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忙命打开来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谢宁曜也有些紧张,不自觉握住了李及甚的手,李及甚先是一愣,随后便反握住了谢宁曜的手。
李及甚原本便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明知那几个校尉偷着埋的很可能是军旗,却因那牛校尉大骂谢宁曜,就想看着牛校尉死,从未萌生过一点儿救人的心。
如果不是见谢宁曜这样坚决,他早已阻拦,这会儿自然唯愿那几包里面是军旗。
最紧张的自然还是牛拴住,这可决定着他的生死,打开后里面竟真是军旗!
他太过激动,忍不住跪在那几包军旗前痛哭流涕,不住的说着感谢谢小公爷救恩之恩等语。
张易立即下令所有校尉集合,让李及甚当场指认偷埋军旗的几人,自有小兵快跑回去传令。
他们一行人再次回到大将军营帐前,所有校尉早已整齐排列集合完毕。
那几个埋军旗的校尉也不敢等指认,全都跪到了最前面,不住的磕头认罪,唯愿能从轻处罚。
虽因找回军旗,牛拴住暂时保住了命,但监管不力仍是大罪,他也同几个校尉一齐跪着,只是他满脸愤恨。
牛拴住知道如今没他说话的份儿,但他还是忍不住怒骂:
“你们几个天打五雷轰的畜.生,亏我还将你们认作好友,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利用我去对付谢校尉,你们再趁我不备搞偷袭,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就说为什么你们突然转性对我好,原来是为害我命,如今全军营的校尉里就我和谢校尉最可能往上升,你们就要把他赶走,把我弄死,就这样歹毒心肠……”
张易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
全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远处训练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十分恭敬的看向大将军。
张易早就想收拾这几个惯爱在军营之中排挤人的校尉,只是拿不住他们的大错,也就整治不了,现下哪还有轻饶的道理,当即判了斩立决。
这几个校尉吓的浑身瘫软,就连求饶的话都说的颠三倒四。
张易还命带到偏僻处执行,不过是为了不吓着谢宁曜,他想着曜儿毕竟没见过杀人的场面,以免回去做噩梦。
对于牛拴住的判决,张易却有些犯难,按律还是该斩首,却又实在爱惜这员大将,且想着不能让曜儿白忙活一场。
最终他说:“虽则军旗已迅速找回,但牛拴住仍属严重失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一百军棍,立即执行。”
谢宁曜不是军营的人,他都知道一百军棍几乎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军棍太重,且是杖脊,与杖臀不可同日而语,背上许多重要脏器,十分容易致命,寻常士兵能扛住六十以上不死,就算命大。
当然他也不可能再为牛拴住求情,能不能活只能听天由命。
只见牛拴住被带到不远处专门用于杖刑的木架子旁,褪去上衣后便被牢牢绑在上面,比成人手腕还粗的军棍交叉落下,不刻便满背鲜血淋漓。
谢宁曜最震惊的是,牛校尉竟能一声不吭,这忍耐力是真强。
张易分别拉住了谢宁曜与李及甚的手腕,一边往营帐里走一边说:“你们就别看了,太血腥。”
原本谢启与张易便是多年老友,他俩谁也不会跟谁客气,不用张易邀请,谢启自跟去了营帐里,谢宁暄也跟了进去。
自有小兵为他们倒来茶水,还有许多仰慕谢启已久的左将军们前来拜见,张易不得不下令再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张易笑着说:“谢大哥,您真不愧被那些敌对部落誉为大乾兰陵王,到底比我威风的多,瞧瞧,你已卸甲归田,不再掌管三军,我的部下竟全都是仰慕你的。”
谢启道:“张贤弟休要如此,折煞我也,你就比我小半岁,如今你统领三军何等威武,我却只能闲赋在家,可知我是个没用的。”
张易笑着说:“你那是功成名就、封公拜爵、颐养天年。”
谢启道:“我这是虚度光阴,再说,你的爵位又不比我低。”
张易笑着说:“你总爱与我斗嘴是几个意思,况且在小辈们面前呢。”
谢启又来了气,指着小儿子怒喝:“谢宁曜,你给我跪下,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留脸,这会儿却不能了,你成天就知道胡闹,哪回闯出大祸来,悔之晚矣!”
李及甚连忙站来起来说:“世伯息怒,不怪阿曜,是我硬要来给三哥送神兵,是我带阿曜来的。”
谢宁暄立即跪了下来,认错恳求:“都是暄儿的错,还请伯父责罚暄儿,阿曜与阿甚都是为我才犯错,今日之事皆是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承担一应责罚。”
张易劝解:“谢大哥,你这人就是太固执太霸道,当久了威武大将军,以为曜儿也是你的兵?你再像管兵一样管曜儿,只会适得其反。”
谢宁曜原本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刑罚,他很好奇牛校尉能坚持多久不叫出来,没想到竟一直没发出任何痛呼,这便让他有了些敬佩。
他以为自己今天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将功抵过,谢启不会再追究他自作主张来军营,没想到谢启只是忍着没发怒,甚至都忍不到家里,就要在大将军营帐问责。
之前就积累了许多对谢启的怨气,这会儿一齐迸发出来。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先将三哥扶起来,并说:“三哥,不关你的事,他不过找个借口打骂我罢了,我今天就不肯受,有阿叔在这里,阿叔不会让他打我。”
谢启气的面如金纸,指着谢宁曜骂:
“小孽障,你要反天!做错事不知悔改,只会一味的胡搅蛮缠,我便是太纵容你,若换做你的三个哥哥,谁敢这样和我说话……”
谢宁曜眼见着谢启已顺手拿起马鞭,他立即躲到了张易的身后,可怜巴巴的说:“阿叔,只有你能救我,曜儿还能不能活,全靠你了!”
张易站起来,张开双臂将谢宁曜护住,坚定道:“谢启,今天我绝不会让你打曜儿,你先冷静一下,别将孩子的心伤透了……”
谢启常年身居高位,就连当今圣上还与他称兄道弟,圣上对他始终都是和颜悦色的,就没谁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哪能不气,指着谢宁曜怒喝:
“小孽障,你给我过来!别以为你阿叔就真能护得住你,既或是在这军营里,我拿你没法,回家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让你再敢乱跑……”
谢宁曜心知无论如何回家都得挨顿狠打,如果谢启又将他带去祠堂,还不让传消息进内宅,就没人能护得住他,还不如趁在这里有阿叔护着,索性畅所欲言:
“你打冤枉我,从来就没给我道歉,那次我不过玩点烟火,你就要拿大棍打,你从来就没想过真正对我好!
我是个纨绔,我给你丢脸,给家里丢脸,辱没了谢家门楣,所以你不喜欢我,恨不得打死我,你别说都是为我好,别说什么望子成龙,我不信这一套,我只看谁对我好……”
这些话是之前谢宁曜从未说过的,谢启听着也心痛不已,将十分的怒火都化作了感慨。
他一直都深觉愧对小儿子,所以格外的纵容溺爱,他对谢家子弟及其严苛,却始终不曾认真教训过曜儿,他以为这就是溺爱,但曜儿并不这样认为。
这会儿他又看到张易将曜儿搂在怀中,就像老鹰护崽子一样护着,深怕曜儿受到一点儿伤害,曜儿也如同依赖父亲一样依赖张易。
他将马鞭扔到一旁,语气温和了许多:“曜儿,过来吧,爹不打你了。”
谢宁曜哽咽着说:“我不信,你不过哄我过去,再把我按住一顿好打,我没出息,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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