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95)
“呜呜呜……”娇娇抓住他的衣襟,脸埋进了他怀里,“呜呜呜……耶耶不见了,阿耶也不见了,呜呜呜呜……”
小女孩哭得伤心极了。
“她大概是做噩梦了,我先抱她回去。”宋二郎道,娇娇才三岁多一点,梦和现实有时分不太清。最近她一直要找耶耶,可能心里也一直担心,便做了噩梦。
“恩。”宋菽点头,“阿兄也休息会儿。”
宋二郎点点头,跟宋阿南严卓他们打了招呼,抱着娇娇走了。
“东家,已经给三小姐另备下了房间。”管家趁此机会上来道。
严卓便陪着三娘去了他们的房间,只剩宋菽和阿南坐在厅里。
宋菽:“这世间的因缘际会,真是神奇。”
阿南:“恩。”
宋菽:“你怎么猜出来他口中的阿昇是你二哥的?”
他转头,却见阿南仿佛开了屏的孔雀,一脸骄傲:“我聪明。”
宋菽:……
这小子,究竟是有多介意人家说他傻。
宋二郎跟着尹昇多年,也习得了一身医术,宋菽便问他能否留下,在宋记做个专属的大夫。他与娇娇一起住在宋宅,也好有个照应。
“我虽不及阿昇有神医之名,治个普通的头疼脑热还是可以的。”宋二郎道,“只是我想回去看看阿娘。”
宋菽:“娇娇想念尹昇,阿南说他能联系上,等尹二哥回来,你们再做打算吧。”
宋二郎想了想:“也好。”
此事定下,宋菽便想带他去各个宋记作坊转一圈,坊里的工人多,天天有生病的,他们不时就得外头请大夫,如果自家有一个,倒是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宋二郎却不着急这个,趁着女儿在三娘那儿玩,宋阿南和严卓也不在,他凑近了宋菽问道:“阿弟,你和那个尹暔,是不是……?”
宋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都红了,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啧,这尹家老三看着可比他哥靠谱。”宋二郎道。
他不过随口一句,宋菽却忍不住道:“是啊,仗一打完就过来找我了,虽然平日里话少得很,但有需要他的时候,定然不会含糊,多亏了他宋记才能越发做大。”
“四弟很喜欢他?”宋二郎笑。
宋菽这才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做了把炫夫狂魔。脖子一缩,脸有些发烫:“还……还好吧。”
这话好巧不巧,被宋阿南听见。
当下他没说什么,只叫了宋菽去吃饭。
晚上,他把宋菽抵在墙上,对着他的脖子根吹气:“喜欢吗?嗯?”
宋菽被他弄得受不了,手扒着墙,胡乱喊道:“喜欢,啊,喜欢,喜欢。”
也不知道这句喜欢,是指的人,还是某些事。
*
严家派来照顾三娘的人很快到了,是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和三个小丫鬟。
虽然一开始严家二老并不赞成严卓娶三娘,可既然他们已经成婚,严家书香门第,断然做不出苛待儿媳的事,严卓兄弟们的媳妇是什么待遇,三娘也一样不缺。
宋二郎成了宋记专属大夫,白日里要去坐诊,娇娇便跟着三娘。
严家来的嬷嬷和丫鬟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一口一个小小姐。三个丫鬟也不过十四五岁,常带着她到院子里玩,所以即使宋二郎很忙,她也不怎么觉得寂寞了。
有了宋二郎,宋菽又推出一项新的员工福利——凡宋记的员工去宋二郎那里看病,都不收诊金。
寻常的大夫,诊金是必收的,毕竟那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来源,但宋菽给宋二郎单独开了工钱,诊金便不必要了。这样一来,宋记的员工便不再担心看不起病。
宋大夫的诊室,设在宋记啤酒坊原本的会客室里。
临州城各家作坊都在这片园区里,所以看病很方便。
“我跟你说,宋大夫真是神了!我那腰你知道,一受了累便直也直不起来,宋大夫几针下去便好了!”诊室外,一名有些年纪的大伯走出来,跟在门外排队的另外几个宋记工人说道。
“你这算什么?我小时候受风寒,没有及时医治落下了咳嗽的毛病,看过好些大夫也根治不了,宋大夫给我开了几贴药,立刻见了效,你还听见我咳过没?”
“还真没有,宋大夫果然厉害。”
“但宋大夫说,他这些只是皮毛,另一名尹大夫才厉害,是他师父呢!”
“我不信,我就认宋大夫,医术好不说,人也长得标志,不知道婚配了没,他只比我侄女略长几岁呢。”
“你别做梦了,人家宋大夫连孩子都有了,我上次去宋家送啤酒时还见过,可漂亮一小姑娘了。”
“听说是领养的。”
“确实是领养,但是东家说过,宋大夫婚配了的,只是他娘子在外地,还没过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道,“老板娘已经派人去找了。”
自从东郊那头开始叫宋阿南老板娘,宋记的其他工人也陆续学了舌,虽然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用一个貌似是女人的称呼称呼宋阿南,但叫着叫着也习惯了,并没人较真。
除了宋阿南。
宋菽和阿南在啤酒坊巡视,工人们整齐划一地喊:“东家好,老板娘好。”他耳朵里听着,后腰有些隐隐作痛。
巡完啤酒坊,宋菽又去了东郊的工地。
严卓刚才派了人来报告,他的设计图已经完成。
图刚开始画的时候,宋菽与他沟通过诸多设想,严卓替宋记做工程图已久,与宋菽很有默契,不用费太多口舌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那设计图的草稿宋菽已经看过,比他的设想更细致周全几分,所以他还是很期待今天的定稿的。
宋菽一进工地上的凉棚,严卓就说起了设计图的事:“我在这里做了些调整,你看……”
他专注起来一直这样,以前拉着宋菽讨论数学题时,还被宋阿南赶走过好几次,如今做起工程设计来,更是心无旁骛。除了宋菽这个能给他出主意的,其他人一概无视。
宋阿南被晾在一旁,倒也没生气。
四处看了一圈,这快地上的工人都是北营来的,见了他很高兴,纷纷打招呼。
只是那声老板娘……算了,这至少算是他身份的一种证明,其他人想要还没有呢。宋阿南安慰自己。
宋记要在东郊做房产的事情,城里都已经传遍了,连周围一些县城和州城也有听说。一些跟宋菽有生意往来的商户,更是直接问上了门。
就连州牧林远,也颇感兴趣。
“你这工地开工后,四周都用幔子围了起来,其中究竟在建啥?”林州牧来宋宅喝茶时问道。
这话不少人问过宋菽,他都笑而不语,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让林州牧事先知道一点不是坏事,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建了一些砖木结构的房子,有公寓,也有联排别墅。”
“砖木结构?公寓是什么?还有联排别墅?”林州牧听得云里雾里,这些名词都是他没有接触过的,乍一听到,任他博学强记也反应不过来。
宋菽给他又倒了些茶,解释了一番何为砖木结构。
林州牧仔细听着,他虽然不太懂建筑方面的事务,却也能听出这样的建筑比如今的更为简洁实用,建造起来更为便利,美观性也不差。
“……公寓便是一栋楼里能住好多户人家,每户人家均有独立的门户。”宋菽说,他手上没有钢筋,砖木结构的房子最多能建三层,一栋楼里能住的人有限,但相对于如今的科技水平,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等潞临直道修建好,临州城的人口一定会暴增。除了常住人口之外,也会有需要时常逗留的人,若是自己单独置备宅院,还需专门养人看顾打扫,但若是公寓,有统一的保安与保洁,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理解了公寓,宋菽又给林州牧讲了联排别墅,这与现在一间间宅院的模式还算接近,就好像几间紧紧挨着的宅院一样,林州牧很快懂了。
“这样的房子真是闻所未闻。”林州牧喝了口茶,若是按宋菽的说法,他的每栋房子里,都能容纳下比传统房屋更多的人。
如果临州城以后大量建造这样的房屋,就算州城内外的人口再翻上几倍,也是不怕。
人一多,城里便会更加热闹,商户会多,税收会多,他的政绩也将节节攀升。无论将来是嘉王朝中兴,还是新朝建立,这都是可以争取高官厚禄的资本。
林远:“你果然才思敏捷,这样结构的房屋,林某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宋菽:“大人谬赞,我只是提了一个设想,我姐夫严卓也还做了诸多改进,若不是他,这公寓和联排别墅,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
沧州严家也是颇有影响力的名门,林远知道,严卓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颇有才名。
只是林远这才知道,原来严卓还是他宋家的姑爷,他们不仅与节度使尹家交好,还与严家有姻亲,听说宋四郎跟恒州的谢家和沈家也联系颇多。
他宋家不是名门,却与诸多名门交好,也算是打进了除关中贵族外最高端的圈子了。
林远打定主意,他一定要牢牢抱住宋四郎这棵大树,好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再一次在改朝换代的风波中,安全度过。
宋菽与林远这一通口舌果然没有白费,不出三日,临州城里有点名望的人,都已经打听出了宋记东郊工地里的名堂。
另外一些消息灵通的外地商户,也闻风而来。
眼看潞临直道就要建成,临州本就地处交通要道,这下又要连通海港,海贸一旦起来,那体量如海水一般,不可斗量。
“梁兄,没想到你也来了。”
“呵呵,刘掌柜,好久不见。”
临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逐渐住满了人,潞临直道开通在即,凡是有心在海贸中分一杯羹的内商,都往临州聚拢了过来。
这些年朝廷式微,地方官有谨守职责的,但更多的只顾中饱私囊。
许多临海的贸易港也因为重重苛捐杂税,而一年不如一年。潞州港是其中难得一处没有苛捐杂税的存在,只是碍于此前商路不通,贸易量才一直上不去。
等着潞临直道一通,只要潞临两州依然保持此前那样,无苛捐杂税,那么潞州港的未来可期,临州城也未来可期。
“梁兄以后得在临州城常来常往,可也要去瞧瞧东郊的宋记公寓?”
“刘掌柜说的可是宋菽宋四郎所建的那……那什么砖木房?”
“是砖木结构的房屋,我听说啊……”
城里的商贾们讨论之时,东郊工地外的帐幔也已悄悄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