩致盯着他的眼睛里似有绚丽的亮光闪动,沉默片刻后,方才慢腾腾道:“好。”
马车很快到达目的地,呈现在两人眼前的,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桃花村。
不愿返回学院的女学子名温鸢,他们家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后边,屋子外面围了一圈高高的栅栏,陆久安从马车下来,叩响了门扇。
“谁啊。”屋内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腰间缠着粗布的妇人,手里还有细碎的草屑。
看到陆久安的那一刻,妇人双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惊喜,朝屋内大喊道:“是陆大人!”
她把双手在腰侧擦了擦,忙不迭地拉着陆久安往里面走去:“陆大人快快往里请,我给你倒杯水来。”
倒是把陆久安身后的韩致给忽略得一干二净,韩致不以为杵,气定神闲地跟了上来。
屋内早已忙作一团,擦板凳的,端水的,送果子的,这家人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出来,深怕招待不周,叫突然造访的县令大人败兴而归。
等一切准备就绪,温父才拘谨地问道:“不知道陆大人有何事?”
陆久安被热情的温母按在主位上,无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找一下温鸢。”
温父温母不是傻的,前两日孟夫子刚走,后脚陆县令就来了,所为何事一目了然。
“温鸢在后山饲养葡萄藤,我们去叫一下她。”
在客厅等待的陆久安百无聊赖地左右环顾,突然注意到帘子后面微微一动,随即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目不斜视地在另一张桌子落座,旁若无人地捧着手中的茶盏细细地嗅。
陆久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想来是外地来的游客。
因为桃花村声名大噪,虽然还不到开花的季节,慕名而来的人只多不少,桃花村的很多农户都听取官府建议,把家里改造成了民宿,住进来一些客人也不奇怪。
韩致若有所觉,锐利的视线刀锋一般扫过中年人,直把他看得背脊僵直。
伪装成游客的向道镇心有余悸地猛灌一口茶,强作镇定地呆在原地。
果然不愧是镇远大将军,要扛住那如芒在背的审视实在有些艰难,索性没过多久,温家父母把温鸢叫了回来。
“陆……陆大人。”面对陆久安,温鸢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陆久安的手掌落在温鸢肩膀上,温和地拍了拍,就当温鸢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久安开门见山问道:“怎么不去学院了,难道不喜欢和同窗一起学习吗?”
“自然是喜欢的。但是如今我已会算术,也能识字了。”
温鸢的说辞和当初如出一辙,既然女子不能科考,再继续学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她又何必做这毫无意义的事。
陆久安点了点头,这名学子确实很有主见,对未来的规划很有目标性,然而正因为如此,陆久安更不愿意放任她错失大好的未来。
“你不想继续学习,旁边还有职业技术学院,比如医术,纺织,烹饪,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一项深耕下去。”
“不。”温初坚定道,“那些我都不喜欢,我觉得现在这样正好。”
无论陆久安怎么劝说,温鸢都坚持己见一副顽固不化的模样,堵死了陆久安所有可能进攻的方向。
向道镇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好戏,琢磨陆久安该如何化解。
然后事与愿违,陆久安干脆利落地放弃劝说:“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也不愿强人所难。”
向道镇呷了一口茉莉花茶,觉得有些失望。
接下来,陆久安果然不再提任何和学习相关的事情,韩致捡了一颗石子拿到手里颠了颠,走到池塘边打起了水漂。
石子接触到水面又腾空而起,接连几次以后,落到几米开外的水里沉了下去,池塘荡起一圈圈涟漪。
韩致回头看向屋内,只见陆久安和温鸢相谈甚欢,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人扶着桌子开怀大笑,他俊美的笑靥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全然让人忘了他县令的身份。
韩致想,陆久安这个小狐狸,惯常用的招数,便是先让猎物放松警惕,摸清底细,等人卸下戒备时,再咬住猎物喉咙给予致命一击。
不一会儿,陆久安走过来:“温母备了一桌子菜,强留我们吃饭。”
韩致低声问:“搞定了吗?”
陆久安笑了笑,也低声回答:“快了。”
饭菜很是丰盛,温家不敢和陆县令共享一桌,等陆久安吃完以后,他们才来收拾了饭碗。
陆久安向温鸢招招手:“我们要走了,多谢款待,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温鸢专注地看着他。
陆久安指着果盘里的橘子甘蔗问她:“这桌上的水果,你喜欢吃什么?”
韩致不动声色地露出微笑,他发现,陆久安干什么事都喜欢拿水果做比。
温鸢老实回答:“橘子。”
陆久安让韩致把马车里的一袋苹果拿出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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