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108)
江远寒即便没有回头,也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攥着禅师的衣衫,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
莲花池中繁盛的莲花向四方散去,缱绻的风之中缠绕上一丝纠缠不清、难以辨别的漆黑邪气,其中蕴藏的强烈杀机几乎令人脊背发寒。
忘生拍了拍怀中人的脊背,缓慢平和地安抚了对方片刻,低道:“没事,闭上眼睛。”
江远寒没说话,也没有听话的闭上眼。他已经猜测到发生什么事了,就在小狐狸浮现出回头看的念头时,他却被忘生扳回了脸颊,佛修的掌心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他的眼睛。
江远寒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让我看一眼,禅师,他不会伤害我的,真的!”
忘生一个字都不相信。即便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真实性,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儿几率去冒险。更深层次之中,也许他根本就不愿意江远寒看到蕴藏着剑魂的冲和剑。
冲和剑平平无奇地悬浮在空中,但周遭的怨邪之气却在一寸寸地发展扩张,很快便晕染了整个池子,周遭的莲花被邪气灌满,受到了另一种养分的滋养,连其中清甜的花香都开始变得迷乱缠绵。
这把灰白的长剑在与佛光的短暂试探接触之间,猛地爆发出一道黯淡却又锋锐至极的剑光。
剑光看似是一道,却在扎眼一瞬之间化作千万道一般。忘生禅师把小狐狸摁在怀中不让他乱动,手中的佛珠凌空浮现而出,菩提子上照耀出一片柔和的佛光,兼具普渡众生的慈悲之意,上方隐约有莲花依次盛开,形成一片虚影。
千万道剑光穿透莲花,在诛灭一片片莲花虚影之中骤然凝滞,被固定凝存在了法光虚影之中。
冲和剑身上的滔天邪气如同漆黑的触手一般,凝结成似烟如雾的绸缎环绕过来,这些漆黑邪光嘭得一撞击在忘生的护体佛光之上。
江远寒的耳畔响起细细的皲裂。
扣着小狐狸的那只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禅师偏过头吐了一口血,腥甜的鲜红从五脏六腑之中涌了上来——就在凝固剑光、抵抗邪气的过程之中。
万剑之王、剑修为魂,其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可怖破坏力。
忘生的内脏之中仿佛都被一池滚烫的鲜血煮沸了。他身上的金光和邪气对撞的过程势浩大,很快就会有菩提圣境的其他人前来相助。但他能不能等到相助、或是旋即便会被这把邪剑伤及性命,谁也无法预料。
江远寒闻到檀香气息之中混杂的甜腥气。
他想要扯下对方蒙着自己眼睛的手,可是怎么用力也无法让对方移动分毫,只好敛下即将炸裂的暴脾气,抬手揪住对方的衣襟道:“禅师,他真的不会伤害我,你就听我这一句话好不好?你相信我,就这一句话,我真没骗你!”
“不要说话。”佛修的音像是被砂纸狠狠地磨哑了,忍着翻沸的血和内伤。
“你怎么这么一意孤行啊!”江远寒克制不住地放大了音,“那不是邪剑,那是我的道侣,他不会伤害我的,这句话我要说几遍你才相信?”
耳畔响起邪气跟佛光相撞时空气的波动爆炸。江远寒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尾巴都跟着炸了起来,但脑海里却尽力告诉自己要转换策略,他压下心中的焦灼,出道:“禅师,你这样很危险。”
对方没有任何表示。
但江远寒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做是有效的。他当即变得委屈低落起来,装也得装的柔弱不能自理,像个楚楚可怜的小狐狸精。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狐狸精念念叨叨地委屈抱怨,还掉了两滴眼泪,温热的泪濡湿了佛修的手指,明明是很平常的情绪涌动,却好似将忘生烫到了一般,令他手臂僵硬,如感火烧。
“禅师,”怀中人的呼吸温暖湿润,挨得很近,连气息都交缠在一起,“我不回头,我也不看他,我……我看看你,行不行?”
过了几息,蒙住他双眼的手缓慢地松懈了几分,逐渐地移开。
江远寒重获光明,睁眼就见到忘生禅师凝望过来的目光。
他身上涌动起宁静安详的渡化佛光,浑身都被着厚重的佛光渲染,眸色几乎已经晕成了棕金色,眼睫和发丝之间都是漆黑掺金的,眉目静谧,庄重纯净,如果放在人世之间,那就是活生生的佛子转世,有一股令人身心安宁的韵味。
江远寒眨了眨眼,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看着忘生平静地擦拭掉唇角的血迹,随后见到翻涌过来的铺天剑光与邪气,他心中猛地一颤,根本就忘了自己方才说过什么,才刚刚稳住了禅师,掉头就从佛修的怀里钻了出去,转头往冲和剑那边跑。
那把灰白色的长剑通体都是纠缠扭曲的怨邪之气,但在小狐狸义无反顾地冲过来的时刻,这些漆黑的邪气却又唯恐避之不及地纷纷错开,为他清空一条道路。
江远寒停在冲和剑跟前,来不及考虑后果地碰到了这把灰白色的长剑。在这一刻,忘生几乎以为小狐狸要死了。
但是没有。
就如同江远寒所说的那样,这把剑不会伤害他。
随着小狐狸的手握住了冲和剑,周围沸腾混乱的邪气像是被压制了一般,一丝一缕地被收敛回了冲和剑之中。这把千万人降服不得的邪剑,温驯平和地落在江远寒的手中。
邪气散尽,池水重新变得清澈。天边星汉灿烂,光华映入池中水波,满目粼粼。
江远寒握着这把剑,触感却完全不像是在抚摸一把剑器,而更像是熟悉的一个人牵住了他的手,通过这种方式。
他有些怔住,指尖慢慢地摩挲过剑背,那种十指相扣、交缠不放的感觉愈发浓烈了,甚至都能察觉到师兄贴近耳畔的感觉,气息乍暖还寒地,教他握剑。
……感觉有一点奇怪,就好像师兄就在身边一样。
江远寒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时,听到了身边的脚步。他立即想起自己不干人事儿地当面骗人,略微有点心虚,没敢回头。
禅师停在他身边。
江远寒没有看他,但抬起头时,却见到半空之中随之赶来的几位佛修先辈。一身住持袈裟的老僧停留在莲花池上方,随后慢慢落下。
住持仿佛没有睁开眼睛,亦或者他的眼睛一直都是这样睁不开的。在住持身后,明悟老和尚模样含笑,看不出喜怒,而后方的戒律长老则是一脸肃然,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几人皆是因佛光与邪气的碰撞而及时赶来的。
忘生抬手行了个礼,调清淡:“住持、明悟师叔,净空长老。”
明悟老和尚笑眯眯地点了下头,目光却停在江远寒的手中。事实上,其他的两人也一直在观察着眼前的小妖、与小妖手中的这把邪剑。
“受伤可还严重?”老和尚走进两步,指间凝起两点佛光,轻轻地敲在忘生的胸口之间。
敲击之中传来两闷响,禅师眉头紧锁,胸腔里的伤被佛光硬生生地拔除了邪气。
“……多谢明悟师叔。”忘生道。
就在两人对话之中,江远寒发觉他们虽然看上去是在关心禅师,但其实目光似有若无地都在打量自己。他握紧冲和剑,觉得非常不自然。
虽然菩提圣境跟蓬莱上院不是一路货色,但这种异常的情况显然也很难解释清楚。江远寒正在思考要怎么编瞎话,就听到那个穿着袈裟的住持前辈轻咳一,语调温和:“看来,纵是一把邪气缭绕之剑,也有自择明主的本事。”
明悟老和尚附和道:“我等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令其乖顺降服,万剑之王有自己的脾气,果然还是得讲究一个缘分。”
戒律长老没有张口,目光颇具威胁性地上下审视了眼前的小妖一番,虽然凶巴巴的,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依我看,这把剑就干脆交给小友保存。”这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远寒就变成了住持的小友。菩提圣境的住持是整个大千世界的大前辈,岁数几乎是跟菩萨一个年代的。他脾气很好地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只是,怀璧其罪,会有无数人惦记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