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他人美嘴毒[系统](43)
“大人有所不知,”那信使从容答道,“幽州苦守两天,人手损失殆尽,幸存者也都是精疲力竭,因而太守大人才叫边戍军跑这一趟。”
他说罢抬头扫了一眼,只见皇帝倚在座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上甜茶,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而谢逐流则站在皇帝身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二人视线对上,信使忍不住低下了头。
只听得谢逐流唔了一声:“你发誓你所言不假?”
信使尽力调息着呼吸:“卑职发誓。”
谢逐流冷冷道:“若你撒谎,你将死无全尸,汝父葬身豺狼之口,汝母被奸/污至死。”
那信使脸色一变,连魏平安都蹙了蹙眉。
顾禾看了谢逐流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往后靠在软枕上,默默望着那信使,一派默许的态度。
信使一咬牙:“卑职发誓!”
谢逐流嘲讽似的笑了笑:“念一遍。”
信使按捺下怒火,重复道:“若我撒谎,我将死无全尸,我......我父葬身豺狼之口,我母——”
他气息一窒:“我母被奸/污至死!”
他说完只觉得自己手都在抖,强行冷静下来,看向顾禾:“陛下?”
皇帝神色复杂,微带责备地看了谢逐流一眼,转过头来对他道:“辛苦了,下去吧。”
信使心下巨石落地,赶紧退下了。
待他退下,皇帝命侍奉的宫娥内侍一并退下了,最后走的魏平安警告似的看了谢逐流一眼,关上了殿门。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顾禾转头看向谢逐流:“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谢逐流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陛下若是相信这信使说的话,那便下旨处置杨怡罢。”
“何出此言……”顾禾说着反应过来,“这信使在说谎?”
谢逐流望着他:“按理来说,幽州军报都是幽州太守派人送达,而非边戍军。”
顾禾蹙眉:“边戍军......赵政......”
谢逐流从袖中取出两封信,放到顾禾手上:“陛下,这是当年杨怡和赵政互相调查的信函,陛下一看便明白,这两人不说水火不容,也应当素有罅隙才是。”
顾禾不由得一怔:“你怎么会有这个?”
谢逐流摸了摸鼻子,没答话。
顾禾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好吧——所以你的意思是赵政假传军情?为了陷害杨怡?”
他摇摇头:“可是杨怡音讯全无,八成已经死了,早碍不着他什么。他犯得着冒这个险,非要让杨怡身败名裂?”
谢逐流慢慢眨了眨眼:“或许,他意不在杨怡,而是在......龙骧卫呢?”他执起顾禾的手,“陛下......龙骧卫不仅是杨怡的亲军,更是陛下的禁卫啊。”
顾禾骤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是在针对我?”他匪夷所思道,“他想做什么?弑君吗?”
谢逐流语气委婉:“陛下别忘了,先帝便是死于刺杀。”
顾禾蹙着眉头:“你觉得赵政杀了先帝,现在又想杀我?他想自己当皇帝么?”他说着摇了摇头,“不对,先帝武功高强,他怎么可能杀的了先帝,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顾禾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他与谢逐流对视一眼:“——梦还魂?”
谢逐流并没接话,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分析道:“赵政用梦还魂毒杀先帝,那么一定是与大理勾结;而北境人手上也有梦还魂,可见这大理人同北境也串通在一起。”他抿了抿嘴角,“好一个长袖善舞的大理余孽啊……”
顾禾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大理本就是无辜的。要我说,北境也是无辜的。”
“是,在陛下眼里天下人都是纯善贤良之人。”谢逐流耸肩,“不论怎样,事已至此,陛下该做出抉择了。”
顾禾看着他:“嗯?”
“杨怡还是赵政?”谢逐流望着他,“若是确信赵政的军报有误,那么便是赵政欺君甚而是弑君;要是杨怡真的身在北境大营,那么杨怡叛国,龙骧卫也必须做处理。”
“陛下,请做决断吧。”
四周一时安静下来。
顾禾表情迟疑:“可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信使在说谎?”
谢逐流低声道:“暂时没有。”
顾禾默然地望着手上谢逐流递过来的两封信:“我不是不信你。”
谢逐流笑笑:“我知道。”
顾禾叹口气:“实在是......兹事体大。一个差错,就是好几百条人命。”
“不止。”谢逐流深深看着他,“或许顾家的江山是绵延还是葬送,都取决于此。”
顾禾嘴唇迅速地苍白起来。
谢逐流抬手抚上他脸颊:“没事的,陛下,有我在。”他为顾禾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我亲自去北境大营看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杨怡。”
顾禾脸色一变:“不要!”
“别担心我,”谢逐流道,“我武功盖世,不会有事。”
“......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顾禾气急,“那可是万军之中——”
“——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不是很帅吗?”谢逐流笑道,“管他是不是杨怡,我都给你把那女人的头提回来,看你还觉不觉得我草包。”
顾禾哭笑不得:“我说着玩的……”
谢逐流一挑眉:“嗯?所以?”
顾禾无奈:“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文韬武略……”
谢逐流笑笑:“还有呢?”
顾禾目不转睛望着他:“盖世无双。”
谢逐流凑近他:“还有?”
顾禾气息紊乱起来:“此生唯一。”
谢逐流终于吻上他双唇,顾禾搂着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
半晌,唇分。
两人默默对视,顾禾望着谢逐流,只觉得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整片星空。
而谢逐流含笑道:“陛下......”
顾禾声音沙哑:“叫我的名字。”
谢逐流顿了顿,眼神猛地暗沉下来:“顾禾。”
顾禾嗯了一声。
谢逐流把他压倒在塌上:“……吾爱。”
顾禾被他炽热的身体压在身下,大脑一片空白:“阿流......谢逐流......”
谢逐流深吸一口气,恨恨道:“等我回来就办了你!”
说罢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顾禾吃痛,却见谢逐流站起身来,深深望了他一眼。
顾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阿流?”
“等我回来。”谢逐流深深望他一眼,转身走了。
顾禾只觉得腰酸腿软,刚缓了过来便追了出去,正好看到谢逐流打马出宫的背影。
他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去,只见明月高悬,月光洒满偌大的宫廷。而寂静的宫廷之外,传来妇人的捣衣声。
顾禾这才想起来今日是九月十五,正是中秋月圆。
第52章
幽州太守刚走出府邸, 便听到后方传来雄浑的号角声。
他不由得抬头看去, 只见一片黑衣士卒汇成汹涌波涛, 最前方的是一队玄甲铁骑,高举着“赵”字旗帜。
手下人激动万分:“大人!赵将军来支援了!”
太守松了口气,微笑道:“走, 我们去迎接赵将军。”
一帮人步入正街,只见街上士卒排成整齐的队列行进着,有骑兵在一边来回跑动, 嘴里高声而快速地吩咐着:“传将军令,北伐军左卫、右卫上山海关驻防,中军主持幽州城防并粮草事宜,前锋待命!”
他每说一遍, 所过之处的士卒便齐声大喝:“喏!”
街上骤然热闹起来, 那是一种整齐划一的喧嚣:统一的步伐声音,统一的兵甲摩擦的声音,统一的号角声音……唯有马蹄踢踏的声音急促如急雨,令人听之便热血澎湃。
太守看了半晌,一时插不上话,更不知道赵政在哪里。好在不一会儿便传来轰轰马蹄声, 一群玄甲骑兵御马而来, 他们身着重甲,腰佩长矛, 太守远远看着,便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而被他们拱卫在中间的便是大将军赵政。他着黑色轻甲, 一身猩红色披风,嘴角抿着,不怒自威。
太守这才如梦初醒般迎了上去:“赵将军!”
喧嚣之中,压根没人能听清他说话。而赵政习惯性地目光扫视四周,恰好看到了他。赵政于是对身边那铁骑耳语了几句,只见那人骑马小跑过来,也不下马,只是俯下身道:“将军说此地不便,请大人移步边防营见面罢。”
太守自然是点头称是,便见那铁骑瞥了他一眼,一转马头,重又汇入大军中去了。
太守的手下不由得咋舌:“这阵仗,可真是够吓人的。同样是将军,刘志那厮可差远了。”
“休得胡言!”太守训斥道,“什么叫‘同样是将军’?一个守边将军,一个威武大将军,哪能一样?”
另一手下笑道:“他傻了!大人莫跟他一般计较!”说着一肘子捅了捅他同僚,“我看你是昏了头,那刘志正是赵政的心腹手下,这你都不记得了?”
那手下这才拍了拍脑袋:“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
太守叹了口气:“刘志呢?赵政来了,他也不出来露个面?”
“——赵将军!”赵政大老远便听到一人的高呼,抬起头来,果然是纵马狂奔而来的刘志。
刘志上得前来,兴奋道:“将军可算来了!我可是掰着指头眼巴巴盼着这一天呢!”
赵政嗤笑一声:“怎么?等着我给你喂奶?”
“哎哟!”刘志一拍大腿,“这多不好意思!”
他嘻嘻笑着,赵政却只是弯了弯唇,便厉声喝道:“像什么样子!坐直了!”
刘志一挺背脊,大声道:“是!”
赵政淡淡问道:“情况如何?”
刘志一愣:“什么、什么情况?”
赵政看了他一眼,刘志一个激灵:“哦!北境!北境人——呃,绝对打不进来,保证万无一失!”
赵政脸上看不出喜怒:“怎么说?”
刘志咧嘴一笑:“这不是将军天神下凡了吗,北境那帮小贼,怎么可能得逞?”
赵政抿了抿嘴角,在幽州大营前下了马:“还有呢?”
“还有?”刘志眼珠一转,“哎哟说起来,幸亏将军的圣旨来的及时,龙骧卫那帮小兔崽子已经被押进牢啦!唉可惜只有一半,龙骧卫所有人都忒可恨了——将军是没看到上次杨怡带兵出山海关,哈,那帮白毛鸡一个个趾高气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