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一半时果然下起雨来,不曾想,路上有一段路坏了,平白耽搁了许多时间。天色渐暗,又下了雨,陆云停抱着暖炉在一旁冻得够呛,衣裳半湿,直到车好了才匆匆地在车厢里换了身干的衣服。
当然,这些他自不必和江于青说。这一路归心似箭是陆云停也不曾想过的,满心迫切,直到步入别院,雨夜里见江于青站在檐下,循声望来的那一瞬间,目光相对,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再是动人不过。
陆云停轻咳了声,说:“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看书?”
江于青没有察觉,一边替他搓着脊背,一边道:“少爷留下的书我只读了两本,这些日子先生正教我写策论。”
陆云停自然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不过话自江于青口中道来,没有一丝隐瞒,又是另一番滋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屋中热气氤氲,分外地让人舒坦。
陆云停靠着浴桶,仰头以目光描摹着少年的下颌,江于青清减了几分,肉乎乎的下颌显出几分小巧,陆云停情不自禁地伸手捉住了。江于青一怔,下意识地看着陆云停,那张因热水蒸腾湿润冶艳的脸就撞入他眼瞳。
江于青恍惚间想起书院中士子无意间说,月下赏花,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江于青却想,若是灯下看出浴的美人,那岂止是美上三分,他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
江于青没来由的面热起来,曾经连扶着病重的陆云停去解手都能坦然的少年人,如今只望了望他的脸,赤裸瘦削的肩,就心猿意马,臊得心都发慌,搓过陆云停肩背的手也发起烫。
江于青嗫嚅道:“……少,少爷。”
陆云停:“嗯?”
他指腹捻了捻,便想往嘴唇去,就听江于青喃喃道:“少爷,你长得真好看。”
陆云停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他抬起眼睛,瞧着江于青,“当真?”
他这眼神实在不清白,像是蓄意勾人似的,江于青不是没见过陆云停笑,可这笑却和平日里的都不相同,蛊惑得他胸腔心脏如擂鼓,越发口干舌燥,眼神不知怎么安放,连搭在浴桶边的手指都蜷了蜷,“嗯,好看……”
陆云停说:“怎么个好看法?”
江于青本该有千言万语能赞叹他的容貌,再不济,也能吟诵几首前人的诗,可当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窘迫难言,更觉胸中那点文墨不足以道尽那份慑人的艳色。他咽了咽,眼神闪躲,不敢和陆云停对视。
他一躲避,陆云停满意又不满意,掐着他的下颌,说:“不是好看吗?为何不看?”
“还是说,你只是随口说说,糊弄我?”
他陡然逼近,带着湿热的潮气,江于青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小声道:“好看就是好看,还有怎么个好看法吗?”
陆云停理所当然道:“当然有,一分好看还是十分好看?中人之姿还是容色倾城?”
“是眉眼出挑如皎月,还是神清骨秀卓尔不群?”
江于青教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咕哝道:“先生说为人当谦逊,哪有追着别人问自己有多好看的?”
陆云停反问道:“难道我生得不好看?”
“你不喜欢?”
江于青哑然。
半晌,他道:“喜欢喜欢,最喜欢了。”
“少爷,水要凉了,你赶紧将衣服穿上吧。”
于青54
陆云停本就是逗逗江于青,不是当真要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素来也不以容貌自傲,见江于青看着他发怔,心中却生出几分自得。
他掐了掐江于青的脸颊,说:“那你还不转过去?”
陆云停声音低哑,眼神如有实质往他脸上勾勒,看得江于青面热耳朵烫,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就要转过去。可刚动了一下又被陆云停扣住了后颈,陆云停说:“让你转便转,你不想多看看?”
江于青:“……”
陆云停说:“难不成我只有脸好看?”
江于青目光下移,瞟了眼陆云停的脖颈锁骨,他肤白而薄,热水浸透之下少了几分病态的脆弱,却如那垂露艳蕊,滚着水珠,很是活色生香。好看吗?自然是好看的,陆云停虽带病多年,身形清瘦,细细看上去却又不显得过分羸弱。他揉了揉鼻尖,求饶似的叫了声,“……少爷。”
陆云停突然想起自己病弱,的确算不上猿臂蜂腰,更称不上健壮威武,顿时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了。
莫不是江于青喜欢那样的?
陆云停想起了陆刀,眼神微微眯起,多了几分危险。
江于青没来由地觉得后颈发凉,对上陆云停打量的视线,嘴快过脑子,先道:“好看!少爷哪哪儿都好看!”
陆云停轻哼了一声,松开了他,道:“转过去!”
江于青这回学聪明了,用力摇头道:“不,我想看少爷。”
陆云停瞧着他,江于青神情认真,重复道:“我当真想。”
陆云停听他那么一板一眼地说想看他出浴,又觉得哪儿不对,却也没想当真让江于青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他伸手拨过江于青的脸颊,道:“少爷不想。”
江于青“噢”了声,乖乖地转过了身,说:“少爷,厨房熬了热汤,你待会儿喝一碗,去去寒气。”
陆云停应了。
哗啦的水声突然响起,是陆云停自浴桶中起了身,他慢吞吞地擦干净身子,才将江于青带来的衣裳穿在了身上。
陆云停和江于青一道喝了热汤,吃了些易克化的晚膳,便一起挤上了床。
今夜不消陆云停多说,江于青蹬了鞋子就往他床上钻,床上煨了汤婆子,暖融融的,少年人火气也旺,陆云停的身体慢慢热了起来。
说来二人还是此前都是床头床尾,挨着一块枕头还是头一回,陆云停睡在外侧,慢吞吞地给江于青挪了地儿。
江于青嘿嘿直乐,他趴在床上,看着陆云停,模样实在很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想和他亲近的心思。
江于青说:“少爷,你累不累?”
“困不困?”
陆云停听着他黏糊糊的声音,哼笑了声,道:“尚可。”
江于青说:“我也不困。”
陆云停回来前他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了,如今清醒得不行,他总想找陆云停说话,说什么都行。
江于青道:“少爷,你上公堂了吗?”
陆云停:“上了。”
江于青说:“知州大人是不是同戏文里的青天大老爷一般?”
陆云停笑了,说:“哪般?”
江于青伸手比划了一下,道:“蓄长须,威严端肃,一拍惊堂木就让坏人认罪伏法……”
陆云停没忍住,笑出了声,道:“蓄须是蓄了须,知州大人已过天命之年,”他唔了声,道,“瘦瘦干瘪的一个小老头,威严……确实有几分威严。”
江于青眼睛亮晶晶的,道:“那少爷你害怕吗?”
陆云停道:“我怕他作甚?”
江于青想了想,说:“也是,”全将陆云停和赵子逸二人动用私刑的事情养了个一干二净,江于青又道:“少爷,你说我要是以后金榜题名,也做了官,是不是也会像知州大人一样?”
陆云停闻言瞧了他一眼,说:“什么像他一样?”
江于青也偏过头,看着陆云停,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道:“像知州大人一样声张正义,主持公道,威严肃穆,让宵小见了我便害怕。”
陆云停闷声笑了一下,伸手摸他光溜溜的下巴,倒还真是想象不出江于青板着脸坐在公堂上,拍惊堂木的模样,他说:“如此仰慕知州大人,改日寻机会让你见一见。”
“……哎,痒,”江于青被他摸得发笑,下颌痒,就去捉陆云停的手,“少爷,别挠,别挠了。”
陆云停摸他的下颌耳朵犹不解瘾,道:“我瞧瞧除了脸上的肉少了,还有哪儿的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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