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72)
但转念一想,他答不答应有差别吗?
就算自己不帮,尹暔这小子也不会不帮,不如他一开始就卖宋菽一个人情,还能让他惦念自己的好。
尹恆欲哭无泪,面上却还得端着,佯装思考了片刻,点头道:“行。”
军营里逛了一圈,还得了尹恆一个大便宜,区区一点粮种而已,宋菽真觉得划算得很。
宋阿南跟着他回家,路上宋菽再没提到粮种之事,他那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而,刚踏进家门,宋菽却道:“今天说起粮种之事,我忽然记起,那几日你行踪成谜,究竟是去哪儿了?”
不管尹恆说的是不是真话,那几天宋阿南行踪诡异却是真的,他那会儿无暇顾及,现在既然旧事重提,还是得好好问问。
宋阿南才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已然过关,却没想到……这可怎么办?
“你们堵在门口干嘛?”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宋阿南回头一看,正是宋河。
“问阿兄。”他立刻道。
“嗯?问我什么?”宋河一头雾水,他没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只知道他一回家,就看到宋菽和小将军堵在门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有些僵持。
宋菽狐疑地看了宋阿南一眼,却也知宋阿南是宋河走后来的,两人交情不深,宋河应是不会替阿南骗他,便问道:“阿兄可还记得袁三郎?他来学种红薯那几日,阿南常常不见人影,你可知他去做什么了?”
宋河也一愣,想了好久才想起宋菽说的袁三郎是谁。
那人是小将军的副将,他也认识,只是对方不认识他。四郎这么问,可是小将军的身份曝光了?
宋河看了眼宋阿南,他也看着他,那一惯缺少起伏的眸子里,竟有一丝示弱之意,仿佛在央他帮忙。
一瞬间,宋河福至心灵,说道:“那几日阿南跑了悦行市几趟,替我买些东西,其余时间都在作坊里,你没瞧见许是正好错开了。”
“什么东西?”宋菽问。
“几样女儿家的胭脂首饰罢了,你大嫂偏要,我又没时间给她去买,便只好麻烦阿南了。”宋河在心里默默对程二娘道了声歉,实在是不得已,小将军的身份不能暴露,他只好拉自家娘子来圆谎了。
“果真如此?”宋菽还是不太相信,但他总不能去找大嫂,让她把当日买的东西都拿出来,跟宋阿南当面对质吧。
“当然。”宋河非常肯定地点头。
宋阿南也跟着猛点头。
有了宋河这一番说辞,宋菽勉强信了,毕竟宋河没必要帮着宋阿南诓骗自己,真要论起来,肯定还是自己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弟弟要亲近一些。
宋阿南艰难过关,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他尽量避着宋菽,很少再往作坊跑,天天在赌场那儿盯着。有他那么时时监工,修葺赌场的工匠们半分不敢懈怠,效率猛增,没几天,赌场两旁临街的铺面便都已经修整完毕。
宋菽来看了一圈,非常满意。
他挑了其中朝向最好,最方正的一间,让人挂了宋记纸坊的牌匾,又让在店门口加个幌子,写上“蚕丝被”字样。
宋河已经回了相河村,不日便可运纸与蚕丝被来。
这恒州城的人流比之大涂县大了十倍有余,如此繁华,都叫他有些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第二天,干枯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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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桶金
“我刚从城里过来, 宋记的新店开张,正放爆竹呢!”
“爆竹有什么稀奇, 咱们村里不也常有。”
“宋记的那个不一样, 又红又长的一条像一条宽鞭,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密又响!”
“我也见到了, 宋记门口现在可热闹了!”
“瞧瞧去?”
“走走走,晚了就看不到了!”
昨天傍晚, 宋河带着纸和蚕丝被回到恒州城。
铺子那边正巧也都打点妥当了,宋菽便张罗着今天开张。
之前为了做冰,他买到了硝石,后来又从那人手里弄到了硫磺等物, 让相河村的匠人们研制出了鞭炮。
□□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 但应用有限。
比如这鞭炮,如今还叫爆竹。
各地都有喜庆之日放爆竹的习俗。穷人家多用火逐节燃烧长竹竿,以此发出噼啪之声, 富裕一些的人家买来□□,放在竹筒里燃放,所发出的噼啪之声更加响亮持久,也更得人们喜爱。
而宋菽这条鲜红的两百响鞭炮, 声音响亮,一经点燃, 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此刻他的新店门口一边各用竹竿挂了一条,前面的地上还有一条, 三条同时燃放,整条街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鞭炮燃尽,宋菽从黄色的烟雾中走出,向周围围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拱手致意:“各位街坊邻里好,在下宋菽,近些日子,鄙人所经营的宋记作坊承蒙各位厚爱,近日有幸又开新店,为了答谢新老顾客,小店开张前三日,宋记油坊、啤酒坊、食肆及本店全场八折,欢迎选购。”
“全部都打折?”
“我得去啤酒坊走一趟!宋记的啤酒可好喝了!”
“这店是卖什么的?”
“客官里边请,小店主营纸张,也有蚕丝被可供选购,若要批量购买豆油啤酒,也可入内预定。”有宋菽新招的伙计出来,朗声道。
围观的人这才知晓这原来是家纸店。
那些认字的读书人早就知道了,这会儿纸坊终于开张,他们迫不及待地涌了进去。
——自从上一次宋记派人来卖纸,这纸就成了他们心上的一片月光。
不仅柔韧平滑,书写流畅,而且实惠!
等了这许多日子,终于等到宋记的纸坊开张,以后再也不愁没有便宜实惠的纸用了!
读书人一心想着买纸,不少妇人却注意起了蚕丝被。
“这被子又轻又软,可暖和吗?”
“当然,可暖和了,我们全家冬天盖的就是这种。我们这儿有薄被、厚被还有子母被,子母被就是……”六娘也来帮忙,此刻娓娓道来,跟那些好奇蚕丝被的妇人们讲解起来,还拿出了样品给她们摸。
这店堂足足快二十平方,这会儿却装满了人。幸好宋菽有先见之明,招伙计的时候没有省钱,多招了几个有经验的,还提拔了其中一个当掌柜,所以这会儿虽然人多,倒也不乱。
上一次庞六郎和石三郎来恒州城卖纸时,这纸就很受欢迎,这一次宋菽果断备了许多货。可第一日过完,他推开库房的门,里面已经被搬空了一大半。
这当然也有新开张加打折的功劳,但实在超乎他的想象了。
照这个速度,是等不到原定补货的时间了。
宋河当晚便快马赶回相河村,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前,又补来一批新货。
纸的产量大,可以很快补齐,可蚕丝被就不行了。
宋菽的蚕丝被纯手工制作,是个耗时间的活,恒州城的人口又这么多,还有外来的客商大批采购,别说前三天,第一天傍晚时,蚕丝被就已经销售一空。
第二天一早,宋菽盘点库房刚出来,城中的大客栈——丰祥客栈的掌柜就带了礼物来访。
丰祥客栈的掌柜是个爽快人,没聊两句便说了此番来意。
“昨天我媳妇买了一床蚕丝被回来,晚上我们就盖了,轻薄柔软,真的是好东西,所以我此番前来是想问宋掌柜,可否批量定制。”
宋菽原本有些为难,对方也不啰嗦,直接抛出高价。
他们丰祥客栈是恒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店,自然要给客人提供最好的东西。他已经打听了,这蚕丝被产量不大,只要宋菽接了他这一单,其他几家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定到。
如此一来,丰祥便可借此机会脱颖而出,成为恒州城第一大店。
蚕丝被在恒州这边上架时,宋菽已经有意提高了售价,而丰祥客栈给出的价格,足足比他的定价翻了一倍有余。当然,在契约时也对这批蚕丝被的质量提了额外要求。价钱既然高,质量当然得跟上,这点要求宋菽也觉得理所当然。
送走丰祥客栈的掌柜后,又有几家大大小小的客栈掌柜找上门,无一例外是定蚕丝被的。
他们中也有几个肯给高价,可惜宋菽这儿产量有限,只有忍痛割爱了。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搞个竞拍,价高者得才是。
宋记这里红红火火,易安纸坊却是门可罗雀。
上一次宋记过来小试牛刀,很快边走了,李掌柜以为他们只是偶然为之,哪里晓得那个小摊只是投石问路来的。
宋记的东家宋菽一来,先是圈了城南郊一大块荒地,作坊食宿一应俱全。
后来又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然从沈家二郎手里买到了那家赌庄,还有两边的铺面。
这赌庄可是被城中好几个富商看中,沈二郎都没有卖的,宋四郎究竟何德何能能吃下这个!
李掌柜多方打探,才知宋四郎是搭上了尹大公子。
尹家坐拥义成七州,与他的老大李节度使李有禾所占的青州、平洲、泸州接壤,关系微妙。
他这一时倒不敢随意招惹。
他不能直接招惹,却是可以煽风点火的。
这三日,除了他的易安纸坊,恒州城里最惨的要数福康酒肆。
福康酒肆是恒州城的老字号了,祖上八代皆以酿酒为生,从一届小摊贩,做到了恒州城最大的酒肆。
可以说,恒州城里半数以上的酒,都出自他们家。
可自从宋记的啤酒出现,他们的生意多少糟了影响。
而这三天打折,更是让福康酒肆也难得出现了门可罗雀的景象。
李掌柜还听说,长期向他们买酒的丰祥客栈,庆恒食肆,新正合和画心阁都与宋记签了契约,在他们的菜牌上添上了啤酒。
如此一来,他们从福康买的就必定减少,这福康酒肆想必跟他一样,也对宋记怨念颇深。
这天傍晚,李掌柜早早关了店门,去拜访了福康酒肆的窦掌柜。
他刚转进街口,就见窦掌柜亲自送了什么人出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宋菽!
李掌柜连忙转身面壁,避开与宋菽照面。
宋菽走远后,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上门拜访窦掌柜。
寒暄时,他提了几句宋记的啤酒,谁知窦掌柜不但不与他同仇敌看,还特别佩服宋菽。
“宋四郎好本事,这么年轻就能酿出这样好的酒。”窦掌柜说。
李掌柜:“……”
隔天,纸坊的伙计告知李掌柜,福康酒肆的酒在宋记食肆里开卖,而宋记的啤酒也进了福康的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