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24)
栏杆弄好第一天,六娘在门口挨个提醒大家,进门走右边,出门走左边。大部分人都很规矩,但总有一两个刺头。
一个从隔壁村来买馒头的就死活不肯排队,嚷嚷着时辰不早了,自己得赶紧买了走,一定要走左侧,还推了六娘一把。
他咋咋唬唬冲进来,还没靠近卖馒头的长桌,就被一拳怼脸上,立刻青了一片。
“排队。”宋阿南冷冷甩下两个字。
众人瞧着那人青紫的眼圈,再也没敢有异议的。这一天的馒头豆油坊,格外安静有秩序。
施大嫂松了一口气,由衷开始喜欢宋菽的这个决定。
他们每天卖馒头,这些人吵吵嚷嚷又不愿排队,自己必要扯着嗓子大喊才能听见,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
宋阿南的这东西一搞,又当众杀鸡敬猴,来作坊的人都晓得要排队了,小偷小摸的也几乎绝了迹。
当了管事的宋阿南依旧很低调,除了做些必要的安排,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干活。
连管事都这么勤勉,大家也不敢随便喊苦喊累,每天竟又多产了好几百个。宋菽翻账本,发现效益更好,大手一挥,给每人都多发了三十文作为奖金。
宋阿南是家人,并不拿工钱。
宋菽每月会给三娘家用,时而也会给几个小的零花钱。宋阿南不掌家务,家用说不上,那就给零花钱吧。钱的事上宋菽秉持同甘共苦原则,没钱的时候大家一起熬,有钱了大家一块儿用,然而宋阿南接过那半贯零花钱,随手往柜子里一扔,无所谓得很。
倒是那天晚上宋菽给了他一碗辛拉面,他珍而重之地拆开,泡开后先闻闻味儿,吃完面又喝了汤,一脸享受。
宋菽:……
宋阿南当管事后,还有一大改变,就是作坊的工人,不论男女,都开始练拳了。
这风气是从馒头作坊先开始的。
一天,大家正热火朝天地准备开门,宋阿南却停下手里的活。他这反常的举动,引得大伙儿也纷纷停下,全都盯着他。
只听他道:“跟我来。”
大伙儿不明所以地跟上。
他带人到门外站定,又说:“练拳。强身。”接着,打了起来。
他一招一式,打得又稳又实。这套拳也不复杂,不过十来个动作,大家依样画葫芦地跟着宋阿南比划,竟然渐渐有了些样子。
每天练拳的时间不长,开门前练个一刻钟,宋家几个作坊的工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集体在村里空地上“嘿哈”练拳的景象,却着实成了一道风景。
村里的小子们正是好动的年纪,也纷纷加入进来。
这队伍越来越大。
一些妇人刚开始还觉得女人练拳,怪害羞的,可往人群里这么一站,大家都“嘿嘿哈哈”的,也不觉得了。半月下来,腰酸背痛好了许多,腿脚手臂都更有力了,这跟宋阿南练拳的活动,渐渐成了大家晨起的习惯。
工人身体好,干活效率高,宋菽当然高兴。
只是宋阿南一心拉着他也一起练,他从小不爱动弹,初高中打篮球是班里男生倒数的,即使穿越了来,也没觉得体力变好。
平时为了生意东走西跑倒也愿意,可让他每天早起打拳?
对不起,打扰了。
宋菽被子一裹,耳塞一戴,又睡了过去。
后来,实在逃不过宋阿南这块沉默的牛皮糖,跟着打了两次,各种找借口偷溜。
这不,昨天望海楼来人说,褚老请他去家里做客。
人说的是中午,他天没亮就包好了点心,催着郭老大他们进城卖油,他好顺道坐骡车开溜。
作者有话要说: 【宋菽:体育运动别找我,靴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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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桶金
大涂县城,褚宅。
褚家下人一早就忙上了。今天相河村的宋四郎要来,他的大名城里人人都知道,他们家老爷更常常在嘴边念叨着,说宋四郎有气度有想法,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前几日望海楼的东家,傅老爷子上门拜访,两人提到宋菽都交口称赞,褚老也终于寻到机会,请傅老爷子牵线,请宋四郎来家里做客。
宋四郎说好了今日过来,褚宅的管家从昨天起,就领着一杆丫鬟嬷嬷和小厮忙上了。打扫屋子,准备吃食,虽然这些都是天天做的,但有贵客上门,自然百般小心,不能让自家老爷在客人面前失礼。
下人们紧着头皮当差时,也偶尔聊上几句。
宋四郎大家都不陌生,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家就在大涂县,宋四郎那馒头、豆油什么的,对他们家里也影响不小。
“我表兄日日担了豆油去叫卖,一月下来可比我们挣得多。”
“风吹日晒的,哪儿受得了啊。”
“趁着年轻多赚一些,老了才有福可享。”
“听说近日宋家多了个做被子的作坊,好像用的蚕丝做被胎。”
“还有这事?”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引来了管家,几个说话的丫鬟小厮立刻闭了嘴,该擦灰的擦灰,该送东西的送东西,又都忙了起来。
褚管家巡视一圈,又到膳房查看。
膳房里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最里面放厚砧板的架子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郎君,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刀,安静地做着雕刻,仿佛与世隔绝。他手上那胡萝卜的一头,龙首已依稀可见。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褚管家一溜小跑赶过去,“老爷说了,您不能进厨房,这龙头更是雕不得啊!”
“你别来管我。”小郎君说,他年纪虽小,用刀却极熟练,下手飞快。
“您这再弄,一会儿老爷知道了,可又要上家法了。”褚管家说。
“除非你漏了消息。”小郎君斜他一眼,继续雕他的龙头。
褚管家汗都下来了,这小郎君是褚老的宝贝孙子褚宁,平时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只有一点,不许进膳房,不许学厨艺。
可褚宁这孩子偏偏极有天赋,什么菜一尝就能说出配料,看一遍就会做。
不是他当管家的向着自己少爷,不出两年,就连望海楼的大师傅,也未必能胜过他。
以前他们老爷还在长安当御厨时,并不禁止孙少爷学厨,还时常亲手教导。可自从搬来大涂县,却不知为何完全变了,不仅自己不爱下厨,也不再让孙子再学。
这祖孙俩原本感情极好,这几年为了这事,没少争吵。
孙少爷又在练刀工,这事若告诉老爷,一场风波再所难免,管家想了想,往大奶奶那儿去了。
褚家大奶奶本是长安官家的闺秀,与褚家大少爷夫妻和睦,奈何大少爷进宫顶了褚老的差事后,便随褚老搬来了大涂县,夫妻分离。
她不怨公公的做法,宫里那些是非,少沾惹为妙。她的夫君已经逃不掉了,只能让儿子从小远离,摆脱这世世代代御厨的命。
管家来时,褚大奶奶正与膳房管事确认中午的菜单,听管家一说,菜单也不管了,立刻往膳房赶去。
她那儿子与公公的脾气极像,都死倔死倔的。
自从相河村的宋四郎那儿传出炒菜这门手艺,她公公褚老也忍不住多方研究,甚至学着宋四郎免费教起了自己研究出的炒菜,在大涂县颇受欢迎。她公公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她便日日帮衬着,有时也自己上手炒两个。
她儿子褚宁见着了也要学,可公公不让,他便嚷着为什么阿娘能学,他却不可。为此还生了好些天的气。
褚大奶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女儿家,就算厨艺了得也不会被选进宫里当御厨,可儿子却不同。他是男孩,又是御厨之后。
孩子还小,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又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此番赶去劝,多半又少不了一番碰撞。
幸好,她刚踏进膳房,便有人来传话,说宋四郎到,褚宁崇拜他许久,龙头也不要了,催着她去前厅。
宋菽提前了一个时辰到,本想随意走走,消磨会儿时间,谁知半路遇上了傅老爷子的车。今天的线是傅老爷子给牵的,他自然也得到场。傅老爷子一见宋菽高兴得不行,忙说没关系没关系,褚老想见你许久了,早点到他高兴着呢,就把宋菽给拉了来。
“你这是什么?你那儿新做的豆沙馒头?”宋菽手里提着包裹,四四方方的,裹着布。傅老爷子猜他带了礼品,便猜道。
宋菽摇头:“非也。”
“那是什么?”傅老爷子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宋菽但笑不语。既然是送给主人家的礼物,当然要等主人来了才能揭晓。
宋菽和傅老爷子被带到前厅落座上茶,两人没说几句,褚老就带着褚大奶奶和褚宁走了进来。
自从葱油饼开始在城里盛行,褚老就生出了想见宋菽的念头。
后来他免费送油,又慷慨地传授众人用油烹饪的方法。那炒菜、油条和卖油的活计,不知养活了多少城中百姓,褚老对宋菽更是越发赞赏。若是自己有孙女,真想把他招来做婿。
这次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褚老对“炒”这一手段已有不少心得,也积累了一些疑问,迫不及待地想与宋菽交流。
宋菽不是专业厨子,褚老的许多问题他也一知半解。就在黔驴技穷之时,一旁地褚宁忽然道:“听说你会做拉面,能做给我看看吗?”
褚大奶奶连忙制止,又对宋菽道歉,说小孩子不懂礼貌。
“无妨无妨。”宋菽暗呼得救,且若真按年龄论起来,褚宁与他差不多,这样的措辞并无不妥,“我做给你看。”
管家心里暗叫不好,他见老爷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才要寻点借口替孙少爷推脱,却见褚宁直接拉起宋菽的手,跑了。
这……可怎么办?
褚老的眉头瞬间皱起,管家快哭了。
“呵呵,这拉面我也没尝过呢,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傅老爷子起身,仿佛没察觉到这里的尴尬气氛,熟门熟路地往人家膳房而去。
要是能说动宋四郎给他望海楼供应拉面,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宋菽走了,傅老爷子也走了,褚老与褚大奶奶对视一眼,也不得不挪步去了膳房。
阻止褚宁已不可能,就算傅老爷子是老熟人可以不在乎,但宋四郎可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不能随随便便得罪了。
更何况,褚老其实也非常想见识传说中的拉面。
这东西最早是从汪掌柜那里传出的,后来听说,宋家作坊的伙食里时常会有。据吃过的人说,拉面劲道爽滑有弹性,底汤鲜美,比那浇头汤饼还好吃。
传言越传越广,甚至有人慕名来到大涂县,想一尝拉面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