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7)
李承霜抿了抿唇,没说话。
江远寒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对方,他观察着小师叔的神色,开玩笑似的:“难道你怪我抢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那个女孩……嘶。”
给他敷药的手骤然重了一些,猝不及防、明显故意的那种。
江远寒刚刚习惯那种轻柔的力道,乍一稍重,也有点打断思绪。他对上李承霜的眼眸,充满好奇和探究地凝视过去,久久地驻留在他净如琉璃的眼中。
小师叔原来长得还不错。
他之前没有这么仔细地、以考察外貌的心态去注视对方。如今用上了能够欣赏美的心态,自然能从对方的外貌之中察觉到很多优点。修真界的十大英杰之首,千万女修的梦,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江远寒准备收回目光时,忽然感觉对方的手停在了胸口上,微凉的指腹被捂热了,连带着药膏都热融融地化开。
对方迟疑地开口:“蟒。”
“什么?”
江远寒没反应过来,随着小师叔的视线看了一眼,见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白蟒魔纹,在李承霜的指下缓慢地爬行移动,宛若活物。
白蟒移到他的脖颈上,鲜红的信子像是在舔舐他的喉咙。
江远寒看了一会儿:“它好像在调戏我。”
李承霜点了点头。
江远寒缓慢地抬起眼:“你好像也在调戏我。”
对方动作猛地一滞,脸色骤红,倏地收回了手,随后才意识到这是江远寒的荒唐玩笑,是他的随口调侃。
小狐狸果然笑得喘不过气。
江远寒觉得捉弄到他了,才道:“看来辟寒剑上的魔纹更喜欢我,而不是你这个剑主。小师叔,修道人不必太过拘泥于礼,你困缚自己太久,也压制了魔剑的本性。但越是如此,你以后行进的就会越困难。你将它当作本命之剑一样温养,可是结果呢?”
他看着李承霜,眼神里看不出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取笑他。
“你得释放天性。”江远寒道,“墨守成规,哪得寸进。看看这条不请自来的蟒,倒是闹得厉害。”
魔族对魔纹非常熟悉,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这道白蟒魔纹引入死寂状态,便不会让它如此活跃地在自己身上移动。但江远寒并没在意这条蟒,也就没注意到小师叔的脸色不仅没有和缓,甚至连那双如渊的眼眸都泛起愧意。
李承霜移动视线,看了看那条肆意的魔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此刻魔纹的触感,他竟也能感觉到。
温热的、细腻的,但又伤痕交错。血迹凝涸的紧绷,躯体放松的柔软,淡而隐蔽的香气。
不知为何,他明明正人君子、衣冠楚楚地站在这里,却在刹那间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得无所遁形,他被迫地对另一个人如此亲近,交融的气息强硬而无法抗拒地占据了他的心神,而与之同时,他甚至还要听对方说什么释放天性……
李承霜转过了头,望着窗外掠去的飞鸿,脑海里回荡着江远寒勾着他脖颈的样子。
太恶劣了。他郑重地谴责了一句,随后紧绷的弦松下来,后续冒出了另半句话。
但是……让人并不讨厌。
————
江远寒的伤养了不久就痊愈了。魔气对于修复伤体这方面来说,倒是很有用处。
这期间,他彻底跟玄剑派的诸位弟子混熟了面具。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带着黑白面具的青年是他们小师叔的朋友。但由于江远寒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具体却又没怎么接触过。
明月千里。
妖兵在周遭近乎绝迹,百姓转移到了防卫严密的内部。此刻月光泼洒,天地静寂,光芒笼罩草木四野,烁烁如银。
江远寒坐在玄剑派最高的建筑之顶上,他没戴面具,拎了一壶极烈的酒,眺望着远处晚归巢的鹰。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么安宁的气氛了。在他脑海里,见过最多的就是刀锋、尸骸,汇成溪流的腥甜血水,还有指责。
许多的指责。
有的指责他为什么要插手人族内务,有的指责他破坏了他们准备已久的牺牲,有的指责他的身份、他的种族、他的外貌,指责他行事的动机、他的险恶用心,好像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对的。
江远寒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可笑,但他只是扬起了唇角,却笑不出来。
烈酒猛地灌过喉咙,却在炽烈中透出清甜如蜜的味道。就在江远寒觉得风有点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很轻的落地声。
光是从术法也能辨认出是谁。江远寒没有回头,而是把酒壶抛给了对方,似乎很无聊地问:“找了我很久?”
“半刻钟。”
小师叔接住了酒壶,走到他身边。
“你好像越来越懂得怎么找到我了。”江远寒道,“此处暂时安稳,玄剑派没让你回去吗?”
“尚不安稳。”李承霜道,“四野有妖母窥视。”
“妖母那种东西,在没有兵士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进攻的,这个你大可放心。而且妖兵被斩杀殆尽,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在渺云山下了。”
江远寒转头看他,指了指酒壶:“怎么不喝,怕我下毒?”
李承霜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意识不到避嫌,还是真的有意勾引他。他忍了忍,含蓄地道:“亲疏有别。”
“哦——”江远寒点点头,“利用完了,嫌我烦?”
他这人讲话向来就没有什么道理。李承霜每次告诉自己别生气,但还是被气得太阳穴乱跳。他坐在了江远寒身侧,本想跟对方说“天寒了,夜风很冷,怎么还不回去?”,但目光移动,望见他的眼睛,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说出口的是:“月色很美,可以多看看。”
其实他想说的也不是这句话,他想说的是,你不戴面具这么好看,应该让人多看几眼。
但这个念头只在“正人君子”的脑海里打转了一瞬间,很快就被他严厉地驱逐出境。三清祖师,福生无量天尊,玄剑祖师……能想的人他都想了一遍,他默念弟子有错,愧起杂念,但又猛地见到对方转过了头。
两人的鼻尖差一点碰到一起。
江远寒转过了头,才发现小师叔坐得这么近。他眨了眨眼,道:“别躲。”
李承霜下意识地没有躲。
但他也没有去看江远寒,他那颗寂然安宁的心像是被对方给拨动了,一阵阵温热的吐息蔓延开来,让他焦虑心慌、急促难安,连心跳的频率都不属于自己了。
小师叔觉得挫败至极。他从没有过被这样离奇地打败过。
江远寒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唇。
不是那种薄情的形状,反而很合适,却又带着那种孤直名士的清寡气质。他的手停了一下,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在目标上前进了多大一步,而是反手把那个酒壶抵到了他唇畔,送到对方手心里。
“其实很好喝的。”他难得真诚推荐,“我家乡的酒是甜的。”
李承霜半晌没动,随后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夜风缱绻,连那点微薄的寒意也吹不醒他的思绪。江远寒被此举震惊到了,凉凉地问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是坏掉了。李承霜恨恨地想。而且还不知道要怎么修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情爱之事,但他觉得自己痴于貌美,想法很是不堪。
江远寒见他面色不虞,还真以为小师叔是觉得请神容易送神难,憋着心事想把自己撵走。他越是觉得自己猜中了,就越不会直说,而是让对方自己为难。
“你喝得太急了。这虽然是甜酒,但其实烈得很,我天生千杯不醉,但你……”
他话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因为辟寒剑就停在他眼前,锋芒如雪。这把魔剑出鞘了半寸,露出密密的魔纹和刻字。
李承霜道:“打一架。”
江远寒伸出手,屈指弹了一下辟寒剑的剑鞘,唇边露出一个愉快的、热烈的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