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25)
动作转得比脑子更快。小狐狸连忙往后退缩,结果被对方的手又慢慢地抓住了脚踝,宛若一只滑腻的蛇。
“……小、小师叔。”江远寒有点承受不了,他这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了,尾音微颤地道,“你身上好凉,我……有点……”
李承霜的手掌圈着对方的脚踝。这截脚腕肤色玉白,骨骼清晰,纤瘦得略微有点过分,还是少年人青涩的体型。但体温很暖,让他拢住就不想松开。
江远寒猛地缩回了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来,目光带着些微歉意。
他突然觉得,刚刚出现的那个,比起清心寡欲的修道人,更像是一只……妖。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他误以为是小师叔的情与欲逐渐交融的缘故,随后便放下心来,由着对方把自己从桌案上抱起来——像是抱一只没骨头的、被宠坏了的猫。
“抱歉。”李承霜的手从对方的后颈顺到脊背,“我的手太凉了。”
他的一只手背了过去,低头亲了亲江远寒的发顶,一瞬紧缩如竖线的蛇瞳终于慢慢恢复过来,变回了常态。
第十八章
忘尘阁居于高山之上,来去有飞鸟接送。
江远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准确地说,这个清净无尘的地方,曾经被尸山血海堆满,满地腥红成河,成就了寒渊魔君万古凶名上极为惨烈的一笔。他至今记得皮肉亲吻刀刃的触感和温度——让他战栗、兴奋、血脉沸腾。
而如今,他戴着面具,拽着小师叔纤尘不染的袖角,很是无辜。
周围有很多正道中的杰出弟子,他们有的是代表宗门,有的是以个人的身份前来的。忘尘阁的阁主靳温书一身青衣,眉目温和地掀着手里的名册,以商量的语气道:“劳烦各位了。事发突然,才会将附近的修士们召集过来。”
他继续道:“两日前,我接到内报。妖族的玄武真君玄双,死后并未消散,而是化成初生状态,也就是化成一颗玄武蛋。妖族的灵鹿道人正要护送玄武蛋前往十万深山。”
“十万深山素来是妖族的领地。”一个年轻女修道,“玄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如今四象丹炉已经没有了,他还遗留下这么个祸害之物来,要是让他死而复生,我们多年前的那番围剿岂不是白费!”
“是啊。”有人接话,“当年寒渊魔君受困蓬莱塔,我等才能趁玄武真君落单,将其击杀。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玄双一力主持妖族,光凭那些无头乱撞的小妖们,怎么可能跟修真界平分秋色?!”
江远寒听他们以这种厌恶又庆幸的语气提及自己,有点烦躁,低头玩着小师叔辟寒剑上的剑穗儿。
“哼。”座位上一身黑袍的青年冷笑了声,“一个个说得好听,灵鹿道人是青龙真君的亲传弟子,实力几乎不下于魔界的常魔君,你们谁敢去会会他?”
众人缄默无声,纷纷想起灵鹿道人的战绩——灵鹿道人姓楚,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男生女相,是青龙真君的亲传弟子,也是目前妖界的第二把交椅,手底下的人命数量难测、杀债罄竹难书。他虽然被称作灵鹿道人,但其实唤做“楚妖君”才更合适。
“归根到底,”方才的女声响起,“四象丹炉已经没有了,不会再有圣兽诞生。只要我们能将玄武蛋摧毁,他们妖族不就只剩下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
四象丹炉是孕育妖族圣兽的宝物,只要有四象丹炉在,每一个妖族真君死后都会化为珠子,重新投入炉中诞生。但也正因如此,妖族真君的力量虽然会急速增加,但终身都会被困在洞虚境顶端,难以寸进。
唯一突破这一障碍的,就是守护了妖族、守护了四象丹炉数千年的青龙真君。她难以预料地玷污了丹炉,把圣物收为己用,踏破了半步金仙的界限——同时也让妖族的真君,失去了永续不绝的能力。
衰落兴旺,变幻莫测。
青衣修士仍旧捧着手里的一卷书,慢慢地翻看了很久,见争议声停止,靳温书才开口道:“诸位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个消息还需要确定更多详细的东西,灵鹿道人最终采用何种道路护送此物,还在未知之数,忘尘阁还需要探查的时间。”
他说到这里,视线似乎是无意间望了过来,轻轻道:“玉霄神?”
李承霜平静以待:“道友。”
“玄剑派镇守望归岛多年,已是数不清的贡献了。这次的事情,玉霄神就不要参与了。”靳温书好意地劝道,“你是玄剑派寄予厚望的弟子,我本不该叫你来的,但是……”
他话语未尽,一旁的其他修士仿佛猛地被点醒了似的,纷纷望向这位十大英杰榜榜首,望向这位未来千年内最有潜力的天才。
这个时候,很难说谁的心里是为了苍生,谁的心里是为了私欲。
“对啊,”黑衣修士拍了下手,“有李承霜在,我们哪有上前的份儿。灵鹿道人就算再强,可玉霄神这么多年来以弱胜强的例子还少么?他才是最好的人选。”
有人连忙附和:“正是这样!玄剑派为了修真界付出良多,想来李道友也不会不肯的。能者多劳,我们哪里有奉献的机会呢……”
一句带动两句,两句带动千万句。好像大家已经愉快地敲定了这件事——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愿。
他们似乎觉得,天生就有人愿意为了他们这些庸碌的生命而奉献涉险,似乎觉得李承霜天生就该这么高尚,就应该珍惜这次“出风头”的机会。
他们习惯了,习惯这种一有危险,就有更高尚的人顶在前面的感觉了。数千年前的凌霄仙尊为了苍生几乎成了废人、慧剑菩萨为了普渡恶鬼一生都淹没在冥河冰冷的水中……听起来真是让人感动啊,就譬如今日的李承霜一样。
但这些人没能“感动”下去。
“不行。”
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充满戏谑地代替玉霄神拒绝了。
江远寒低头玩着小师叔剑上的穗子,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他单手按着李承霜的肩膀,带着一种安慰的力量。
“我离不开小师叔。”他睁着眼说瞎话,“怎么能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而且,你们——”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对面衣冠楚楚的正道修士们:“你们凭什么这么简单地替玉霄神决定?”
四下静寂,过了片刻,有人轻轻地嗤笑:“难道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吗?”
江远寒握紧手指,指节磨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扫了一眼出声那人的脸庞,冷笑着道:“李承霜是你爹吗?要为你的无能负责?”
不待对方回话,江远寒步步紧逼地继续,他环顾四周,声音带着讥笑和恶意。
“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我是说,每一个人。没有站出来承担的勇气,只会推卸责任、寻找借口。懦弱无能至极。把自己的期望加诸在别人身上,不知道请求,反而用这种令人恶心、如胁迫一般的方式。……这里真是忘尘之所吗?这里难道不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在吃人吗?”
“你!”有人拍案而起,但在看到江远寒伸手的李承霜时,话语突然卡住了。
李承霜沉默无波地坐在那里,看似没有表态。但他手中的剑出鞘了半寸,魔纹缠绕的利器之间,散荡出一股令人畏惧的锋锐之气。这几乎不像是他们熟知的那个玉霄神,反而弥漫着一股极端和恐怖。
他修长的指节点着桌案,动作轻得没有声音。但目光却冷邃如渊,仿佛谁出面来为难眼前的这个男弟子,他就会立刻拔剑而起,让鲜血涂满地面。
那个拍案而起的弟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跌坐了回去。
“我有哪句说错了?”江远寒听得好笑,他随意转动着手腕,想动手的心思几乎已经顶到喉咙里了,“废物就是废物,废物还会爬过来求别人垂怜,你们连废物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群有点修为的畜生罢了。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畜生都知道感恩,拿来形容你们真是侮辱这些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