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明明之前伯恩已经消失了——大概率就是因为哈姆林被抓获,所以作为同谋,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伯恩才选择暂时消失一阵子——但是现在,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在格雷森事件已经结束之后,在拉米法城的冬天来临之际?
西列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了一阵不安。
正好明天要去西城参加路易莎的孩子的葬礼。西列斯想。他可以顺便去一趟欧内斯廷酒馆,与吉米交谈一番。
西列斯这么下定了决心。
在费恩先生与费恩太太做完家务之后,西列斯便跟着费恩太太学了几个编织的手法。他有点笨拙地模仿了一下,确定自己学会了,这才带着费恩太太友情赠送的材料离开了。
走之前,费恩太太还特地嘱咐他说:“你可以先把整体的发绳部分先编好,然后慢慢想想弄一个什么装饰物上去。不过,西列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想要编发绳。”
“……送给恋人。”西列斯低声说,“他的头发有些长。”
费恩太太了然地笑了起来。她用一种近乎于温和的态度说:“以你这样的用心,你们必定能得到幸福。”
西列斯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很快与费恩一家告别,把发绳的材料放进包里,然后搭乘出租马车回到了海沃德街6号。火炉在短时间内带给他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当然,等在房间里的琴多也是。
琴多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一本书。他听见西列斯回来的动静,便站起来,笑着迎接一身寒气的西列斯。
“我就猜到您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所以特地过来为您烧了火炉。正好过来瞧瞧您的身体怎么样了。”他志得意满地说,“看来我已经对您的日程了如指掌了。”
西列斯不免笑了起来。曾经他觉得琴多这样的表现十分幼稚,但作为恋人,他喜欢这样的琴多。那让他感到对方赤诚的真心。
那是西列斯不太好意思言之于口的东西。
“您身上有些冷。”琴多嘀咕着。
“外面很冷。”西列斯说,“幸亏没有下雪。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况,我明天得去一趟西城。”
他将明天的日程分享给了琴多,一边脱下外套,放好背包——他格外想到了背包里的发绳材料,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打算等编织结束之后再让琴多知道——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琴多就亦步亦趋,像是什么黏人的毛茸茸小动物,非得让主人的裤脚上粘上自己的毛发才觉得开心。他说:“听起来,拉米法城也隐藏了许多秘密。”
“的确如此。”西列斯低声说。
这个时候,琴多突然伸手碰了碰西列斯的耳朵。他的手暖融融的,但是西列斯的耳垂仍旧带着屋外的寒气。
“还是有些凉。”琴多近乎轻柔地说。
随后,在西列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凑近过来,先是伸出舌尖温柔地舔了舔西列斯的耳垂,之后就将其含住了。温热的感触让西列斯感到一瞬间的酥麻。
他听见琴多戏谑的低笑声。
琴多说:“给您暖暖。还有另外一边,需要吗?”
西列斯:“……”
他可是个生理功能正常的男人……真要命。
第102章 真够巧合的
路易莎·兰普森女士的儿子, 名为麦克·兰普森。
麦克今年十三岁。他十岁的时候,兰普森先生和太太开始商量让他去上学的事情,他们考虑的是西城的一所中学。
但那时候也只是考虑, 因为他们还需要攒一攒钱才可以付得起学费和餐费。
三年之前, 兰普森一家在盛夏的阳光中畅想着有朝一日搬入东城的大房子;三年之后, 麦克·兰普森在寒冷的冬雪之中, 躺入冰冷的坟墓。只有他母亲注视着这一幕。
小教堂只站着七八个人。路易莎·兰普森站在最前方, 面无表情。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矮小的棺材。等会儿麦克·兰普森的尸体就将火化。
这间小教堂的主教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用昏沉含糊的声音念着悼词。
“年轻的孩子……!”
西列斯隐约听见他这么说。
“……希望你的灵魂能栖息在吾神的怀抱之中。”
悼词很快结束。路易莎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机械地向这位主教道谢。几个年轻的男人走出来, 将棺材抬到了教堂后面。路易莎发出了一声抽泣, 身体颤抖起来。
她扶着教堂的椅子。有女人走过去安慰她,但很快,教堂里的人就慢慢散光了。一场葬礼就这么结束了。
西列斯走到她的身边, 轻声说:“兰普森女士,节哀。”
路易莎穿着朴素的黑色外衣,将自己打扮得较为体面,这才能够鼓起勇气参加自己儿子的葬礼。她的眼圈红着,声音颤抖:“诺埃尔先生。我的孩子……我的麦克……”
她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泪水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冰冷的痕迹。
西列斯坐到了她的身边。
隔了片刻,路易莎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倒不如说,那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她低声说:“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我乐意为此付出一切。”
“……请说。”西列斯这么说。
他其实并不需要路易莎付出什么。他想。但是,他现在也无法拒绝一位母亲的决心。倒不如说,他觉得这样能让路易莎心里好过一些。
那些积压的、疯狂的、悲痛的绝望的情绪, 总需要一个出口。而路易莎这样“不顾一切”的措辞, 就是这种情绪的展现。
西列斯保持着一种沉静的默然, 静静地聆听着路易莎的话。
“……当我回到拉米法城的时候,我想过是否要联系您。不过我猜那个时候您还没回到拉米法城,而且,我还得忙着我丈夫的葬礼。于是,这事儿就拖延了一段时间。
“在天气逐渐变得寒冷的时候,我邻居突然跟我说,达尔文医院开始了义诊活动,像我这样寡妇可以带着孩子去看诊。我便心动了。
“我回来之后,麦克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他甚至知道我是他的妈妈,而不是什么想要害他的鬼魂。但是有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半夜惊醒,然后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自言自语,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一样。
“我仍旧觉得担心,于是就带着麦克去了达尔文医院。那边的医生检查了麦克的情况,然后给他配了一副药……为了这药,我已经倾家荡产了。”
说到这里,路易莎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摆在小教堂前方的,一座较为小巧的安缇纳姆的雕像。她喃喃说:“我该庆幸,往日教会的葬礼并不收费。”
西列斯沉默着。
路易莎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近乎歇斯底里地说:“葬礼不收费,可其他什么东西都要收费!看病收费,吃药收费,租房收费;活着就要收费,死了却不需要了!”
她撕心裂肺地哀嚎了一声。在她看来,只要她有足够的钱,那就可以治愈麦克的疯病。但是,她恰恰没有钱。
因此,他们不得不寻找赚钱的办法;因此,他们前往无烬之地;因此,家破人亡。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节哀。”
他似乎一直在对路易莎说这句话。
路易莎颤抖着,然后慢慢冷静下来。她沙哑而含糊地说:“抱歉……”她垂下头擦拭着眼泪,干瘪的手指上满是冻疮,“我能明白您的意思……我能明白。但有些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她说:“我希望您能帮忙调查麦克的死因。”
……死因?西列斯不由得一怔。他想,但是麦克的尸体不是已经被带去火化了吗?
路易莎继续说:“在那列火车上的时候,我第一次听闻了……‘失控的时轨’这个说法。那个时候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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