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大怒,双手叉腰愤然道:“你手伸出来干嘛?是不是想打我,你敢打我我就去县衙状告你。咱们陆县令可不认为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敢打我那就是家暴。”
陆久安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惩治了不少随意殴打妻儿的恶俗,公堂之上打板子的就是在县衙当差的詹尾珠,她动起手来丝毫不会心软,直把那群对外软弱无能对内强势暴力的男人打得嗷嗷直叫。
至此百姓都知道了县令大人很维护妇孺的事情,比起其他地方,应平的女子平日说话做事更加有底气了。
汉子右手颤颤巍巍举了一会儿,倒底没挥下去,他颓然地收回手,有些色厉内荏道:“我们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非得去冒这么大的险。这是情况好,万一不如意,全部的家当都赔进去了。”
“那大不了重头来过。”妇人苦口婆心劝道,“卖苗的管事都说了,机遇与风险并存,去年我们没有好好珍惜,今年说什么也要把握好。”
有这种想法的百姓不止一家,一时间葡萄藤水涨船高,育苗基地的工作人员忙地脚不沾地,管事喜气洋洋地跟陆久安汇报,谁料陆久安听了却紧皱眉头,立刻让他停止售卖。
管事不解道:“县令大人去年不是还让我等在百姓中大力推广吗?”
他这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哪能朝夕令改。
陆久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着官田里研究麦苗的申志道:“你来告诉他什么原因。”
申志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对管事说道:“大人,良田都是用来种植庄稼的,要是所有人都去种植葡萄了,那么稻谷就无人来种了。总不能让百姓光吃葡萄吧,葡萄又不能填饱肚子。”
“这是其一。”陆久安道,“今年葡萄收购价格高,那是因为稀少,现在所有人望风而动,改种葡萄,僧少肉多,价格只会被压下来,辛辛苦苦劳作一年,还亏了本,那就不是为百姓谋取福祉了,而是谋害他们。”
市场调控很关键,一旦农作物滞销,那投入的金钱和精力就打水漂了。
“县令大人,你这就说错了......”管事急急辩解道:“葡萄的销路又不止这一条,酒肆东家要是压价,那就当水果卖给游人,总归葡萄刚刚出来,正是众人新奇的时候。不说别的,我听好多外县来的工人,都在问起葡萄采摘园的事。这可是关系百姓切身利益的事儿,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陆久安还是坚决摇摇头:“不能本末倒置,粮食才是关键,咱们县的粮仓才刚刚收上来一点,要是再遇到什么天灾人祸,你指望葡萄来养活饥民吗?”
管事听罢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恭敬地回道:“是,属下明白了!”
陆久安想了想:“不停售可以,但是必须保证每户人家的耕地,多的不能种植。”
管事这才重新焕发精神。
户房书吏旁听了全程,摸着胡子道:“没想到陆大人不仅对种植之道如此上心,还对市场之事如此精通。”
“算不得精通。”只不过多吃了一世的盐,在那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看过不少这样的新闻罢了。
稻米小麦才是百姓的根,其余农产品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
清明时节,应平洒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花草树木被洗得干净又鲜嫩的,翠绿的新叶抽出来,像是缀着一块块被打磨过的玉石。
雨过天晴以后,五颜六色的纸鸢升到空中,和煦的暖风带来清新的泥土芬芳。
踏青游山,踏春游湖的季节到了。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陆久安的考绩文书递到了县衙。
大周官吏的考课沿袭旧制,从人丁增益、狱讼催科、劝课农桑,缉捕安民、学风科考这几点来评判。
若是单独拎出陆久安那份政绩来看,在这么多份里面,实在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泯然于大众了,然而关键在于,陆久安当职的是应平的县令!
三年前还是个人丁稀少,民俗剽悍,粮税难收的贫瘠之地。
陆久安仅仅用了短短三年,不仅治理了洪水,粮税还一分不少地收了上来。
更不用说,在前几日,上京赶考的举人里面,应平出了两个进士。
两名进士均被授予庶吉士,在翰林院当值。
这无异在陆久安的考评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以说,陆久安不仅仅是通过,而是以漂亮的的政绩呈至京都吏部,亦如三年前初来乍到的治水,他给百姓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果然明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蒙尘,只等一朝遇雨化作龙。”吏部一高兴,直接按了个“称职”的考语,做出调任升迁的谕令。
都说县令难升,因为到州县为官的多是举人老爷,像陆久安这种堂堂探花却身居最末流的实在是少见。
而且大周施行的是考满制度,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一般考满9年,县令才能迎来升迁的机会,很多人熬死在一块儿地也不见得能离开,可见不易。
“这么容易就给了升迁的谕令,会不会不太妥当。”同差捏着墨笔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既没做出欺罔诞谩之事,也没有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有什么不妥当的?”
然而陆久安打开文书一看,却愣住了,上面明晃晃的“平常”二字。
“怎么会?”
他自认这县令做得还算励精图治,事事亲力亲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只得了个“平常”的考语吧。
背后探出一双大掌,包裹住他指节分明的手,韩致脑袋枕在陆久安肩窝里,探头看了看文书。
“很失望吗?”
陆久安摇摇头:“不是。”
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陆久安也不是非得要去计较,他本身就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一辈子安安稳稳在应平做个县令也好,只是做出的功绩没被认可,和心里的期望有些落差罢了。
韩致弹了弹鲜艳的官印,从他手里抽出文书来,只看了一眼,展平放在桌上:“这是皇兄给的考语。”
“陛下?”陆久安怔住。
事实是,在陆久安不知道的晋南京师,吏部侍郎刚考了地方上送来的所有帖子,还没来及得给出去,在天子身边素来得宠的掌印太监就奉旨前来,命人搬走了所有述职报告和考课文书,说是陛下心血来潮,想要亲自考评这一年官吏的政绩。
整个吏部衙门噤若寒蝉,以为是考评里出了什么徇私舞弊,利用职权排除异己的事,传入了圣上的耳朵里。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属于欺君罔上掉脑袋的大罪啊。
这种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最近几年朋党之争愈演愈烈,每当众人以为天子发怒要血洗朝堂时,他偏生又轻拿轻放,没翻起半点浪花。
难不成陛下终于要下手拿谁开刀了不成。
不过他们终究是多虑了,掌印太监当天下午就将考课文书送回了吏部案桌之上,多余的话一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礼部侍郎翻阅文书,发现圣上重新修改了几份考语,其中就有陆久安的那份。
仿佛当真只是心血来潮考课官吏政绩。
然而真的只是这样吗?
韩致看着陆久安迷茫的双眼,叹了口气:“久安,皇兄这是在保护你。”
第127章
“你是皇兄看中的社稷人才, 当初你深陷焚琴之案,无法脱身,为了将你安全无虞地摘出来, , 只能出此下策,先将你调离京师, 远离漩涡中心。”
“久安, 不要埋怨皇兄。”
韩致的话还印在脑海里, 陆久安却越想越糊涂了。
他一个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 凭什么就得了当朝天子的青睐,成了他看中的社稷人才。不惜拨乱布局已久的棋盘,只为了保住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
这其中,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然而这些蜘蛛网一样的谜团并不没有得到解答,因为韩致要离开应平了。
文书递到县衙不久, 兵部尚书冯熹济的回信也随后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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