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上(42)
凌远栈倒在地上,已然是气息全无,他身上没有受多重的伤,可见死于与道修的斗法之中,但有一枝月季穿透了他的骨肉开在了他手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穆星河目视着地上的尸身,摆摆手,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楼中有一个更强的人,把凌远栈杀了。”
穆星河看向人群,那个头领陆岩还在,面色已经是十分沉重,穆星河却还不看气氛,问道:“其它人呢?”
陆岩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说道:“……重伤的在下边等着,他们已经不能再涉险了。还有人……殒灭了。”
穆星河看着他们沉痛的神情,简单地安慰了一句:“快了,我们到了三楼,事情就快结束了。”
然而陆岩沉沉看着他:“画像。”他们一行人在下边损失惨重,而这小子躲在一边逃过一劫,他们如今还费力寻找他,也不过是为了画像。
穆星河如梦方醒,说道:“嗨呀差点忘了。”他费劲地将那屏风抽出来,给陆岩,动作干干脆脆,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会有大事发生,迟恐生变。”
土之阵已除,整座小楼再也没有那种走不到头的宽阔之感,甚至可以说,小楼很小。三楼只有一个房间,飘着纱幔,有着曼妙而诡秘的图纹,哪怕是穆星河这种基本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这应当是重重禁制。
回想起那些死于机关阵法之下的人,一行人没有一个敢于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去寻找它的正门。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其它人,穆星河知道谢芜村自然是做正事去了,可是黎若薇呢?这一路都没见着她,以她的能力绝不会轻易死去,那她又去了哪里?
穆星河还在想着,段柏秋忽然喊了一声:“糟糕!”
段柏秋方才受了伤,气息已经极度虚弱,他喊得短促而凄切,叫穆星河吓了一大跳。穆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远处有个人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半身开满繁花。
那人依稀还可以看到算得上是英俊的眉目,身姿当年应当还算是挺拔的,正是凌远栈。他似乎不太适应这具身体,他一面走,身体一面融成枝叶与花朵,行动得极慢,且慢慢在消散。
但这已经让穆星河脑中有根弦崩裂。
当初,他离开大壶镇之后,是循着一股可疑的气息走到有各种初生妖怪的地方。而今在这里,他又闻到了相同的气息,而这气息比当初浓烈百倍。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便是妖气!
许多天之前那些无关紧要的线索,指向的都是这里!
穆星河面色一变,喊道:“完了,快走!”
——即便是凌远栈会自行崩解,消失在妖气中,他们也必须尽快离开!
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其余人虽然知道的东西不如穆星河多,但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妙。
一行人加紧步伐,终于找到了那道门。
穆星河搀着段柏秋,低声说道:“这道门,我应该也可以开。”
段柏秋面色苍白,虚弱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穆星河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段柏秋转过头看了穆星河一眼,光线被穆星河的身体遮住,使得他看不清段柏秋的神色,只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掺杂着冰冷月光下的尘埃,包含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灵璧门养我育我,赐我本领,给我容身之所,即便终有一日我不属于灵璧门,也总该做一些事情偿还。——我不想骗他们。”
穆星河放开了手,退开一步。
他其实并不明白这种固执。在他的世界里,达到一种目的可以采取很多种方式,而他永远都不会选择两败俱伤的那一个。
但段柏秋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尝试阻挠。
只听段柏秋扬声对他那些不知所措的同伴们说道:“我来打开这道门。”
段柏秋以手触碰门扉,他的手如同探入水中一般,消失在门中,伴随着他低沉而虚弱的声音:“这道门,实无什么关窍,只是它感应到梅庭雪同类的气息,方可打开。”
他的手臂在门外的部分被寸寸腐蚀,生出许多毛发来,而后褐色的毛发蔓延至他的身体四肢。甚至他的脑袋也不再是那个翩翩公子哥的脑袋,生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眼睛变得纯黑浑圆,看着就像是……像是一只巨大的松鼠一般。
灵璧门的同伴见此变故,大惊失色:“柏秋,你没事吧?这道门实在怪异,要不要停下来?”
可陆岩反应得特别快,他的一张脸变得煞白,眉头已然深锁,喝道:“段柏秋!你竟然是妖物?”
段柏秋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缓慢地摇了摇头,那一张松鼠的脸,竟能叫人看出一丝温柔来。
陆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骂道:“当初门中惨变,我们立誓屠尽天下妖物,为师父、以及门中其它殒命弟子报仇,你也是立誓的一人!先前早有人怀疑,门中被渗透如此之快是因为有人里应外合,却想不到叛徒不是人,而本身就是妖物!”
第46章 嘴巴很不诚实嘛穆星河
段柏秋的真气源源不断渡入门中, 他怔了怔, 依旧不发一言。
陆岩的脸越发苍白, 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又因为带着一丝狠厉,显得有些可怖:“我门中几乎被妖物屠杀过半, 我的师父、小师妹皆为妖物所害,灵璧门容不下你这等叛徒!”
段柏秋凝神看了陆岩一会,终究别过头去, 轻叹一声说:“我知道的。”
那依旧是属于段柏秋那低沉而虚弱的声音,可是人却已经不是那个人。
其余弟子似乎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莫非,师父便是被你所杀?”
“你隐藏在灵璧门, 有何图谋!”
甚至有性急的, 已经拔出武器来,对着段柏秋:“我要为师兄报仇!”
沈岫皱了皱眉,将手横在他们之间。
“别吵了,”穆星河抱胸看着他们,似乎已经不耐烦看这些闹剧,懒洋洋道, “他在给你们开门, 不是要进去吗?那还是闭嘴吧。”
穆星河早知道段柏秋身上有怪异之处,沈岫那会儿在看见他召唤妖怪之后便改变了态度, 联系到当时的环境,他猜测沈岫要他做的事情绝对与妖怪有关。而进入楼中之后穆星河没看出半点必须需要妖怪才能做的事情, 后来段柏秋对他说有一个机关只有他能解开,让他隐隐有了个猜测。最后他路过段柏秋的心魔,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劝过段柏秋,但段柏秋依然只想自己去打开这个机关。
灵璧门的几个人死死盯着段柏秋,空气几乎要凝固下来。
在这一段颇为尴尬的沉默过后,门终于打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方有一点动静,段柏秋就迅速挤了进去,而与此同时穆星河感受到一股拉拽的力量,却是有人把他拽进去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间中,而房门已经紧闭。
沈岫松开他的手,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
而门外却是灵璧门弟子的大声叫骂,大约是段柏秋这样的行为坐实了他的居心叵测,故而他们已经口不择言。
这时的段柏秋反而十分镇静,对门外说道:“此中太过危险,我……灵璧门中已经损失惨重,禁不起再冒险。我与梅庭雪同为妖族,应当不至于受太大为难,我定然尽力将法宝取出来。”
穆星河却无暇理会这些了。
谢芜村果然在里面。
这是个很大很大的房间,一面墙满满都是书,而剩下几面却是各式各样的法宝与材料。房中一侧是一炉一鼎,可以看出那是梅庭雪过去修炼的地方。
而谢芜村在房间之中等待着他们。
他的身边是一个巨大的茧,枝条织成,上边却开满了木槿,纵横缭乱的荆棘里,依稀可见一个女童沉睡在其中。她闭着眼睛,肌肤雪白,长发比深夜还要浓黑,即便是草木遮掩,也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惊人的艳色。
——那张脸,却与梅庭雪的一点也不相像!
谢芜村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些生着尖刺的枝条,语声很轻,带着几分忧郁,他的长相原本平平无奇,如今在暗处有些久未见光一般的阴郁,叫人心底隐约生出些恐惧:“想不到能闯进来的人是你们……我以为最终到达这里的人会是黎若薇呢。”
“我在。”
穆星河回过头去,看到那个清瘦的女剑客倚着在窗边,抱着剑站在他们的身后。月光透过窗纱照过来,她整个人都处在暗影之中,轮廓显得分外锐利。
穆星河压根儿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出来,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的。但此刻情形早已不在他控制之中,再多来几个对他影响也不大。
而谢芜村见到黎若薇,却显得有些愉快的样子,他一贯疲惫的面色缓了缓,是终于笑了起来:“……很好,你果然是最好的祭品。”
被认定为祭品的黎若薇面色虽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却是更为冰冷,她的手按在剑上,冷然道:“谁是祭品还未可知!”
语罢她拔剑出鞘,在这样幽暗的室内,那把剑依然带着叫人心生畏惧的寒光,剑尖带着杀意,直指谢芜村。
面对这样的逼人剑意,谢芜村却不见一丝胆怯。他原先混在凌远栈队伍里那种畏畏缩缩早已消失无踪,如今的他永远带着一种有些忧悒却异常坚定的气质,他眉眼里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怯弱,然而他笑着的时候,伴随着小楼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浓烈的妖气,叫人心底发寒。
他轻声对黎若薇道:“不要急,待我先解决这些喽啰。”
再次被认为是喽啰的穆星河还没来得及反驳,黎若薇已然要动手,喝道:“由不得你!”
“……你们剑修啊,总是那么鲁莽。”
只听谢芜村轻叹了一声,在地上无数荆棘升起,隔绝住了他其它人。
他身边那个荆棘织成的巨茧却随着他的叹息声而消融在空气里,被束缚在荆棘之中的女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脸上带着毫无感情的懵懂与茫然,皮肤莹白,在夜里有种几近透明的质感,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到地,发尾在地面交叠起来。她身着朱红色的衣衫,袖子上用银色丝线绣着一团团花,袖子很长,同头发一起垂在地上,可裙摆却很短,露出一双幼嫩细白的小腿来。
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有着如同花开最盛时刻那般丽色,可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便让人感觉到了危险。
小楼中妖气大盛。
穆星河回忆起之前谢芜村与凌远栈的对话。
“大妖出世,你将全身修为转为妖气,想要操纵大妖,必须要以人来祭炼,你选中的牺牲品就是她。”
“祭炼……?好主意。”
一瞬间许多的事情都在自己心中理清。
妖气越来越浓重的土地,意味着有超越平常妖怪的大妖出生。
许许多多的修道人因为感觉到什么而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谢芜村刻意传播这个妖修洞府的消息,让人们来到这里。凌远栈和谢芜村怀着同样的目的,诱使一批人来到这里,作为催化这个妖诞生的祭品。而黎若薇则是他们打算用来祭炼这个妖的工具,就如同利器开刃杀人祭剑一样。只不过谢芜村的态度对比起凌远栈来说有几丝微妙的差别,在那只言片语中,凌远栈似乎是要让自己变成妖修,顺便控制这个初生大妖,叫自己实力大幅增长,可谢芜村却似乎早已对那个大妖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