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里寻兰(11)
遥远的天际闷雷轰鸣。潮湿的风中掺杂着土腥。原本安静平和的平谷原顿时暗潮汹涌。
柏晏清的声音清冷:“我不敢妄议对错,却深谙“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理。”
魏从远笑得讽刺,话中愠怒忿恨尽显:“王爷难道忘记了平谷原上我黎国二十余万将士的命了吗?你脚下的土地曾被战马踏平,黄土也曾被战士们的鲜血染红,难道你不愿给他们一个交待?难道你要让鲜血就这样白流?!只有让盛国血债血偿,取了百里小儿的项上人头,才可解我心头之恨!才能给兄弟们有个交待!”
魏从远越说越恨,到最后痛心地捶起自己的胸口。柏晏清霎时红了眼:“我怎会不记得!正是因为刻骨铭心,才不愿重蹈覆辙!当初皇兄好战你也鼓吹男儿应披甲卫国,我无力劝阻,到最后让黎国落得这么个下场,让那么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我绝不愿也不会挑起战争,绝不!复不复国又有何干系?不过是虚名而已。你可知百姓们并不真的关心谁在龙位,他们只是拥护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君主?百姓能安居乐业,比什么名号权利都要要紧许多!”
柏晏清一向寡言少语,一时激动多年来深藏的苦闷,憋屈,不得志便如同山洪迸发。连同胸膛也因过度激动而上下起伏。
魏从远极少见到柏晏清如此这般失态,记忆中的柏晏清更是不会如此咄咄逼人,针锋相对。他不可置信地倒退数步,声音苦涩:“你果然是在怨我……”
失神片刻,魏从远怒意更盛,厉声怒喝道:“可你不要忘了!柏晏清,你姓柏,你是柏氏的皇子皇孙!你是柏氏眼下唯一能肩负起复国大任的人选,难不成你要就这样不作为!柏氏于你而言难道不重要吗?你难道不知盛国大军压境时,先皇自刎于隆渊殿?!”
话音刚落,云层间电光一闪,雷声轰鸣。又有阴风呼啸,卷起尘土,扬起砂石。
柏晏清眼底尽是痛心酸楚:“可说到底我又如何能怪得上旁人?若不是趁着盛国国内动荡几次三番挑衅盛国在先,又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
魏从远惊道:“你怎可这般无情,你就算同先皇有再多隔阂,那也是血脉相连!血缘至亲!”
柏晏清反问:“所以因为是亲人,我就可以视而不见他的自私寡情,跋扈专断了吗?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至少我可以选择不被出身禁锢。难道我要被出身束缚一生,连分辨对错都要时刻顾念着出身?!”
魏从远看向柏晏清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理喻:“你真是好狠的心!你我在战与不战上一直矛盾颇多,那好,我们先暂且不谈这个。你也是热血男儿,难道就这样甘愿被困在小小的建安,你不想手握权力执掌天下吗?待到那时,你便可以创造你的太平盛世!”
柏晏清微微点头,话中几分决绝:“那好,退一万步说,你我一同复国,敢问魏将军在复了黎国,夺取了天下后又有何打算?为了一个虚名,争来夺去,天下到手又该如何保这天下呢?你想好了吗?”
面对怔愣的魏从远,柏晏清又斩钉截铁道:“百里善待我大黎子民,不曾苛待。我也曾见百里兢兢业业,日日操劳,坦诚来讲,若我是皇帝,我不觉得我会比他做得更好。既然如此,我又为何非要将他推翻不可?国号也好,政权也好,真的有那么重要?”
魏从远无力地摇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甘痛苦:“百里灏章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自始至终竟这般为他讲话!”
柏晏清面不改色:“与他无关。你莫要忘了,君王理应为子民谋福祉。仇恨或许可以复国,却定不会是治国安邦之道。”
雷鸣阵阵,冷雨绵绵。凉风呼啸,像极了凄厉的哀歌,怨灵的哭嚎。
柏晏清仰起头,天空中乌云密布,天地间昏黑如暗夜。
魏从远揉了揉眉心道:“罢了。你我先去别处避雨罢。此事待你我冷静后再议……王爷?!”
柏晏清径自走向了马匹,拉起了缰绳。
魏从远见柏晏清头也不回地上马,吼道:“柏晏清!你这是要去何处?难不成你这般匆忙,竟是要回去!回到百里灏章的身边?!你真是疯魔了!”
柏晏清终于回首,声音隔着雨幕,愈发显得清冷淡然:“魏将军,莫要再执念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于你无疑是重担负累。我言尽于此。”
言罢,柏晏清一夹马腹,策马在雨中狂奔。
百里灏章清晨醒来,想到昨夜二人情意绵绵互诉衷肠,心心念念的就都是柏晏清。穿戴完毕便吩咐人送甜酒圆子到隔壁房间。而隔壁房间早已没了柏晏清的人影。
百里灏章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的次日晨,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怎么也抓不住柏晏清的惶恐之感。刚好此时他忽然发现书案上留了一张字条,急忙拿起一看。内容大约是我去四处走走,不必寻。晚膳时回。
百里灏章读完字条才踏实了。半晌,又再次逐字读了一遍。
即便如此,柏晏清不在身侧也依然会让百里灏章有种说不出的不舒坦。当徐子卿问起柏公子今日为何不在时,百里灏章心头一紧。纵使表面可以云淡风轻,心里也说不出地感到焦躁。
柏晏清总是让他方寸大乱。
1 “道不同,不相为谋。”出自孔子《论语》。
第九章 洞房花烛
柏晏清一路快马加鞭,一心只想尽快回到那人身旁。待他回到客栈时,大约是申时。
平谷原一带虽下起了雨,但别处却只是天阴欲雨。此刻天色阴沉暗淡,灰黑的云朵堆积,不见日光。
柏晏清走到房门口,推开门,才发觉百里灏章竟坐在屋内。
柏晏清一怔,问道:“陛下,今日可是同徐大人同去查看了河道?”
百里灏章看到柏晏清的那一刻先是一喜,惴惴不安了一天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但见到柏晏清风尘仆仆,衣衫发梢微湿,裤脚还有泥渍的模样,又一蹙眉,脱口而出:“你这是去了哪里?”
看到柏晏清瞬间变了脸色,百里灏章这才发觉方才那句太像是厉声质问了。正欲解释几句,就看到柏晏清垂首默不作声了。百里灏章张了几次口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起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却被柏晏清叫住了。柏晏清平静地道:“我去了平谷原。”
百里灏章在听到了“平谷原”三字时,身体刹那间僵硬了起来。良久,才缓缓道:“朕本无意打探你的行踪。你去换一身洁净的衣衫罢。此时也该用膳了。”
晚膳时两人各怀心事,面对香气四溢的菜肴也吃得食不知味。气氛甚至比曾经二人冷战时还要难堪。
百里灏章忽然苦笑道:“朕……朕以为你不愿再回来了。”
柏晏清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盯着碗中香气扑鼻的菜品,只觉得食不下咽。
入了夜,柏晏清躺在榻上难以入眠。即使义正言辞地说着不想被出身束缚,却一再因对出身的顾虑,以及对自己隐疾的介怀,而断定自己不配被爱也不配爱人。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穿衣,敲响了百里灏章的房门。
百里灏章的声音很快响起:“是晏清?请进。”
屋内点了几支蜡烛,烛影幢幢,百里灏章正在书案前翻阅书卷,见柏晏清走了进来,便问道:“晏清,何事?”
柏晏清走到百里灏章身旁,拉住他袖口一角,道:“我愿陪伴在陛下身侧。与陛下同游天下山水,赏盛世繁花。”
柏晏清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听得百里灏章一愣。
柏晏清心一横,继续道:“我……我倾心爱慕陛下!”
言罢,白净的脸颊上登时染上了薄红。
百里灏章闻言心骤然跳动得极剧烈:“你……”
柏晏清倏然惨然一笑:“可我……身有隐疾。陛下恐怕会难以接受,甚至会感到厌恶,甚至觉得我甚是不堪……”
百里灏章打断他,斩钉截铁道:“怎会?你怎可如此说自己?”
柏晏清唇角带了几分苦涩的笑意。他不再多言,手摸向腰间解起腰带,为自己宽衣。
片刻后,柏晏清身上的衣物除了仅剩的亵裤已经尽数退下。柏晏清咬了咬下唇,眼帘低垂。良久才道:“请陛下容我……把烛火熄灭。”
柏晏清正欲起身,却被百里灏章按住了肩膀。百里灏章目光炯炯地道:“让朕来。”
百里灏章拂去屋内的烛火,室内光线渐渐黯淡了下来。百里灏章问:“晏清,可否留一支蜡烛?”
柏晏清轻哼一声,“嗯”。
看着百里灏章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柏晏清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在百里灏章的炙热的目光中,掩住下体,缓缓脱下了绸裤。此刻柏晏清心中五味杂陈,既想瞧上百里灏章一眼,又恐惧见到看惯了的惊惧厌恶。
柏晏清仰躺在榻上,莹白光洁的身体在烛火微光中一览无余。百里灏章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柏晏清白皙光滑的大腿,如同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百里灏章看柏晏清依旧并拢起腿死死护住下体不撒手,便柔声哄道:“晏清,让朕看看。”
半晌,才听到柏晏清的应答:“……嗯。”
百里灏章的双手放在柏晏清的两膝之上。他稍一用力就掰开了柏晏清的双腿,整个人就挤进了两腿间的空隙中。
“晏清,晏清,让朕看看,好不好?”百里灏章的手覆在柏晏清遮住腿心得那只手上。
柏晏清半天没有应声。少顷,他才挪开了手。
遮挡的手一挪开,柏晏清的私密处便完全暴露在了百里灏章的眼前。光洁无毛的腿间除了白嫩小巧还透着粉红的男根外,下方竟还有一道缝,隐约还能看到内里粉嫩的软肉。竟是女子的阴户!
柏晏清竟是雌雄同体之身!
百里灏章的食指颤抖着伸向那两片的花唇,乖巧地闭合着如同深海的贝类。当指尖戳入其中,即刻便感受到了内里的湿热软嫩,娇滴滴羞答答的桃红肉花含苞待放。
柏晏清的嘴唇因紧抿而略微发白,他一手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攥紧身下的单子。一声艰涩的“对不住”即将脱口而出时,却听到了百里灏章的声音。
“你这里……长得真好看。”
柏晏清惊愕地放下手。正在此时,百里灏章的吻恰好就落在了他的唇上。柏晏清不明就里地抱起百里灏章宽厚的肩膀和他唇舌纠缠起来。一吻结束,两人分开时,百里灏章才看到柏晏清脸上那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百里灏章笑着捏了捏柏晏清的鼻尖:“怎的一副要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