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14)
掷地有声,信誓旦旦,一副宽容大度为你着想与你无关的模样。
若此时此地对面坐的是个喜好偷腥不敢担责的缩头纨绔,指不定要怎么感谢杜松风。
可是……
李怡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烧,有千百句话争抢着出口,跑在最前面的那句便是“土木公枉你见过不少世面读过不少书怎么脑子却是傻的!”可尚未来得及将舌头抻直,杜松风就又笑着开口了——
“今日搅了李兄寿宴,实在抱歉。我备了一份礼,望李兄收下。”怀中抽出个红纸包往前一推,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银票,“听闻近日宝禾县如想阁来了位新公子,说是丝毫不输京城总阁的花魁,想必李兄未曾一会。我已差人去打点了,今夜那位公子只等李兄一人。”
一桶滚烫的猪油浇上李怡胸中的大火,他瞪起双眼身体前倾,“你这是给我钱,让我去嫖相公?”
“唔。”杜松风一愣,李怡不仅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兴,反而怪怪的,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也对,从前他确实不会这么做。只因那次李怡说了把他当朋友,他自然也把李怡当成……嗯,至今唯一的朋友。既是朋友,自然是要做些朋友间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杜松风点点头,认真道:“李兄从前应酬,不都是吃喝玩乐后再找个馆子快活一番么?今日我搅了哪一环,就该补上哪一环。”再一笑,“原本我应作陪,只是如今我这身子不便去那等地方。”将红纸包搁在李怡面前,“稍后正事谈完,李兄就快去吧,莫叫佳人苦等。”
说完这话,杜松风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那个被行内年轻人视作与众不同的家伙了。原来,他也能同大家一样往来打趣,说些公子哥间的荤话。
他有点开心,觉得这都是因为李怡才改变的,心中对他着实感激,因此便更想让他赶紧收下自己的贺礼,不免将期待他去嫖相公的心情表现得热切了点儿。
李怡始终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瞪得双目通红。
“啪”地一下他拍案而起,抖着伸出二指向前,咬牙切齿吐刀子一般骂道:“杜、松、风,你有病吧?!”身体晃着猛喘两口气,一甩袖走了。
杜松风呆在当场,怎、怎同他想得不一样?
“李、李台!”起身追上去,虽然他不明就里,但追上去总是没错的。
李怡从楼梯上大步流星蹬蹬踏下,双腿飞快两袖生风,心中那团火夹着酒劲儿烧得他极为憋闷焦躁,再不找个地方透透气,他真怕他会抡起板凳揍杜松风。
身后一叠声地喊着“李台”“李台”,李怡越听越想喷血,脚下更快。下到一楼与二楼中间时,突听背后“咕咚”一声闷响。他心中一抖,犹豫片刻,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第17章 居然会梦那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连滚带爬、捧腹痛呼和血流成河,只有杜松风双手扒着一侧栏杆,姿势尴尬地坐在楼梯上,面色惊慌而委屈。
李怡背上冒出凉气,不禁有些后怕。回身走上楼梯,俯身去扶杜松风手臂,“你怎样了?哪里疼么?”不由自主地往那个虽不甚大,却已凸出得无法忽视的肚子上看。
“……尚好。”杜松风小声道,借着李怡的胳膊站起,刚一用力便“啊”了一声,歪在李怡怀里。
“我的脚……”
“怕是扭伤了,开间客房看看吧。”留杜松风在楼梯上坐着,李怡前去要了房间,回来注视他片刻,突然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杜松风立刻惊了一下。
李怡低头看着臂弯里的人,淡淡道:“都是楼梯,你崴了脚,又有身子,没法一个腿蹦。”
杜松风默默埋起头,任由李怡抱着走。店小二将他俩偷摸着看了又看,一打开客房门,便心知肚明地猫腰跑了。
李怡轻手轻脚地将杜松风放在床上,与一贯不符的沉默寡言昭示着他仍在生气。杜松风便不说什么,只呆呆望着蹲下去给自己脱鞋袜的李怡的脑顶。
修长白皙的脚踝处一大片红肿夹杂淤青,李怡稍微按了按,杜松风便撑着床腆着肚子呲牙咧嘴。
“没伤到骨头。”李怡起身拍拍手,“我去买些药油,你在此乖乖等着。”
杜松风抬眉看他,“你怎会治?”
“十七岁前,这样的伤隔几日就在我身上来一回。”说着说着,李怡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临走时还不忘给杜松风将袜套松松穿好,并递了杯热茶。
夜幕降下,屋外人声与窗外灯光隐隐约约,杜松风将茶杯搁在凸起的肚子上双手环抱着,又动了动发疼的脚腕,有点孤独落寞,还有点恐慌。
李怡回来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又动了一下,尴尬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目光开始四处游荡。
“你……怎不喝水?”
“不渴。”杜松风低声道。
李怡噎住,蹲下去脱杜松风的袜套,杜松风腾出一只手来撑床,另一手仍僵硬地端着茶杯。
兀自摆弄了一会儿药瓶,李怡略烦躁道:“这封口不好开,借你匕首一用。”
杜松风伸臂俯身,俯到一半被端着茶盏挺着肚子的姿势卡住,只得尴尬地说:“在另一个靴筒里。”
李怡一愣,嘀咕道:“你倒听话。”上手将另一只靴子退下来,看到那熟悉的匕首样式时不禁大惊,“这匕首你从何得来?”
杜松风目露不解。
惊觉自己语气唐突,李怡连忙解释:“我是见……这把与你之前用的不同,就问问。”
“哦。”杜松风不疑有他,“这是我的小厮在京城城根下河边捡的,知道我喜欢,就拿来给我……”发觉李怡神色古怪,以为他想歪了,连忙补充:“我已叫小厮去河边等失主了,但没等到,我就拿着了。”
“那……”李怡心中十分复杂,然而低头犹豫半晌,终究没说什么。搭配匕首的手串,看来是真被那小厮送给心爱的姑娘了。他一朝掷金,物尽其用两全其美,也挺好。
于掌心倒上药油,双手熟练地互搓几下,再拢于杜松风脚腕上。
“此药需揉,略有些疼,但药效甚佳。我方才问过大夫,有身子的人能用,你放心。”
钻心的疼顺着脚腕向上,杜松风抿起唇,想到李怡这么做都是为自己好,便努力忍着痛不出声。
李怡心无旁骛地揉搓,连脚面和小腿也不放过,手中杜松风的小腿白白细细如一段藕,笼罩于暗暗的暖黄灯光下,温柔而可爱。突然心念一邪,觉得双手上下来回的动作忒有点像……嗨,动作是像,但这尺寸也太大了,能长这么大的,必定是个怪物。
李怡心里开着黄腔,自觉可笑,殊不知杜松风也沉浸在自己的小念头里——
脚上最初只是疼,渐渐温热的药力四散,由脚踝向上,烘得整个人都暖暖的。李怡手掌的触感和温度亦透过皮肤和毛孔清晰地传来,渗进他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手指尖。李怡有时会低头端详他的伤处,从他这里看过去,那模样仿佛要亲上去似的。
几乎已被遗忘的梦到李怡那个他的情景突然冒出来,杜松风心里发羞,身子下意识向后一躲,牵动伤处,口中“嗯”了一声。
尾音打着弯儿,三分带痛,七分含媚。
这一声荡在静谧的屋里,虽轻,却响。
响彻了两人脑海。
李怡抬头,见杜松风俊秀的小脸涩红,羞怯的眉眼闪烁不止。李怡顿感头上又沉又晕仿佛顶了个锅,眼前白嫩的小腿让他恍惚,他竟然,有点想上去啃一口。
他这一恍惚没注意,便将杜松风按痛了。杜松风将腿一缩,不想竟让腿脚在李怡手中滑了一圈,还在李怡的嘴上脸上,极不小心地蹭了一下。
两人肌肤相亲,李怡再看杜松风,杜松风轻轻颤抖,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李怡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那么抓挠,闭上眼攥了攥拳头,松开。
再攥,再松开……
突然他抓住杜松风小腿,再摸上大腿,扑了上去。
杜松风手中茶盏被撞翻在地,顿时碎瓷数片,茶水一滩。
“唔……”杜松风靠墙坐着,伸手搂住恶犬般扑来的李怡接吻。浑身都是火,浑身都难耐,他仿佛一只失了智的小兽,发出绵里带媚,低沉又婉转的喊叫。李怡心头跟着一颤一颤,但神智尚存,生怕伤了他肚子,始终小心翼翼。
……
事后李怡胸膛起伏,将已经累得睡着的杜松风揽进怀里抱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扭打在两人身上的衣服脱好,抖开棉被一起躺进去。
他实在不敢想,他居然真的,就着杜松风靠墙坐着的姿势就把他给办了。方才这家伙叫声不停拼了命往你怀里凑,稍有不满足便不管不顾地索取,让他突然想起曾经狐朋狗友打趣他的话:杜松风寡淡?呵,一群蠢货。
一些想法在李怡心中成型。
嗯,等土木公醒来,就正经同他说。
那边杜松风动了动,皱着眉,似乎不舒服。李怡好心地将棉被给他盖好,但杜松风仍旧动个不停,闭着眼睛贴过来,又缠上了李怡。
李怡异常震惊。
这回他醒着,他清清楚楚地看着睡迷了的杜松风将上回醉酒的场景重演了一遍。
他更加确定了,上回的事,千真万确不怪他!
就跟有人会梦游一样,杜松风居然会梦……那个什么!
睡梦中的杜松风唔唔啊啊地哼,缠得比方才清醒时还要激烈。李怡的头和身体接连再炸,他的老天爷呐……再来一次,接不接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请大家自由发挥想象傻儿子关键时刻的表现~~~
第18章 我竟然是这种人
李怡望着怀中人想:他俩已经睡过两回,现在停手毫无意义,何况杜松风如此热情如此美意,怎可辜负。
反正事后打算已经做好。
嘿嘿,把事情这么一捋,李怡反身理所当然地地压住杜松风。
杜松风闭着眼,配合得不能再配合:李怡兴奋得不能再兴奋,抵在那柔软的耳垂边吐气道:“土木公,叫得漂亮,再浪些也无妨。”
他对天发誓,绝无半点对杜松风不敬的意思。在他的认知中,此一“浪”字于诸多荤话中,已是极其典雅。
此言一是对杜松风的真心赞美,二是发自内里强烈翻滚的浓情。
他更觉得,床上直接爽利的杜松风,比床下清高端正的杜松风要好得多。
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成了灌顶的寒冰水。
杜松风突然就睁开双眼浑身僵住,从与上次同样的梦境中惊醒的他仿佛站在一面大铜镜前,清清楚楚地看着里面那个不知羞耻的自己。
这面铜镜还会回放,方才自己睡着后的表现、坐在李怡身上的表现,甚至几个月前醉酒时的表现,都演得清清楚楚。
他满面呆滞,原来这些不是梦,而是真的。
李怡早在发现杜松风不对时就撤了出来,此时亦受了惊。试着伸手晃晃,杜松风猛地拨开他一个打挺坐起来,抱着棉被定定望着虚空片刻,突然泪流满面。
李怡吓坏了。
“你、土木公你怎么了?”
杜松风断断续续抽噎,一口气没匀好,痛苦地捂着嘴猛咳一阵后,甩开棉被下床冲到痰盂边,跪下干呕不止。
李怡越发惊了,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杜松风光着身子,小腹隆起黑发散乱。李怡赶紧披上衣服拿件袍子过去,“小心着凉,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