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是江于青和陆云停头一回一道出远门,身后跟着陆刀,小六,元宝一行扈从,溜溜达达,且行且玩了三天才到。
府城内士子众多,江于青一进入府城便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陆云停还笑话他,自己童生试时都不慌张,如今下场的是他,竟紧张得辗转难眠。
江于青咕哝道:“那不是一回事儿。”
陆云停薅了薅他的脑袋,说:“无论乡试能不能中,这都会是我最后一次科举。”
江于青愣了一下,看着陆云停,陆云停道:“我志不在此,所以你无需为我担心。”
“我来,只是想给我自己,给我爹娘一个交代。”
江于青恍然,心也定了下来。
大周乡试考三场,整整九天,前面两场还算顺利,临到第三场时却下起了雨,天儿也凉了,江于青守在贡院外焦灼地等了许久,那一刻,中举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他想的是希望陆云停能够平平安安地走出来。
雨下了两天两夜,第三天过午时,雨才慢慢小了起来,天边也挂起了彩虹。陆云停便是在那时走出了贡院,他脸色惨白,头发微乱,步子走得沉且慢,江于青心慌不已,扶住他时,陆云停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江于青身上,等上了马车,还未坐定,陆云停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那一场乡试过后,陆云停高烧了一宿,身子时好时坏,急坏了江于青,也将陆家爹娘惊得从江洲跟了过来。
江于青和陆家爹娘陪着陆云停在江洲养了许久的身体,放榜那一日,陆云停和江于青都没有去看桂榜,小六和元宝去的。
陆云停榜上有名。
名次不好不坏,陆云停对此颇为满意,江于青虽有些惋惜,可陆云停安然无恙已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春闱——春闱在二月,要赶往大周京师,京师在北地,二月时天正寒,几人想都不敢想让陆云停去参与会试。
陆云停的科举之路也就止步于此了。原本陆家爹娘和江于青还有些担心陆云停,可见他全不在意,便也放了心。之后陆云停以举人身份在平岚书院挂了名,课业却是完全抛开了,书院先生虽心有不满,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去。
由此来看,平岚书院能成为大周南地赫赫有名的书院,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陆云停虽不在书院,可江于青身边的人,他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和陆云停的心高气傲不同,江于青性子好,又一贯与人为善,在书院中人缘很是不错,最为交好的便是楚言、陈玉笙和阮家五郎阮浔。当然,江于青和周黎昇玩得也不错,只不过二人常常争锋相对,见了面总要刺上几句,多是以周黎昇落败而收场。
周家这小胖墩少时就爱和江于青过不去,有一年江于青生辰,他却别别扭扭地丢给了江于青一方徽砚,江于青措手不及,要将那东西还给他,周黎昇道,你爱要不要,不要就丢出去赏乞丐!
江于青看着周黎昇,周黎昇被他看得不自在,瘦了些的脸白生生的,胀红了,怒道,看什么看!
江于青笑笑,认真地对周黎昇道了声谢。他这一声谢让周黎昇愣了愣,抓了抓头发,轻哼一声别过了脸。
江于青的事情都是他亲口告诉陆云停的,江于青那时还有点儿纠结,趴在枕头上仰着头对陆云停说,我以后让着他一点儿?
陆云停醋坏了,揪着童养媳的脸,盖住他眼睛,心想,让什么让,最好别搭理他。
可江于青不是他的禁脔,日后也不会困于后院,他是即将展翅,扶摇九天的鹰,陆云停不能拦他的路。
陆云停问道:“你呢?”
“只陈玉笙和阮浔厉害?”陆云停捏了捏他的耳垂,说,“你蹴鞠也踢得不比他们差。”
这两年陆云停身体好了许多,可手指仍是凉的,揉在耳朵上微微发痒,江于青耳朵又敏感,不禁弄,缩了缩脖子,抓着陆云停白皙修长的手,“痒——”
“我进了几个球,最后阿言将球传给了我,”江于青竖起两根手指头,道,“险胜他们两个球。”
陆云停笑了,被江于青热乎乎的手抓住,索性合掌握住了他的手指,他垂眼看着江于青分外红的嘴唇,低声道:“张口闭口都是别人,江于青,我离开了这么些天……”
“可见你是半点都没有想我的。”
于青61
陆云停那话说得幽幽怨怨,二人挨得近,他衣裳熏过香,混杂着清苦的药味丝丝缕缕地钻入江于青鼻尖,江于青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少爷……”
陆云停捏着他指上的薄茧,轻哼道:“少什么爷。”
江于青勾了勾他的掌心,凑过去抵着陆云停的额角蹭了蹭,嘟哝道:“谁没有想了,少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哦,”陆云停不咸不淡道,“我好便不用记挂了?”
江于青哑然,心道少爷这性子是越发孩子气了,怎么还非得说个他想不想他?
想自然是想的?哪儿能不想?陆云停和赵子逸一道外出行商,虽只是去临州,可也是过了江洲的,再快也要几日。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商道安稳,可万一碰上不长眼的,说不定就要动兵戈了。这倒也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陆云停挑剔娇气,平日吃鱼都只吃鱼腹上那块最嫩的肉,这不喜欢,那也不吃,餐风露宿讲究不得,也不知陆云停身体吃不吃得消?
江于青曾想让陆云停留在江洲,做生意嘛,哪里不能做?何况陆家的家业远用不着陆云停奔波在外。可江于青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这是陆云停想做的事情,他喜欢,江于青自无二话。
二人好歹朝夕相处了几年,江于青犹豫了一下,凑过去亲在陆云停的嘴角,低声哄他:“书院同窗哪里比得过少爷,我心里自然是记挂的。”
果不其然,他这一个轻吻,陆云停神情稍缓,和他厮磨须臾,到底分别了好几天,陆云停按住江于青抵在车厢吻了上去。江于青心脏跳了跳,掌心出了汗,含糊不清地说:“我身上有汗——”
陆云停自然也闻着了,他喜净,却并不排斥江于青身上的味道,隐隐的,还有几分不可对人言的喜欢。江于青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时的圆润,个子抽条,显得修长挺拔,俨然哪家风流蕴藉的好儿郎。他又常年练武,又比寻常的书生多了几分磊落的飒爽矫健,如今的江于青往江洲街上一走,就能碰着几个砸他香囊的小姑娘。
江于青的每一寸骨肉都似长在了陆云停心里。
陆云停听见那话,鼻尖抵着他耳垂嗅了嗅,一口就将那耳朵叼住咬了下,激得江于青低哼一声,抓住了陆云停的衣袖。陆云停笑了笑,又凑过去亲他的嘴,道:“张嘴。”
二人不是头一回亲了,也不知从何时起,蜻蜓点水的吻变成了唇舌痴缠,柔软的舌湿漉漉地勾连着,你来我往间能亲得二人都喘不过气。
两年前陆云停吃江于青嘴时伸了舌头,江于青晕乎乎地任他长驱直入,等反应过来时都快将自己憋死了。
陆云停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雏儿,谁也别笑话谁。那时陆少爷一张白玉似的脸布满红潮,眼尾开了花,波光潋滟,看得江于青愣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捂住发麻的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年轻人,又将情窦初开,碰一块总要挨着,慢慢的,就情不自禁地解了腰带。
两年了,江于青于吻上依旧生涩,可对陆云停的回来是当真欢喜的,吻上便带了藏不住的热情。陆云停呼吸渐重,掐着江于青那把锁在腰封里的窄腰,他今日蹴鞠,一身劲装英气十足。前两年陆云停身体不好,从不参与书院的骑射课和蹴鞠一类的活动,可这身衣裳他不陌生,解起来便分外得心应手。
江于青察觉他在扯自己腰带,一下子清醒过来,红着脸抓住陆云停的手,低声道:“少爷……还在车上呢。”
陆云停微顿,问江于青:“咱们先回别院,明天一早再回去?”
江于青眨了眨眼睛,耳朵更烫,他明白了陆云停的言外之意。陆府下人多,自不比在别院来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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