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邓阿婆家里,在伍下久三人离开后,一个面上蓄着胡须的高大男人重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目光阴沉,脸上带着横肉,神色不善地盯着邓阿婆看,道:“阿奶,那个人一定看到我了,他说不定看见我的脸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他推门进来。”
男人话里话外责怪邓阿婆,语气非常不好。
但邓阿婆不仅不在意,反而心疼地安慰男人说道:“大财啊,都怪阿奶不好,不过你放心,这栋楼里的租户面孔,阿奶大多都见过。”
“他们也说自己是新搬来这栋楼里的租户,没准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事情。”
“而且房间里这么暗,肯定没有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子,大财,阿奶一定不会让人将你再抓走。”
男人叫彭大财,是邓阿婆的孙子。
他听完邓阿婆的一番话后,脸色稍微好转一些,但仍然眉目阴沉,道:“你给我去盯着他们点,如果他们敢说出去什么话……”
彭大财没说完,但眼神阴狠,瞥了眼盆里凝成坨的肉块。
邓阿婆急忙连声说好,都依着彭大财来。
“大财啊,你饿了么,这肉够不够吃,不够我再给你取一些去。”邓阿婆心疼地看向彭大财,觉得自己的孙子受委屈了,连饭都吃不饱。
彭大财走到装着肉的盆子旁边,拿起勺子挖出一大坨肉塞进嘴里,明明油腻腻的肉块却被他吃得仿佛极为香喷喷一样,像是什么人间美味。
画面异常怪异,可邓阿婆却没有觉得奇怪,还觉得彭大财的肉不够吃,又絮叨几遍。
彭大财不耐烦,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今天够吃,明天就不一定了,你别特么废话了。”
“不够吃的话我自然会想办法弄来肉,外面那么多……再加上今天新来的租户,呵,不愁吃的。”
彭大财说着眼神阴狠,冷笑地用力嚼了嚼嘴里的肉块,凝固的油和肉汁溅在嘴边,衬得他人面目更加凶神恶煞。
邓阿婆闻言却有些犹豫,道:“大财,那三个新来的租户我去盯着就行,还是先别动了,毕竟刚来就失踪,容易引得别人注意,万一……”
彭大财:“那他们要是说出我的事情,你是想我死么,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万一再被抓回去怎么办。”
“你知道在里面被关着有多痛苦么,还有人欺负我。”
不等彭大财说完,邓阿婆就心疼的不行,赶忙上前安慰,不说别的话了。
……
伍下久、方籽和路南三人一路从十二楼逛下来,直到六楼前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来到六楼后,因为要换另外一边的楼梯,所以临下去时,伍下久看了眼阿贵叔的屋子,纸扎人等一些纸货仍是摆放在门外的墙边,和他们上去前一样,没有变换位置。
门虚虚掩着,隐约可以听见折纸的声音。
路南低声问道:“要去试探一下吗?”
伍下久:“先不着急,我们去一楼看一看钱老板的杂货店再说。”
路南点点头。
但在去一楼之前,他们从六楼开始巡视了一遍以下的楼层,没有发现问题。
然后直接来到了一层,找了找,没多久就发现了外面悬挂着一个歪斜写有“杂货店”三个字的牌子,破旧的牌子底下是一个敞开的店门。
“真小。”方籽嘀咕一句。
这个杂货店也就家里普通的客厅那么大,里面堆满了东西,货架几乎挨着货架,只容一个人走过去,多一个都不行。
而货架的底下也堆放着不少货物,灯光昏黄暗沉。
从门口看去,有个人影正坐在收银台的后面抽着烟,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明显就是居民住房改装的杂货店。
伍下久带着方籽和路南两人走进去,他给两人使了一个颜色,方籽和路南表示明白,进去后先往货架的方向走去,状似挑选起物品来。
伍下久则是停在了收银台前面,眼神一瞥,就看见坐在后面的人什么模样。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满脸像是被碎玻璃划出硌出的伤疤,坑坑洼洼的,显得面容很难看。
他正窝在收银台后面的一小块地方打游戏,那种非常老式的游戏机,游戏的声音很小,靠近了才能隐约听见一点。
伍下久注意到他拿着游戏机的左手是残疾的,缺少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这三根手指头。
因此拿着游戏机就不太方便,坐着一个小凳子,游戏机搁在腿上,用剩余的两根手指连同右手一起按键。
似乎是察觉到伍下久的目光,男人很敏感地抬起头,嘴里叼着烟问道:“有事?”
伍下久闻言露出友善的笑脸,道:“之前上楼时听说阿贵叔会拿一些纸货到这间杂货店里卖,对么?钱老板。”
“现在店里有货吗?后天就是盂兰盆节,我想要买一点烧给快死的人。”
快死的人?
钱兆宏眼神怪异地瞅向伍下久,开口道:“店里还有一点,但不多了,你想要多少纸货?”
伍下久唔了声,思索一会儿说:“要的可能有点多,纸货怎么卖,多少钱?”
钱兆宏说了个数。
伍下久点头表示明白,先摸摸口袋,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我好像没带钱出来,这样,之后再来买吧。”
“对了,钱老板,我们是刚搬进楼里的租户,之前李保带我们上楼时经过邓阿婆家门外,说她家是卖灯笼的。”
“你知道邓阿婆的灯笼做的怎么样吗?如果好的话,我也想买点。”
伍下久语气自然,指了指方籽和路南两人,像是唠嗑拉闲话,掩饰没带钱的尴尬。
“还成吧。”钱兆宏道,打量伍下久一眼说:“怪不得我瞧着你们眼生,原来是新搬来的租户。”
“你要是还想买灯笼,康乐楼里就邓阿婆在做,不然就是出去买。”
伍下久:“邓阿婆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吧,她家里有什么人跟她一起糊灯笼吗?”
钱兆宏:“没有,邓阿婆来楼里的时候就一个人,她无儿无女的,住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人过来看她,可能连个亲戚都没有了。”
钱兆宏说得随意,低头顺便还将游戏机给关掉了。
伍下久听后眼神一闪。
那个在邓阿婆家里躲藏的男人果然有问题。
方籽和路南两人看似在挑选商品,实际上也竖着耳朵听伍下久和钱兆宏的谈话,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
伍下久表情正常地“哦”了一声,道:“那她一个人这么大年纪糊灯笼岂不是挺辛苦的,诶钱老板,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的,能和你打听一下不?”
伍下久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凑过身体,一条胳膊撑在收银台上面。
钱兆宏疑惑:“什么事情?”
伍下久:“就是康福楼和康乐楼这两栋双子楼啊,你知道为什么康福楼会被封楼、无人居住吗?”
“之前经过十二层楼时,连接两栋楼之间的通道都被封了。”
“康福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一整栋楼都给荒废掉了?”
伍下久刚提到康福楼,钱兆宏的脸色就不禁变了变,尤其搁放在腿上的残疾左手颤了颤,似是出汗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在裤子上摩擦了一下。
等伍下久说完,钱兆宏神色不明道:“你打听这件事情干什么?”
伍下久不动声色道:“好奇啊,钱老板,这么一整栋楼都荒废着,那楼的管理者难道都不挣钱了么,多浪费。”
“说起来,李保是康乐楼的管理者,他是不是曾经管理康福楼?”
钱兆宏抬眼看向伍下久,眼神晦暗,道:“李保的父亲李祝是建造两栋楼的包工头,后来两栋楼建成,李祝就成为了康福楼和康乐楼的管理者。”
“因为他们家之前就在这片上,拥有一大块面积,拆迁后不仅得到一大笔拆迁款,建完还要了不少房子,然后再出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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