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仇人、敌人,我相信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得了这承诺,我便松了口气,心中更是坚定了几分,想要极力去避免梦境里面亮明哥的那个可怕结局。
若是保住了小沈,最后却保不住亮明哥……我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像梦里那样地冷血无情,连自己最爱的人也能下手?
不会。
我攥拳攥到了骨子里,像是想在无形中杀灭那个梦里的自己。
那只是一场荒谬无逻辑的噩梦罢了。
因为就算再恨、再怒,我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已经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的毛毛仇下手?
更何况他还爱着我。
哪怕到了那样的生死绝境,他仍然不相信我会对他下手,他仍然记得去守住那个不去杀我的承诺。
他毫无反抗地任由“我”去杀。
“我”怎么能够去杀了他?
怎么能够!?
“小唐?小唐!”
我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摇晃着,一声焦虑的呼唤让我我一下子醒转过来,我一抬头,瞧见了仇炼争那张雪白的俊俏面孔,上面的每一根每一分面肌都摆设着疑惑与关切。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大手覆在我的肩骨上,眉间有些止不住的担忧,“从昨日开始,你就心神不宁,好像总是在想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就因为你做的那些梦吗?”
我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若把区区一场梦当了真,岂非滑天下之大稽,这梦里不过是一段看似真实的场景,可缺失了许多前因后果,细究起来错漏百出,我又何必较真?
我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仇炼争轻笑一声:“有话就问呗,憋着做什么?”
我把他的大手拿下来,轻轻地握住,尽量在脸上摆出了十足的正经与认真。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日我们因为造化弄人、恩怨变故,而到了必须不死不休的时刻,你能不能……和我尽全力来一场生死决斗?”
仇炼争忽的面色一变,口气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不说话,只蓦地抽回手,我感觉手心的热度骤然离去,空空失落中,他忽又拧眉一攥,手掌牢牢地攥住了我的腕子,他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口气异常决然地说了一句话。
“因为对我来说,这世上唯有两个不行。”
他向前一步,斩钉截铁道:“别人杀我,不行。我若杀你,也不行!就这两个,千千万万地不行!”
我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来,整个人震惊而失神地望着他,像是亲眼看到那个在遍地血色的酒馆角落里躺着的,重伤无力,却坚定不杀“我”的仇炼争,此刻从梦里走出来,与眼前的仇炼争完全交叠在了一块儿。
他……他说了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话!
而且还是我的问题亲自激发出的!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害怕?”
他疑惑地问出口,我却在巨大的惊慌与恐惧中后退一步,在仇炼争的不解和担忧中,我的手脚越来越凉,越来越虚,却说不出一句,好像一种荒谬却又尖锐的念头扼住了我的咽喉。
难道……梦里的仇炼争是真的?
那梦里那个冷血无情、残忍决绝的唐约,也会是真的吗?
不知是我的面色过于可怕,还是我的气息过于焦灼,仇炼争在几次呼唤我没有得到回应后,咬了咬牙,直接抱住了我。
我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着,他似乎也有被我这样的反应给惊到,但还是镇定下来,像拍着婴儿的背部一般去轻轻拍打我的脊背,嘴里哼着一首模糊而奇特的小调,像是走形了的欢乐颂,又如同变音了的安眠曲,我被他哼着哼着,内心的压抑终于得以缓解了一些。
我靠在他肩部,感受着他此刻在我身边的温暖与呼吸,几乎想要落泪。
仇炼争用眼角余光一看,一惊。
“你怎么哭了?”
我一愣,原来不是几乎落泪,是已经落泪了吗?
他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轻轻道。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担心什么。”
我轻轻靠着他的骨架,只想把脑袋埋进去。
他苦笑一声,轻轻扶着我后脑勺的发丝,道:“我也知道,自你决定去喜欢我后,你就一直夹在我和你的亮明哥,还有你的师兄之间,你三边奔波,见谁都想去体谅,实在是很辛苦,你这样天天日思夜想下去,迟早想出病来,再这么想,别怪我把你的头发都要拽光。”
他果然装模作样地轻轻拽了拽我的头发,像个不堪受训的猫玩弄毛线球,可我被他拽动,却未瞪他,只是难过而悲伤地瞧着他,他便也像是被吓到似的,傻傻地问:“我拽疼你了吗?可是我没用力啊?”
我苦笑一声,掩住悲伤,只是接着用下巴磨了磨他的肩部,好像那里可以存放我所有的不安。
仇炼争似是看懂了什么,默默地抱了我一会儿,也不作怪,也不摸头发和屁股了,只是声音淡淡道:“我师父曾和我说过,我的杀性,是藏在一招一式的自然轨迹里,是在生死关头下意识的本能里,它是很难改的。”
我眉头一震,他却轻笑一声:“可是很难改,不代表不能改。”
我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只慢慢道:“从山洞里那一次起,我就一直在想,为了喜欢的人,我能不能克制住杀人的本能,去做一个心软的、留情的傻子?这个问题,我也想了整整一年。”
我抬起头,看向他:“所以在明州码头重逢的时候,你才对孟瞬英这样的内奸都留了情面,直到他彻底暴露前,你都要保护他?”
仇炼争点点头。
我笑道:“确实够傻的,但是……有时我更喜欢这样傻子一样的你……而不是那个一冰破万敌的杀神仇炼争呢。”
仇炼争面色复杂道:“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的。”
“当时做得到,是因为叶小颜,我现在也能做得到,是因为你。”
我感觉到心头剧烈地一颤,抬起头去看他,却好像是第一次瞧见他似的。
仇炼争唇角一扬,半是自嘲半是轻讽道:“在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留情。在你之后,我也不知道什么叫骗子了。”
我心中暖冷交流,复杂的情绪一簇跟着一簇涌上来,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仇炼争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还拍了拍我的屁股,问:“还担心我吗,小骗子?”
我终于记起来要瞪他一眼,然后把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给按好,就按在我的腰部偏下靠近屁股的肉上。
仇炼争一愣,诧异道:“你,你竟然愿意主动让我摸你的……”
我扬起下巴,用极高傲的口气去说:“那儿有些酸,你给我揉揉。”
他简直要乐得笑出花儿来,我又正色警告道:“姓仇的,我和你说,偷偷摸是贼汉子,你若要摸,就给老子光明正大地摸。摸完了,你再把你的胸口绷带敞开来,让我看看伤口,顺便也让我碰一下你的……”
仇炼争呼吸一欢快,手上动作也肆意妄为起来,又捏又拍,弄得我好一阵羞一阵的,我冷哼一声,他立刻摆正了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冷冷淡淡的模样,手收回去,人却凑上来。
“你干嘛……额……”
他倒是趁势而进,一路轻手重脚地把我推挤到墙边,我还没把这人给掰开呢,他吻先如猫挠痒儿般落了下来,什么咬耳垂、蹭脸颊,最后亲到嘴唇,叫我一时猝不及防,被亲得晕晕乎乎,绵长细密到都有些缺氧了,他才晓得分开,偏生分开的时候还藕断丝连,嘴唇上残留了一抹未清的唾液丝儿,看着我口干脸臊的,立刻伸手去擦,他却飞速舔舔嘴唇,舌头一卷就吞了。我手指一僵,停留在他嘴唇,有些茫然不知措时,他倒是一心一意看我,原本冷淡清疏的双眸,偏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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