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的来回踱步, 恶狠狠的瞪着王闻达,怒问:“王御史, 你可知硬闯宫闱该当何罪?!”
王闻达叩首道:“回禀圣上, 按情节轻重论处, 轻则斩首, 重则满门抄斩, 甚至诛九族。”
皇帝冷声问:“你觉得自己今日所为,该轻判还是重判?”
王闻达叩首道:“罪臣不敢妄言, 全凭圣上处置。”
谢宁曜急的不行,却又不能继续为王闻达求情,他太清楚李及甚的性情,若他再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他表现的越在乎王闻达,李及甚这个大醋缸子就会越愤怒,君王一怒,流血漂橹!
皇帝沉声道:“你就不为自己的家人、族人求情?”
王闻达笑着说:“罪臣不敢,更何况罪臣近亲都没了,其余的族人曾百般欺凌过罪臣的家人,他们被罪臣连累亦是活该。”
谢宁曜心想,按王闻达这样暴烈的性情,曾经得罪完了族人,倒是极有可能的。
古代的宗族制度有很多弊端,比如像王闻达这样家里很穷的,在宗族里就是最底层,家里人必定长期被宗族打压欺凌,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谢宁曜心想,王闻达也是个老六,报复宗族的方式可真清新脱俗,一个一个报复实在太麻烦,那就当官再随便作死,自己没法活了,也要拉着九族一起死!
王闻达这种不怕死的,还不怕连累九族的,便是皇帝最厌烦的官吏,也是最适合当御史的,用自己以及九族的命“名留青史”!
御史真可谓是古代最高危的职业之一,御史的主要职责便是直言上谏,简而言之就是揭皇帝的短,跟皇帝对着干,随时都可能被斩首,甚至株连九族。
李及甚只是用无比阴鸷的眼神看着王闻达,他最厌恶这些不怕死的大臣,更何况还是与阿曜渊源颇深的。
谢宁曜绝不会让旁人因他获罪,他太了解李及甚的性情,当即换了一副面孔,冷声道:
“圣上既然如此生气,那便杀了王中丞罢,他自己硬要犯蠢,亦是他命该绝于今日,我从来冷血冷心,若他有用,我还肯救他,可惜他如此愚蠢,我有厌蠢症。”
王闻达深知,阿曜是为了救他的命,故意这样说的,他虽不太了解新皇,但他能看出新皇正为阿曜对他太好而生气,阿曜只有表现出丝毫不在乎他,才能让皇帝消气。
皇帝冷哼一声,现令首领内监去取尚方宝剑来,不刻内监便取了回来,皇帝亲自拿过剑,利落抽.出,瞬息之间就比在了王闻达的脖颈上。
谢宁曜紧握着双手,就连呼吸都停顿了,浑身无法自控的微微颤抖,他深知王闻达今日所为真是死罪,怎么处置全看李及甚的心情罢了。
王闻达能明显看出,阿曜正为他极度紧张担忧,他能想到,若他死了,阿曜必定会很难过很内疚,这时他才很后悔这般鲁莽行径。
皇帝挥剑而下,却只是在王闻达的脖颈上划过而已,就连血都没流出来,只留下一丝红线样的血痕罢了。
王闻达被吓的瘫软在地,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让阿曜为他内疚难过。
谢宁曜长舒了一口气,却还是冷眼看着王闻达,不敢泄漏出太多高兴的样子来。
皇帝沉声道:“到底你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担心阿曜的安危罢了,唯独错在错在不该擅自揣测朕的心意,就当你方才已经死过,下次朕的手可就不会如此精准了。”
王闻达急忙叩首谢恩。
皇帝拉着谢宁曜往外走去,王闻达并未得到皇帝令他起身的恩赐,在内监的指引下,跪行到了外间。
谢宁曜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跪行的王御史,他明白这已经是皇帝因不想让他难过而法外开恩,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很明白,王闻达本就是异常暴烈的性情,且最是清高孤傲,在诸位大臣面前如此跪行,这是莫大的折辱。
王闻达却只觉得心满意足,只要阿曜很好,就是让他马上去死都行,如今只是受点屈辱罢了。
更何况原就是他太鲁莽,他很清楚,若不是阿曜为他求情,若不是阿曜及时让皇帝消了气,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诸位大臣方才是眼睁睁的看着王御史发疯一般的往里间冲去,就连内监侍卫都拦不住,他们都以为王中丞必死无疑,没想到只是罚跪而已。
皇帝拉着谢宁曜同坐上位,诸大臣同行大礼,皇帝令众人起来,王闻达很自觉的继续跪着。
这批大臣很快就汇报完了工作,又换了另外一批大臣,皇帝始终没让王闻达退下,他就只能一直跪着听完今早的议事。
谢宁曜丝毫不关心这些朝廷大事,越听越瞌睡,偶尔甚至忍不住的打盹儿。
这一批大臣均是很钦佩谢家的,他们原本还很担心新皇会忌惮谢家,会报复谢宁曜,但见谢宁曜在皇帝面前如此放松,竟能在议事期间打瞌睡,他们也就安心多了。
他们并不觉得谢宁曜在皇帝跟前睡觉太放肆,只想着:怨不得是人都疼爱谢扶光,这样毫无心机城府,相处起来很舒适,又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实在太难得!
更何况他们都认为,谢宁曜越是只会吃喝玩乐,越对谢家有利,谢家人都太厉害,需要谢宁曜这样一个纨绔来让皇帝放心。
从前先皇那样喜爱谢宁曜,亦是因为谢宁曜的这份纯真,如今新皇同样这样喜爱谢宁曜,大概也是因为只有与谢宁曜在一起才最真实自在。
最高兴的自然是王闻达,他都觉得方才的自己可笑至极,怎么就不知道冷静一些!
王闻达想着,阿曜竟能在皇帝议事时睡着,就说明皇帝给了阿曜无限的包容和安全感,但凡皇帝对阿曜不够温和,阿曜都不可能如此心大。
议事结束便已近正午,皇帝令众人散去,王闻达根本无法自己站起来,还是在几个御史台的同僚搀扶之下才能行走。
群臣方才走出宫殿大门,谢宁曜便再也忍不住,气道:
“圣上明知我最烦拘束,还硬要拉着我听这些长篇大论,往后我可不来了,困的要死还不能睡,太难受。”
皇帝只是说:“原本朕都准备让你去宫里四处玩了,谁让王中丞为你闯宫闱,朕已轻饶了他,可不得让你看着他受罚,也让你好好心疼心疼。”
谢宁曜忙道:“我怎会心疼蠢人,还请圣上莫要胡乱猜忌!”
皇帝心里还有气,当即下令:“都退下。”
瞬息之间整个宫殿就只剩下两人,皇帝一把将谢宁曜抱了起来,照旧让他跨坐在腰间,沉声道:“抱紧,别掉下来。”
谢宁曜最受不住这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又被李及甚堵住了嘴,就连呼吸都变的十分困难。
李及甚就这样抱着他往宫殿外走,从未让他有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且李及甚走的很慢,他第一次觉得这宫殿大的离谱,仿佛他们永远不可能走出去。
谢宁曜可以明显感受到,李及甚是带着怒气的,故意颠簸的厉害,让他不得不抱的更紧,好似很享受被他抱的越来越紧的这种感觉。
他觉得李及甚就是故意的,走出宫殿的时候,他已经尽量表现的很正常了,却还是被首领内监看出了异样。
首领内监赶忙拿出崭新的绸帕,恭敬道:“谢小公爷,奴才为您擦擦汗。”
李及甚亲自接过来,十分仔细的为谢宁曜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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