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权倾朝野的权臣江念归坐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纵使天下人痛骂他,侮蔑他,他也不过轻轻一个敛眉,转身忘却。
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这个说一不二、重权在握的权臣,却在他的府邸,若有似无地低下头来,垂眸。
“他们说你是我忠诚的狗?”眉梢里流淌着诱惑。
第32章 十二朵云
这边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水行时自欺欺人地为自己找着借口, 并且准备等云栖迟回来之后把人按在国师府,非要问出一个结果。
这些事情云栖迟的都不知道, 他正坐在厢房, 把解决的办法仔细地誊写在了纸上。
带来的粮草很多,并不只有要供士兵们用的,还有救济百姓的粮食。
云栖迟放下笔, 拿起墨迹还没干透的纸张轻吹了一下,纤长的眼睫低垂,半遮住了眼眸。
“来人,去请顾将军。”他扬声喊道。
听着房外守卫的人传来的声音, 云栖迟这才慵懒向后一靠,略微皱着眉头。
没过多久, 刚从正厅出来的顾尽时又匆匆忙忙地赶到了云栖迟这里, 一进来就开口问道:“殿下有何要事吩咐?”
他一身冷硬甲胄,腰间挂着长剑,就在距离云栖迟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云栖迟把写好的计划递给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民心, 重新获取他们的信任。”
顾尽时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张, 低头看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笔锋锐利、铁画银钩的行书, 其次才是纸上的内容。
果然是在藏拙吗?
和那些哪怕见到了云栖迟锋芒毕露的样子之后依旧不相信他的将士们不同,顾尽时在看到对方冰冷的眼眸时,心里就已经有了结论。
“殿下是准备开设粥铺?”
云栖迟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手里做着做什么事,但现在面前没什么东西, 于是他一边捏着手腕上的水滴, 一边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那些百姓对于官府的信任岌岌可危, 当务之急就是重新让他们把信任交给我们。”
他面色如常, 风轻云淡的样子看起来胜券在握:“有了百姓的配合, 之后若想做些什么事情就会容易的多。”
“殿下说的是。”顾尽时想了想,认同地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从明日开始在城中设置粥铺。”
云栖迟:“先这么去做,过几天再实施剩下的计划。”
他说完之后就抬眸看着面前站着的顾尽时,眼神询问对方是否还有什么意见。
“臣没有意见,毕竟殿下的方法很好。”顾尽时轻扯嘴角,听不出喜怒,“全凭殿下做主。”
云栖迟坐直了身子,秾艳的五官宛如世间最好的画卷:“顾将军是在不满?”
他声音平淡,全然不似之前的那般温和:“如今不是在京城,城内百姓不断反抗,城外漠北虎视眈眈。顾将军该不会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紧急吧?”
顾尽时眉眼轻抬,直视着云栖迟深邃冷漠的双眼,像是听进去了刚才那番话:“殿下教训的是,臣受教了。”
他说完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对着云栖迟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就当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蓦地停了下来,背对着云栖迟:“臣并没有不满,殿下的主意很好。”
他说完之后也不顾云栖迟的回答,跨步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云栖迟眸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挑,语气轻柔地从嫣红唇齿中吐出来了两个字:“有病。”
云栖迟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常规的那些。先是救助饿了许久的百姓,等他们恢复的些许力气之后再以工代赈,把荒北荒废下来的一切都逐渐恢复起来。
天色已晚,有人把晚饭给送了过来,云栖迟浅浅吃了几口之后就吃不下了。
他在皇宫尽管没有刚开始那么受宠了,但一直的吃穿用度还是正常的标准。哪怕不及太子和三皇子,他用的吃的也是精贵的。
被养刁了胃口之后的云栖迟刚吃到这些清淡的米粥,竟然一时之间难以下咽。
粥是稠的,毕竟是皇子,厨房的人不会给他盛上来一碗清汤寡水。煮的米是从京城带过来的粮草,米粒没脱干净,吃着有些剌嗓子。
“不喜欢?”
水滴的声音响起,安抚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没事,我还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云栖迟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汤匙,搅动着白粥,“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低头慢慢地把一碗白粥吃完,空荡的胃是舒服了,但没多久就开始隐隐作痛。
“啧,怎么这么娇气?”
云栖迟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一只手放在了抽痛的腹部,眉头紧蹙。
这具身体还真是娇气,明明半年前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不过是娇养了半年,竟然就吃不下早就吃过的东西了。
水滴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于是从手腕上离开,缓慢地挪移到了云栖迟的唇边。
“张嘴。”
无机质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温柔,和刚开始的冷硬不同。
云栖迟唇色有些泛白,胃痛,但还没有到那种不能忍的地步。
听到水滴的声音后,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今天不做。”
水滴难得地怔愣了片刻,然后无奈地说道:“好,不做,张嘴,不是难受吗?”
这时云栖迟才听懂了,对方让他张嘴并不是为了那种事情,于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微凉的水溜进唇齿之间,然后又分出来了一小部分流进了喉咙。
云栖迟下意识地吞咽,把水滴的一小部分吞了进去。抽痛的胃部一阵清凉,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个功能。”
“嗯,好些了吗?”
“好了。”云栖迟闭着眼睛,脸上的苍白逐渐褪去,一抹桃花般浅嫩的色彩出现在了脸上。
水滴停留在云栖迟温热的脖颈处,似有若无地在对方饱满的唇珠上摩挲了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腕骨凸出的手腕上。
云栖迟有些想笑,刚才的水滴有些像一只小狗,明明想要吃肉,但只好委屈巴巴地乖巧不动。
他伸出手,握住了腕骨上紧贴着的水滴,声音带笑:“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听话?要是放在之前,你不早就冲上来了吗?”
水滴:“没有,不。”
它说完之后又迅速地反驳了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开口说道:“之后不会了。”
云栖迟挑眉,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水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钻进了他的袖子里,紧贴着胸口装死。
荒北的天气寒冷,房间里还没生炭盆。云栖迟伸手把心口的水滴揪了出来。
“我好冷啊。”
他拉长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水滴没说话,慢悠悠地延展了身体,把消瘦的云栖迟熟练地裹进来了怀里。
熟悉且舒适的温度逐渐传到了手脚冰凉的身体上,云栖迟发出一声喟叹,闭上了眼睛,手里攥着一条细细的水流。
等他睡着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凝结在他床前。
水花飞溅,但没有溅到床上正在熟睡的人身上。
冰冷的指尖从水流之中探出,但就在快要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停顿在了半空中。
水行时眼眸深沉,食指微微蜷曲,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等第二天一早云栖迟睁开双眼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眉心微凉。抬手一抹,竟然是还未干涸的水渍。
“你昨晚又乱动。”
云栖迟收回了手,虽然是在责备,但语气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意味。
他起来之后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等起来的人多了之后才出去。
路上遇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哪怕是心里有所不满,但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云栖迟走到厨房,问道:“粥铺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准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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