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珍依旧摇头。
玉珍珍轻声道:“是我杀的他。”
他容色苍白,眼下青黑,显见的憔悴,万欣如今习了武,手上沾的人命不止一两条,真要论起高下,从始至终被圈养在深阁的玉珍珍是无法与她转圜相斗的,但当听见他轻飘飘说出那个杀字时,万欣仍是不免在烧了火盆的室内发了个寒噤。
片刻后,万欣道:“杀得好。”她抓着玉珍珍的袖子,咬牙切齿,“很好!”
玉珍珍温和地拍了拍她,道:“欣儿,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事?”
“枫华山,你就别去了。”
万欣再次被惊呆了:“为何,我都到这里了,我都到山脚下了,我怎么能不……”
“你听我说,欣儿。”
玉珍珍又拍拍她。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让你掺和进天涯阁的往事,一来,你不曾加入天涯阁,二来,便是为了我,你我说到底也非亲非故,枫华山一战必死伤无数——我、楼外月、七哥,我们都是当事人,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可你不同,你只是好心,陪着我从薛府出来,又陪着我到了天涯阁,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已经足够了。”他慢慢道,“我很高兴有你一直陪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薛府,就是活着遇见楼外月也撑不到今日,承了你这么多恩情,欣儿,我不能让你把性命也为我填进去。”
一番话后,屋内寂静。
玉珍珍叹口气,欲接着往下剖白,万欣却猛的站起来,按着桌子,她双肩直发抖,脸颊更是涨得通红。
玉珍珍诧异道:“欣儿,你——”
“我、我才没想这些,什么恩情不恩情,我压根就没想这些!”她嚷道,“还非亲非故,我们怎么就非亲非故了,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那是说来骗我的吗,你不是说了,要做我的朋友吗!”
“不是说了,以后要陪我去塞外找胡女吃酒吗?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吗,你,我,还有前辈,不是答应了,要三个人一起去玩,一起去旅行吗?你明明就答应过,你现在想反悔,答应我的事,你全都不认了!”
“还有!是,我是没有加入天涯阁,可我也已经和这里的人认识了,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我怎么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枫华山,就因为我认识你们认识得太晚,我就没资格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你就永远把我当外人是吗!”
最后几句话是哭着吼出来的,惊得玉珍珍手足无措跟着站起来想要哄她,万欣抹着眼泪,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把我当外人,你怎么这样啊?”
“不是的,欣儿,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我是不希望你白白葬送前途……”
“这就是把我当外人,我问你楼桦,楼外月也是为了你才去杀这么多人,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想着要跟他撇开关系,劝他别为了你这么拼命吗?”
玉珍珍哑然,许久道:“那不一样,楼外月是我父亲,他武艺高强,难逢敌手……”
“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若楼外月有三长两短,也无碍。”
“什么?”
万欣泪眼朦胧,不住吸着鼻子,说是不许玉珍珍碰,等玉珍珍主动以绢巾为她拭泪,万欣也哭唧唧地接受了,玉珍珍耐心地打理着少女的容颜,他低垂眉目,神情温润至极,万欣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什么啊,无碍是什么意思?你不在乎前辈的生死吗?”
玉珍珍微笑起来,他忽眨眨眼,狡黠道:“意思是,欣儿,你和楼外月之间,我选你,你可比他重要多了。”
“……啊?”
万欣在座位上,整个人直接傻了。
等等,仔细回想,好像戚阳天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在楼桦眼里,万欣的安危更要紧于楼外月……可那不是说来好玩的吗,怎么可能是真的,贵人有多重视前辈有目共睹,万欣就是骄傲得上了天,也不会认为在贵人心里,自己能越过楼外月去。
仗着哭也哭了闹了也闹了,她刚要彻底甩下脸子刨根问底,玉珍珍已泰然道:“一会儿他就要过来了,欣儿,你也早些休息吧。”
“哦……啊,对了,贵人,你和前辈……”
“嗯?”
万欣顿了顿,仍是小声问道:“你们没事吧?你和前辈,你们两个的气氛怪怪的。”
“你是说这个。”玉珍珍笑道,“没事,我只是让他不要再抛下我,别的都好。”
“不要抛下你?贵人,难道说……不不不,等一下,前辈马上要去枫华山,你自己也说了此战死伤无数,你让前辈带着你,难道你要和他一起上战场吗?”
玉珍珍又眨眼,万欣瞪大眼,失语好一会儿才惨叫般咆哮了:“不行啊!你没武功,刀剑无眼伤着哪里如何是好,难道要前辈一直抱着你吗?不对,就算他一直抱着你,结果更可能是你们一起受伤啊!使不得啊!”
她崩溃得这么真心实意,倒惹得玉珍珍放声大笑,他甚至弯着腰捶着桌子,乐不可支的作态,他越笑万欣越崩溃:“这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你都不准我跟着去,你才是那个要留在后方的好吗?”
“哈哈哈,我没有闹,我只是,哈哈哈,抱着我,他若真能抱着我上战场,我还真挺想见识见识……”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一个弄不好,你和前辈的命都不保啊!”
他约摸是极少纵情,偶尔欢笑,便有些收不住场,玉珍珍喘息里残留着笑音:“对,所以我让他带我上枫华山,并不是真要他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的意思。”
“那你是……”
“我要让楼外月记住,无论何时,我跟他都是一体的,他就是疯得六亲不认,理智全无,我也要让他记着这一点。”玉珍珍道,“就是死,他也别想丢下我,我跟楼外月之间不存在独活。”
这回,万欣是真懂了。
为何楼桦如此担忧她的安危,为何遇到生死之抉,楼桦会宁愿让她活下来——
万欣道:“贵人,我怕前辈恢复不了原状,我这些日子到处打听了,以前那些走火入魔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我怕前辈也会变成那样。”
楼桦沉默。
他被冠以玉珍珍之名,意为比美玉更加珍贵,本该一生安稳无忧,却历经折磨,万欣曾以为美玉不曾碎裂,仅是在八年的黑暗岁月中染上些许瑕疵,可偶尔……在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会认为自己的判断有误。
美玉确实不曾碎裂。
可它的边缘已在无数次磨砺中变得锋利尖锐,它仍是罕见的美丽,是世间珍宝,却不再能轻易被人盗走私藏……美玉狰狞,触手见血。
只见楼桦勾起唇角,冷淡地笑了。
“就是死,也要回到我身边再死,他楼外月就只有这个用处了。”
万欣走后,楼外月就进屋了。
玉珍珍在铺床,他头也不回地道:“听见多少了?”
“……不是让你早些休息么,和人聊这么久,晚间又睡不好了。”
对此玉珍珍的表态是轻哼,他掸好床单,抬手便扯去发带,楼外月正好上前来,要习以为常去帮青年褪去外衣。
但玉珍珍没给他机会这么做。
天旋地转,楼外月就被玉珍珍轻而易举推倒在床榻了,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脑海完全一片空白,而玉珍珍跪坐在他腰间,双腿打开,姿态要比楼外月这个霸主要游刃有余得多。
寒意敲窗,即便屋里有暖盆,也挡不住这寒冬腊月的摧折,可玉珍珍却松开了衣襟,他宽宽束着的腰带勒不住胸前敞开的风光,那纤长锁骨深深掬着一捧月色,光滑肌肤呈现出白瓷般无瑕而冰冷的质感,至于那隐约可见的一点春意被半遮半掩——楼外月想都没想,便猝然移开了目光!
上一篇:朕不会搞权谋啊
下一篇:女装后我让暴君怀孕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