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笑曾说过,在某个特殊的“鸟笼”中藏着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钥匙”。
没有人知道何谓特殊的“鸟笼”,也没有人见过所谓的钥匙。但这个传言既然存在,一定是有原因的。
传言给了余洲坚持下去的信心。眼前的“鸟笼”算特殊么?余洲不清楚。姜笑说几乎不存在相同的“鸟笼”,就连她也很难分辨什么是特殊。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把经历的每一个“鸟笼”都破解开。希望渺茫,但至少是一条清晰的路。
另外,付云聪自称对“鸟笼”极其了解,这个说法也让余洲十分在意。
这个十几岁的男孩,不强求历险者留在“鸟笼”中,光是这一点就与其他笼主完全不同。
他不会感到寂寞吗?余洲不明白。这个广阔的城市几无人烟,付云聪平时是怎么度过漫长无聊的日子?他究竟了解了“鸟笼”的什么秘密?
历险者与笼主,身份不同,各自能窥见的真相是否也天差地别?
余洲边走边想,听见姜笑在问渔夫帽:“你这次跟我们一起住吗?”
渔夫帽:“不跟。”
姜笑:“你打算住哪里?”
渔夫帽瞬间警惕起来。
姜笑:“你找的房子都不错,我们跟着去看看嘛。”
她适应能力最强,已经不纠结于“鸟笼”与家乡的幻象,开始盘算怎么好好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连鱼干都佩服:“笑笑姐,你好牛哦。”说完被姜笑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身边几个人开始议论怎么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舒适的居住地。余洲心想,虽然是随便凑起来的队伍,彼此之间并不了解,各人也都有各人的秘密,但至少他们已经猜到了余洲的选择。
这毕竟是姜笑的家乡。柳英年撺掇姜笑带他们回家,姜笑却怎么都不愿意。她的家在城市角落,十分偏僻,要搭乘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
“住市中心大房子不好吗?”姜笑说,“搞什么吃苦耐劳训练?”
她最后拍板,选了市中心的一处房子。
房子一楼是酒吧,正对着路口,二三层可以看到江面。渔夫帽选了个酒吧对面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呆着。姜笑进了酒吧又一次愣住:酒吧里什么都有,酒、食物、座椅,俨然下一秒就可以开张。
姜笑在吧台里摆弄,余洲反而不敢走进去了。这个“鸟笼”细致得让人吃惊,他开始怀疑付云聪是不是一个机器人。普通人的脑子,真的可以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设计得这么详尽真实?
樊醒叉着手,靠在墙上看余洲。湿漉漉的空气似乎也打湿了他的长发,他没有笑,静静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忧郁感,眼里藏着秘密。
为了压抑住自己揍人的念头,余洲坚决不看他。
“我们一起住吧。”樊醒说。
余洲:“……哈?”
樊醒摊开手掌。他手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在雨中走了大半天,已经红肿起来。
余洲:“……”
对扮可怜的樊醒,余洲毫不愧疚。虽然离开阿尔嘉的王国后,他受伤的肋骨和手肘痛感大大消除,但仍旧隐隐地时不时疼一下。
余洲心中暗道“活该”,和柳英年一同研究姜笑的调酒手法去了。
入夜,付云聪来访。
余洲告诉他,他们决定帮忙。付云聪松了一口气,左看右看,目光落在樊醒身上。
樊醒皱眉闭眼,斜躺在沙发上睡觉。鱼干也罕见的没有精神,趴在他胸口,连说话都没力气了似的。
“他病了。”付云聪说,“在‘鸟笼’里生病,如果没有合适的药物,人是会死的。”
余洲:“那就死了算了。”
鱼干在樊醒身上挣扎,柳英年探了一探:“发烧了。”
他抓起樊醒的手腕想把脉,不料被樊醒手心的伤口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他大喊,举起樊醒的手。
手心的伤口泛白,周围红肿,无数细细的白色长须在伤口中蠕动、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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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溃疡(2)
柳英年差点扔开樊醒的手,不料伤口中的触须缠上他手指,还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此时恰好渔夫帽进屋讨吃的,看见这情形,立刻抓起柜台上一把弹簧小刀。他出手又快又稳,刀尖扎入伤口中一戳一挑,一团灰白色根须立刻被带了出来。
根须还在刀尖上张牙舞爪扭动,很快便彻底枯萎,化为飞灰。
付云聪面色不佳:“这是什么?”
余洲和鱼干已经认出:这是上一个“鸟笼”里的藤蔓根须,而且是浅灰色蔷薇的藤蔓根须,微微散发白光。
樊醒眼睛尚未睁开,鱼干扑到他脸上哇哇大哭,只听到声音,没有一滴眼泪。
渔夫帽去洗净刀子,姜笑和柳英年一个拎起鱼干,一个给樊醒灌水。谁都不知道被藤蔓钻肉里应该怎么救治,但多喝热水,肯定是没错的。
付云聪对身边的余洲说:“这不寻常。”
余洲:“藤蔓?”
“对。”付云聪说,“‘鸟笼’里被笼主创造出来的东西,不能跟着历险者离开。能跟随历险者在不同‘鸟笼’中移动的,只有从外部世界带进来的东西,比如食物、衣服、书籍……绝不是这种古怪的藤蔓。”
余洲明白他的意思:“笼主制造的东西,只在当下的‘鸟笼’里起作用。”
付云聪:“就像游戏。你在游戏里获得的金钱、道具,是不能够带回现实世界的。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付云聪没有说下去,余洲也没有追问。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除非这个藤蔓,并不是笼主制造的东西。
它属于“鸟笼”之外的某种意志。所以才能在“鸟笼”与“鸟笼”之间,自由穿梭。
余洲想起离开阿尔嘉王国的那一瞬间,他在天空中看到的巨大手影。
那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而同理,被他从雾角镇海域中唤醒,还能跟着他们来到这个“鸟笼”的鱼干,自然也和藤蔓一样,是某种‘鸟笼’之外的力量。
因为有一个病人在这儿,付云聪没有久留,只说明日再来找他们,一起去看看洪诗雨出事的地方。
渔夫帽拿了些吃的离开,姜笑给柳英年表演和讲解调酒功夫。樊醒独自躺在沙发上,微微睁开一只眼。
余洲不在,他身边只有鱼干。
“安流。”樊醒轻声开口,“还没干净,帮帮我。”
他摊开手心。
鱼干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一蹭一蹭地靠近。伤口看着是干净了,但鱼鳍轻放在上面,能感受到皮肤下微微的蠢动。
“……究竟有多少进去了?”鱼干啧了一声,“真恶心。”
“余洲按着我的手去摸藤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跑了进去。”樊醒微微皱眉,鱼干正用鱼鳍在伤口里翻找根须的影子,“这玩意儿沾血就长,确实麻烦。”
“它不是怕你的血么?”
“嗯,所以种子进了我的肉里,会到处乱钻。”樊醒忍着疼,用气声说,“我快顶不住了。”
鱼干勾出几团蚂蚁大小的东西,那些古怪东西很快便像根须一样枯萎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推开余洲?”鱼干嘀咕。
“难得看他反抗我一次,很有趣。”樊醒笑道,“正好趁机卖个可怜……”
余洲推门走进来,樊醒立刻闭嘴,鱼干立刻缩鱼鳍,一个装睡,一个装哭。
余洲:“别装了,他又没死,哭什么。”
鱼干止住哭声:“好歹也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好冷漠哦。”
余洲:“你没见它怎么对我的?你当时还气得要爆炸……现在怎么同情起他来了?”说完狐疑打量鱼干:“你俩是不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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