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停面无表情,一张嘴却刻薄道:“周黎昇丑。”
江于青眨了眨眼睛,刚想松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更愁了,幽幽地看着陆云停,说:“您说过,我也丑。”
陆云停:“……”
于青36
江于青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他一惯心大,记得陆云停说的话是他记性好,不是当真拿话来翻旧账的。
陆云停却不是这么想的,江于青这一句话让他记起了二人的初遇有多不愉快。真说起来,陆云停当初的确是瞧不上江于青,他最不耐被安排,更不信所谓的冲喜,结果一醒来,他爹娘就给他弄回了一个媳妇,还是个又瘦又小的男孩儿,生得其貌不扬——好吧,倒也不是其貌不扬,只是不太漂亮罢了。
陆云停自然给不出什么好脸,说不出什么好话。
没想到,江于青还当真在陆家留了下来。都道日久见人心,陆云停性子傲,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江于青就是一块白面软糕,从里到外都是白的,一眼就能看透。
陆家对他好一分,他就巴巴地还陆云停十分,对他照顾得无比妥帖,大夫叮嘱过的,江于青从未忘记过。这半年下来,即便是从不信术士这一套坑蒙拐骗的说辞,陆云停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半年身体的确好了许多。
往年入冬时,陆云停总要病上几场,今年却只得了一回风寒——好像江于青当真是他的福星。一念即生,这种不可言说的命中注定一般的感觉,让陆云停心脏都酥酥麻麻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云停脸色八风不动,心中却忐忑,想着说点什么,可说什么呢,陆云停从来不对人轻易低头的。
“……江于青,”陆云停张口叫了一句,声音不高,一抬眼,却发现江于青手里已经捧上搁在一旁的书,看得投入。
陆云停:“……”
江于青听见他叫自己,抬头应了声,看向陆云停,陆云停登时又开不了口了,干巴巴道:“没什么。”
江于青:“噢。”
说罢,又低头去看书了,只留陆云停瞪着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的纠结模样。他该高兴,他早知道江于青心大,不会当真在意,可江于青一点儿不在意,陆云停又不痛快了。
陆云停自个儿生了一会儿闷气,抄过算盘,噼里啪啦拨得响,竟将要两个时辰的账本,一个半时辰就整理完了。
江于青记挂着多吃要胖,到了晚上用膳时便不敢多吃了,陆夫人是知道他的饭量的,见他只吃了一碗饭,肉都是用筷子蘸了一筷子舔舔便不再吃了,还当他身子不舒服,关切地问了江于青,可是身子不舒服?
陆云停也看了江于青好几眼,心中有所猜测,有些哭笑不得。
江于青摇摇头,说,“夫人,我好着呢。”
陆夫人道:“那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
江于青又说:“没有没有,菜都很好吃。”
陆夫人:“那今晚怎么吃得这样少?”
江于青望望她,苦恼道:“夫人,休假这些日子我都长了许多肉了,可不能再这么吃了。”
陆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还当是什么事,”她看着江于青白润润的脸颊,颇有几分成就感,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些肉无妨,等抽条了就好了。”
江于青不经劝,面上有一瞬间动摇,坚定道:“不成,夫人,再长肉我也要成胖球了。”
陆夫人说:“那也是招人喜欢的胖球。”
江于青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想,陆夫人真是太溺爱他了!胖球哪有招人喜欢的,周黎昇就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
陆夫人见他坚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我明日让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
江于青说:“不用这样麻烦的,我少吃些就好了。”
陆夫人嗔道:“那哪儿成,要把身子饿坏了。”
陆云停冷不丁地说:“还不如去跟着陆刀去练练拳脚。”
陆刀是陆家的护卫首领,拳脚功夫过硬,便是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陆云停这么一说,陆夫人心中微动,又有几分迟疑,说:“练功夫可辛苦得很……”
陆云停说:“不过是练上几手强身健体,免得将来科考时进了考场熬不住,让人抬出来。”陆云停说的是实话,科考从来不是易事,有许多书生十年寒窗苦读熬虚了身子,寒冬腊月里进了贡院,年年都不乏直接昏厥在考场的。
陆云停是要科考的,陆夫人自然也是了解过,闻言看向江于青,说:“云停说得有道理,于青,你可愿意?”
陆云停和陆夫人都认为这是好事,江于青哪有不愿意的,当即道:“我愿意,谢谢夫人,谢谢少爷!”
陆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一家人道什么谢。”
陆云停轻哼了一声,道:“每日让陆刀教你一个时辰,不会耽误读书。”
江于青眨了眨眼睛,重重地点头,旋即,就见陆云停往他碗里添了几筷子菜,陆云停道:“都吃了,吃那么点儿,我可不想晚上听你唱空城计。”
江于青看着碗里的东西,咽了咽,他的确没吃饱,咕哝道:“我不唱戏。”
陆云停瞥了一眼他的肚子,江于青这时也反应过来,有点儿窘迫,道:“我睡小榻呢,不会吵着您的。”
陆云停淡淡道:“我耳聪目明。”
江于青:“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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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停想让江于青练练拳脚功夫是早有想法,时下书生大都习六艺,所谓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可大都重礼乐而轻射御,以至于文弱书生比比皆是。陆云停知道,真正的簪缨世家出身的士子都是文武双全的,若非陆云停自幼体弱,到而今,说不得也是允文允武。
他自险些倒在考场过一回,更见了许多考生不是晕在考场内,就是出了考场后心弦一松遭不住,骤然昏厥的。他知道将来江于青也会上考场,便留了几分心,尽管江于青在陆家的将养下,体质比寻常书生都来得好。
毕竟当初江于青可是能将块头远胜于他的周黎昇按在地上打的。
陆云停见江于青答应得爽快,夜里想和他说点什么,可又怕太过刻意,好像显得自己上赶着似的——陆少爷要面子。他反反复复地在心里斟酌着话,结果江于青给他暖好床,钻了出来,一边说“少爷您早些休息,我也去睡了,”就麻溜地钻回了自己小榻上。
陆云停愣住了。
江于青这个没长心的,压根儿不知道陆云停那一团又别扭又细腻的少年思绪,笑嘻嘻地保证道,“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练功的!一定不辜负您和夫人!”
说完,被子一蒙,呼呼大睡去了。
陆云停:“……”
他就该走过去,踹翻江于青那张小榻,让他在冰凉凉的地板上滚几圈!
这个没良心的!
陆云停气闷不已,莫名觉得憋屈还有点儿委屈。
翌日,江于青果真一大早就起来练功了。
陆刀早得了陆夫人和陆云停的话,也早早地就等着了。他是陆家的家生子,一生所学皆仰赖陆家,对陆家忠心耿耿,江于青是陆家的半个主子,他对江于青自然是客气的。
陆刀约摸二十四五岁,面容冷峻,话不多,手中提刀,长身挺拔,透着股子不好相与的严肃。
江于青也不怵,张口就是一个带了几分尊敬的“陆大哥”,赫然是以师长礼相待。
陆刀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江于青是陆家过了明路的少夫人,乍见他如此,还有点儿不习惯,所幸江于青在陆家住了大半年,二人多多少少也打过照面,说过几句话,便都转入了正题。
江于青不是要成为绝世高手,而是为的强身健体,陆刀便打算教他一套拳法。江于青虽身体底子不错,可到底不曾习过武,下盘无力,出拳也不得其道,陆刀便先让他扎马步。
所以当陆云停醒了,披着大氅迷迷糊糊寻出来时,就见江于青正在院子里的小池边扎马步,两条腿练得直哆嗦,白了许多的脸汗涔涔的,透着股子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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