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阿瓷,也只会喜欢阿瓷!怎么可能会跟旁的人有牵扯?十一叔实在不该如此怀疑他的忠贞!
“不是您想的那样!”陆骁赶紧解释,“不是公主,真的不是公主,我喜欢的人,只是身份有点特殊而已!”
十一叔喃喃道:“我懂,我都懂。”
时辰快到了,陆骁来不及再多解释,只好留下一句:“您可别胡思乱想,我先走了!”
不知道从哪天起,陆骁每日清晨都来陪谢琢一起用朝食,然后同乘马车去天章阁点卯。连葛叔在做朝食时,都会特意按着口味,专门给陆骁准备一份。
两人同进同出,常常牵着手,意态亲近,若谢琢晚上看书看得晚,陆骁就会一直陪着……这些外人不知道,但瞒不了身边人。
葛武最初也惊讶过,但他觉得,公子的决定都是对的,况且和陆小侯爷在一起时,公子要鲜活许多,甚至笑的次数也多了不少,现在这样挺好的。
放了照夜明去马厩吃草料,陆骁几个大步跨进门内,空着对面的长凳不坐,非要挤在谢琢身边,还抱怨:“说是开春了,外面风还是有点冷。”
他这话说得很是不要脸。只穿薄衫的人是他,抱怨天冷的人也是他。不过和他料想的一样,谢琢信了,还担忧地握了握他的手:“可冷着了?”
谢琢不太能确定。虽然他感觉着,陆骁的体温比他高上许多,但他常年指尖冰寒,并不能准确判断陆骁冷还是不冷。
陆骁脸皮不够厚,正想说自己进屋后已经暖和了,可这时,他的手被谢琢托起,贴到了脖颈两边。
“我原本想着,这里应该还算暖和,可以给你暖暖手,”谢琢有些无奈,“不过,现在好像又换成你在为我取暖了。”
陆骁没注意到底是谁给谁取暖,他的脑子里充斥着“我出门前明明喝了水、为什么嗓子现在这么干这么渴”,“阿瓷的侧颈碰着好滑”,以及,“好近,隔得太近了,我的心跳怎么这么快”之类的念头。
不知怎么的,最后,他的视线不由地又落到了谢琢的唇上。
燥热感从脊骨直窜头顶,他知道自己这股冲动是什么。虽然他自己一直洁身自好,但架不住周围都是些勋贵纨绔。
可他十分确定,无论在什么场合对着什么人,他从未产生过这种冲动。
就好像谢琢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法力,将他牢牢吸引,拽入贪欲的深渊。
牵手不够,拥抱也不够。
甚至牵手和拥抱,只会激起他更多的贪求。
“延龄……”
直到出声,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沉哑,仿佛藏着无数的渴求和需索,却没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时,门外传来葛武的声音:“公子,点卯要迟了。”
像是从某种隐秘的氛围中惊醒过来,陆骁抽回自己的手,没敢再看谢琢,但咽下一口食物,又忍不住悄悄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或许是因为他掌心有硬茧,谢琢的颈侧被磨得微微发红,另外,眼尾和耳尖也染上了几分薄红。
这一刻,陆骁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隔着窗台,他的掌心却清晰感受着谢琢激烈失序的心跳。
文华殿里,因这几日,咸宁帝的脾气都不太好,内侍进出时恨不得离地两寸,不发出半点声音。
高公公的徒弟高和来接谢琢时,小声卖好道:“这春雨扰人,陛下心中烦闷,谢侍读可要谨慎些。”
谢琢颔首,温和道:“我省得。”
高和又小声告知:“杨首辅和大皇子都在殿内,”这才往殿门的方向抬了抬手,“谢侍读请。”
大皇子李忱于十月底被前文远侯世子刺伤,之后一直卧床休养,趁机暂避二皇子的锋芒。如今徐伯明被腰斩,二皇子仍未解禁,一切尘埃落定,再无人能与他争夺储位,才施施然地让太医对外说他伤情已经痊愈。
谢琢视线在不经意间与大皇子对上,立刻恭谨地垂眸致礼,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帮咸宁帝整理奏折。
大皇子正与杨敬尧争执,谢琢听了没多久,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
制科开考在即,但主考官的人选还未定下来。杨敬尧谨慎,自己不愿去,也不准备推举,只做旁观。
但大皇子不同。如今,二皇子虽然被咸宁帝保着命和名声,但外家有如此污名,他自己也不干不净,无法完全摘出,若是立他为储君,不免引得天下文人激愤。
因此,储君之位,几乎已经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朝中多得是风吹两面倒的人,此般情势下,明里暗里站队大皇子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而相应的,想要获得投效,大皇子就必须拿出一定的利益作反馈。
此次制科的主考之位,便是极重要的一份。
杨敬尧拢着手,闭目养神,等大皇子说完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此次制科,取士颇多,读书人都很是重视。殿下所推举之人,才学尚可,年资不足,想来,担不起这重任吧?”
李忱每每看见杨敬尧这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就觉得不耐烦,但在咸宁帝面前,他必须按捺住脾性:“杨首辅说得有道理,可我认为,现在沉疴尽去,更应当焕然一新才对。且我所荐之人,在士林中亦很有声望。”
杨首辅语速依然不急不缓:“殿下久居宫中,怎能确定谁真的有声望?另外,殿下年纪尚轻,不知这沉疴尽去之时,更不应该革新过快,否则,容易人心不稳。”
这句话就差指着大皇子的脑门,骂他没见识还没经验,看法判断都是错的,尽是添乱。
大皇子还要说话时,一直听着他们争论的咸宁帝出声:“好了,都别争了,杨卿说得不错,老大你选的这个人稳不住此次制科考试,让他再熬几年吧。”
咸宁帝都开了口,大皇子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好俯身:“儿臣受教,谢父皇。”
从文华殿出来后,李忱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神情。
他原以为,李慎这辈子最多只能当个闲散王爷,储位已经注定是他的了,对未来的储君,父皇必然会准了他的推举,全了他的脸面。
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个杨敬尧,装腔作势!不过是父皇脚边的一条听话的狗,让咬谁就咬谁,还真以为自己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了?”
小太监紧紧跟着,他没进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不阻碍他附和着骂道:“没错,老不死的,竟敢给殿下脸色看!”
眸光狠戾,李忱一甩宽袖,冷哼:“等我哪天登上那个位置,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杨敬尧!”
这番话由高让复述,传到咸宁帝耳里时,咸宁帝搁下用以勾画批注的墨笔,盯着鎏金柱上的龙纹,一阵沉默后,倏地冷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杨敬尧?”
高让静得如一尊雕塑。
几息后,咸宁帝突然放缓了声调:“高让,你说啊,打狗还要看主人,现在已经设想着杀朕的狗了,真让他当了太子,是不是就要设计着杀朕了?”
他猛地将手中书册砸在地上,怒声喝道:“反了!真是反了!”
高让连忙匍匐在地:“陛下息怒!”
文华殿中发生的事无第三人知晓,散衙后,谢琢走出宫门,就见马车边,葛武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踩着马凳上了车,谢琢询问:“可有什么事?”
葛武拉了拉缰绳,一边道:“好像有点奇怪,张召来问我,知不知道他家侯爷最近可有跟哪位公主交从过密。”
“公主?不会的。”谢琢很清楚,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陆骁都避得极远,就他所见,也只有在正旦国宴上,曾被沈愚拉着去和五皇子聊过两句。
“可张召似乎很是肯定,还忧心忡忡的,说他家侯爷被不知道哪位公主蒙骗了。”葛武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认认真真赶起马车来。
等回到住处,陆骁果然已经等在杏花树下了,正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下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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