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小姑娘,端起好奇憧憬的脸,正听老胡说一路上的惊险遭遇。
她仿佛有十二万分的兴趣,紧紧地追随每一个句子,在紧要处睁圆眼睛握紧拳头,在关键处为老胡和文锋的机智应对而欢喜。等老胡说出应对关键,她又不失时机提问:“这样也可以吗?”
老胡乐意回答她的问题。她的好奇心是讲述者的兴奋剂。
姜笑成了这些人之中活泼鲜丽的色彩。人们跟她开玩笑,打趣她小姑娘家身板又弱,遇到收割者一定跑不快,姜笑很不高兴地站起来,原地跑跳几下:“我以前常常跑步的。”
老胡看她,眼里有笑意。她立刻按住老胡的手:“老胡你再多说一点!”
众人哄笑:“你也喊‘老胡’?”
姜笑局促了:“啊?那、那喊什么?”
老胡浑不在意:“没事,你喊。”
姜笑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继续提问。
在外人眼中,实在其乐融融,气氛热烈。
许青原慢腾腾喝酒,把姜笑的所有举动一一看在眼里。
老胡去找谢白,等他离开饭馆,姜笑立刻起身。男人们还想挽留姜笑继续聊天,姜笑:“你们说话没意思。”
“你就只听老胡的呗!”他们起哄,“喔唷!”
姜笑扭头走向许青原,少女脸庞上的兴奋、好奇一扫而光,在眨眼间沉凝为阴沉暗色,看得人心头发突。
许青原握着酒杯,无声地笑。
姜笑:“你又发什么疯?”
“那个人……”许青原凑近她耳边小声问,“就是胡唯一?”
他被姜笑如刀的目光狠狠一刺。但这小刀刺不疼许青原,反倒让许青原笑出了声:“老天!”他拍着桌子放声长笑,好像姜笑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酒杯洒了,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姜笑站起身,手忽然被许青原以极快速度抓住。
“笑笑,何必呢。”许青原第一次叫她“笑笑”,“你不恶心,我恶心。”
姜笑咬牙低声道:“别管我!”
“我帮你吧。”帽沿下露出的眼神里是有几分诚恳的。
姜笑被他拽得坐回位置。许青原凑近了,很低很低,如蛇一般说话。
“我帮你解决他,保证干净利落,售后无忧。”他舌尖在齿缝轻弹,字眼几不可闻,“难得做一次慈善,我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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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姜笑怀疑许青原做过不见光的事情,所以一直隐瞒身份不肯讲名字么~
不是剧透:很快就可以看到樊醒一半的真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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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鸡爪已经吃完了,鱼干意犹未尽:再整点儿什么吃吃嘛。
许青原击掌:喝酒!
鱼干馋了:好耶,喝酒!
许青原:鱼骨泡酒,应该不错。
鱼干:Σ( ° △ °|||)︴ 不是……等等?!
第42章 收割者(10)
姜笑从不认为许青原是好人,或者说,是普通人。
身为新生者的许青原在雾角镇对古老师下手的那一幕,她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许青原竟然是做这种事的。
她生硬答:“不需要。”
许青原饶有兴味看她。“你还年轻,不要弄脏自己的手。”许青原说,“余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我们能回去的。你若在这里杀了人,你心里就永远有一个死人躺着,时不时翻身爬起来,你忘不掉的。要不跟我一样,手里死的人多了也就不在意了,要不,你就别动。”
许青原手指一翻,剪刀在他指缝里露出锐利刀尖。
“你想他怎么死,我就让他怎么死。”
姜笑怔怔盯他,良久才问:“你不是一直嘲讽柳英年和余洲不切实际吗?怎么,你也觉得我们能回去?”
许青原笑笑:“就当谎话说多了,我信了。”
姜笑的胸口起伏。许青原脸上笑容渐褪,凝重的目光让姜笑想起总喜欢训斥她的班主任。
“……如果不是我来动手,那就没意义。”姜笑压低了声音,“我不要任何人帮。”
樊醒和鱼干两手空空地回来了。骨头的位置、气息,他们完全没找到。
余洲与柳英年倒是在营地边缘找到了几所房门大敞的房子,收拾收拾就能住进去。
夜幕降临时,老胡又回到饭馆,继续他的高谈阔论。
樊醒原本拿着小剪刀威胁鱼干,实则偷听老胡说的话,但听着听着,他发现姜笑在里面。
顶了顶余洲手肘,樊醒示意他看姜笑。
姜笑在老胡身边,难得地开朗。她以往并不怎么亲近人,尤其是男人,但她当然也熟练如何运用女性的肢体、神态去传达信息。与老胡只是刚刚相识,姜笑亲昵得令人诧异:她竟用崇敬眼神注视老胡。
其他不熟悉她的人还不觉得有异,余洲和柳英年面面相觑。许青原摆手:“坐下,别过去。”
余洲:“她怎么了?”
许青原:“很正常啊,碰上有兴趣的异性,乐意多说几句话。”
余洲:“……老胡年纪比她大那么多!能当她爸了!”
许青原古怪地指着余洲:“年龄歧视。”
柳英年挠挠下巴:“姜笑心里有数的。她在阿尔嘉王国里不也玩得很开心?”
但余洲觉得当时和现在,姜笑的状态迥然不同。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姜笑在老胡身边,总隐隐令他感到害怕。
熄灯时姜笑才跟老胡依依不舍道别。原本围在一块儿侃大山的人已经纷纷散去,就剩老胡和姜笑两个。也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声音很低,偶尔传出几声笑。
道别时老胡拍拍姜笑的肩膀,手掌在她裸露的肩上摩挲。
在“鸟笼”里,人人都默认应当及时行乐,但姜笑不一样。她年纪最小,无论在“鸟笼”里呆了多久,余洲也仍然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他熟悉姜笑的举止和表情,姜笑和老胡的交流,绝对不是行乐的前奏。
老胡在谢白家中留宿,他果真邀请姜笑同去。姜笑犹豫,走到门口又紧张地搓手:“我,我今晚跟季姐说好了一起睡的。”
少女带着羞怯和期待:“下次吧。”
老胡也不勉强。他眼珠子左右一晃,发现了角落处似乎在打盹的余洲。手从姜笑肩膀上撤走,他与姜笑道别。
姜笑没发现余洲。她的脸庞被一种仇恨熏染的阴沉笼罩,慢慢走向楼梯的途中,她一直不停地用手抓挠被老胡碰过的地方。挠得重了,肩膀上几道红痕。
余洲坐在角落一动不动,仰头看天花板上垂挂的灯盏。他听见楼梯转角的呕吐声。
姜笑干呕片刻,什么都没吐出来。她只是觉得有种心理性的反胃,腹部抽搐。楼梯下方是通往后门的小道,她打开门,夜晚的风吹进来,纤薄的苦楝花雨水一样,纷纷从树上坠落。
“那个人是胡唯一?”
身后是余洲的声音。
姜笑头也不回。
“不能这样,姜笑!”余洲抓她的肩膀,让她转身面对自己,随即去掏姜笑口袋。
从老胡来的那天开始,姜笑就再也没有穿过校服。她今日穿件短裤,露出结实长腿,在余洲手里挣扎:“你干什么!”
余洲果真从她口袋里掏出小刀。
姜笑擦擦嘴巴,直面余洲,脸上是无所谓的表情。
“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余洲问,“借这样的机会靠近他下手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姜笑说,“一,他不是我们营地的人,随时可能走,我无法追上他。二,他对付过收割者,身手比我厉害得多。三,如果我离开这个‘鸟笼’,我永远也无法再碰见他了。”
历险者们不会重复出现在同一个“鸟笼”,姜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几个能聚在一起是例外。
余洲想不到别的法子说服她,姜笑继续:“你觉得这太不光明正大?反正我们这几个人没一个光明正大的,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靠近他、杀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历险者可以对历险者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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