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146)
从手心中钻出来的血红短刃横飞而去,光晕刹那之间几乎照亮了整个穹宇,但又急速地敛光收拢,将云层如同割开一条似悬崖峭壁的两端。
那两道遁光受阻停滞,遁术化消,显出两人身影来,果然是丹阳仙君寻音、与昆阳仙君觅情。
两人皆是十六岁外貌,寻音为少女,身着一件桃红罗裙,手中显出一把泛粉的妙音鸳鸯剑,腰配长萧。觅情则是少年姿态,粉衫负剑,腕带道珠。
这对姐弟被逼停的刹那,寻音娘子面色一变,而她小弟倒是不同,脸庞上露出的第一股情绪竟然是惊喜。
江远寒未曾注意到这一点,但他身后的黑发魔族反而尽收眼底,看得纤毫毕现,一清二楚。
寒渊魔君盛名已久,行事作风也多年不改,懒得跟他们废话。那道隔开云海的血刃倏地飞回,庞大的魔气随天际覆压而下。
血色短刃飞回江远寒手中,他抽身向前,刺目的鲜红刀光连同四方飞溅荡乱的魔气,威势不可匹敌地直冲两人面门。
只不过丹阳仙君寻音靠前,所受的威胁自然最大。她几乎是瞬息间已经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如林暮舟一个等级的压迫之力,浑身的骨骼都好似麻木一般,但求生本能之下,让她身上猛地迸发一股泛粉的遮天雾气。
想逃?
江远寒冷冰冰地勾起唇角,突破之后第一次运用的境界差距在这一刻展现出来,那遮天粉雾扩散的速度,像是一层一层、难以抵挡地慢了下来,仿佛连彼处的时光都跟着骤然减缓。
粉雾之中,寻音压箱底的替死之法清晰地连同到了她身后的弟弟身上,只不过却又被刀光毫不留情地一刀两断。
“你还是你。”江远寒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前,单手攥住了对方几乎要下坠的单薄臂膀,“把替你去死的逃生之法连在你弟弟身上,仙君好算计。”
少女喉中几度欲言,却如同受束缚似的难以开口。
“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江远寒话语稍顿,“视人命如草芥之时,寻音娘子可想过今天?”
两姐弟都是合欢道之人,觅情尚不清楚,但丹阳仙君寻音对炉鼎双修的热爱——并由此所做过的种种事端,几乎与邪修无异。
且她找的人中,还多有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修士或凡人,再经历她手中诸多合欢大道折磨人的法子,将这些人的骨头一一磨软……不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算是昔日受拘蓬莱塔时所亲眼见到的种种,也足以万死难辞了。
江远寒的手从她的臂膀向上搀扶,一直到掌心舒展,死死地扣住了对方纤细的脖颈。
“仙君,”他心平气和似的笑了笑,“我给你一句遗言的机会。”
对方挣扎无果,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恨,只是掺杂在望向江远寒的视线里,着实显得复杂无比。她紧咬下唇,半晌道:“修真界之中,弱肉强食,有何不对……死在你手,倒也算有一朝的归宿。”
修士所有的持道气节,她倒是不缺,但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正,又如何走得通呢?
江远寒看了看自己空闲着的那只手,匪夷所思地道:“还真能一句话说得我连杀你都不愿。”
就在寻音觉得燃起希望,心中思索如何能取得一条生路之时,握着她脖颈咽喉的那只手,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缩进,将喉骨捏个稀碎,同时强烈的魔气冲入对方体内,捣毁元婴和她体内的灵台。
在此同时,被囚禁在她体内的诸多未清的亡魂,随她法身粉碎和四散而去,转瞬间便飘离得无影无踪。
江远寒转过身,擦了擦手,看向一旁的觅情。
他本以为对方会在刚才的片刻对峙之中遁逃——逃不掉的,还是会被拦下来。
但少年并未如此,即便他确实畏惧,连握剑的手都在抖,但他看向江远寒的目光却一直没有偏移,甚至于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激动,还是在怕。
但他没跑,并不是因为真的就见到寒渊魔君迈不动步了,而是他的脊背中央,被一个梆硬冰凉的兵器……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兵器,死死地抵住了。
同时也镇住了。
觅情都有点要哭了,他偏头看了一眼如鬼魅一般摸过来的黑衣魔族,却连对方的眼神都没接触到。
江远寒凌空向前几步,倒是没有方才杀气那么重了。他看了觅情一眼,才发觉是申屠朔用鞘叩住了对方的脊背——此人也是堂堂洞虚境仙君,在申屠朔手底下,怎么连一招也不敢走?
他一边嫌弃,一边用丝绢擦手,擦得很随意、很不成体统,让一侧的申屠将军非常想抓着他的手帮他重新擦拭一遍。
但沉稳的妖祖暂时按捺住了自己。
江远寒收起丝绢,动过了手,略有惰性,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来就来了,拔什么莲花?”
觅情霎时愣住。
“伊梦愁早就不在这里了,只不过即便我告诉你她在哪儿,你也无法把消息带回去。”寒渊魔君感到很是无趣,“把还镜城湖心中的那朵莲花交给我,本座……为你留个全尸。”
这话很有反派大魔头的风范。
但觅情半晌回不过神来,盯着他许久,才道:“你……真的跟那和尚……”
在惹怒江远寒之前,觅情的声音突然顿止,他像是被人用咒令之类的方式强行扼住了话语,随后,少年身上显出满身的红色纹路,交杂着淡淡的金光。
下一瞬,天顶云层之间居然有一支长箭飞射而来,如同昔日追杀江远寒的那只箭一样,迅捷且势不可挡地从觅情的天灵盖贯入,随后法身粉碎,血落如雨。
两人及时运起修为护体,并未沾染上脏污血迹。但江远寒却被这股决然之态所惊,他抬起眼,目光盯住金色长箭所来之处,字字发寒:“……林暮舟。”
连自己人都杀,这老变态。
江远寒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想到无法“睹花思人”,整体情绪都低落下来了,对林暮舟恨得牙根痒痒,简直想顷刻前往蓬莱上院,把那座塔炸个粉碎,再逼出老变态一决生死。
但这是不智之举,他毕竟初渡大劫,且手上也没有鬼鹤的符篆。
江远寒收敛思绪,没注意到手指被身旁之人拉了过去,他回过神,眸光不善地看着自然而然给他擦手的黑发魔族。
申屠朔语调平和:“为小少主效劳而已。”
江远寒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道:“你是不是还想效劳到床上去?”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语气虽然非常冷酷,但内容还是比较充实的。申屠朔动作一滞,停了一瞬:“……也不是不可以。”
江远寒手中血刃乍然凝聚,反手上撩直刺而去,与对方手中的漆黑铁鞘嘶啦一声相撞,火花飞溅,魔气冲撞炸裂。
对方当即收鞘,飞退了几十步,才堪堪在半空之中停稳。
“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江远寒面无表情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注意你的态度。”
申屠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道脑子里究竟有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隔了好久才应声:“……是。”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尾巴炸毛了
……好想顺一顺。
第九十一章
幽冥界。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时局如何起伏跌宕,冥河边上千古不变的垂钓之人,却宛似雕塑遗迹、故事传说一般。
冥河之水波纹荡漾,却难以见到下方鱼虾。
鹤望星一身雪色鹤氅,厚氅之下是一件色泽寡淡的圆领窄袖长袍。他单手持鱼竿,也不在乎是否钩直饵咸,随缘钓鱼,仿佛并不被幽冥界此刻之乱所惊扰。
他身后响起一阵从容的脚步声。
“冥河此处罕少有人经过。”鹤望星道,“老朽也不过是江边垂钓翁,何必让贵人这么重的身份来见。”
他虽口称老朽,可不过也只是二十岁面容,年轻尚在。但既为鬼修,实际年龄也就并非如此了。
红衣大魔隐匿气息而来,避过了众多冤魂鬼修的耳目,作为整个魔界最有文化的那个人,颇为客气地拱手道:“受我们家少主托付,请鹤先生助剿幽冥界假称‘佛子遗魂’的那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