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世界上多半也只有西列斯拥有守密人的身份。
况且,他为了拯救医生的生命,已经十分密切、深入地参与到了叛教者的事情之中。他也不可能现在反悔,收回自己的当初看见了叛教者的话。
西列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此前格伦菲尔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惟有神可以在初次进行仪式的时候,达到满契合度。
惟有神。
西列斯始终避免思考这个说法带来的可能性,但是他现在还是忍不住去想了。他想的是,他能够做到,是因为他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守密人?
成为了神?
可是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穿越,就能够将他的位格提升到这个层次?
他连这个世界的神究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收回一切的思维。在周二的这个夜晚,西列斯辗转反侧,直至深夜才得以入眠。
这让他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有些晚了。
他本来是打算一大早就出门,先去往日教会,把那张属于卡贝尔教授的手稿交给多米尼克·米尔纳,随后去往历史学会的177号房间,与格伦菲尔见面。
然而他起晚了。
所以他只好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东西,去食堂吃了些早饭,然后就坐上出租马车,在早上九点半的时候,抵达了历史学会。
177号房间里,络腮胡子、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捧着小说在那儿等待他了。
“抱歉,格伦。我起晚了。”
格伦菲尔抬眸瞧了他一眼,不由得说:“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起晚?”
西列斯:“……”
说清楚,什么叫像他这样的人?
格伦菲尔笑了起来,像是觉得西列斯的表情很好玩一样。他惬意地往上坐了坐,说:“我觉得你就像是研究部的那群疯子一样,活得十分刻板,像是时钟上的指针一样,精准而无趣。”
西列斯不禁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当然是个细致、谨慎、冷静的人,但是要他如此精准和刻板……在地球上享受着火锅奶茶烧烤可乐和独居生活的小说家贺嘉音,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没有就这个问题多探讨什么。
西列斯进门的时候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发现与自己的学习小组所在的666号房间格局基本一致,只是整体显得更为深沉古旧,没有那么明朗、温馨的气氛。
格伦菲尔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以顺口解释了一句:“这里是我当初入门的时候来的地方,后来有一段时间是我的办公室。”
西列斯点了点头,没有发散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格伦菲尔似乎还是很好奇:“我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起晚了?”
西列斯没法将自己真正烦恼的问题向格伦菲尔脱口而出,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亦师亦友,但跑团和守密人相关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最后,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西列斯坐到格伦菲尔的对面,打开自己随身的信差包,从中拿出了一个不透明的纸质文件夹。
他谨慎地问:“你现在在仪式时间中吗?”
格伦菲尔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这样的举动,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懒懒散散地回答:“当然。”他随手将自己手中的小说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西列斯猜测那又是一本侦探小说。
西列斯将那个文件夹推到格伦菲尔的面前,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你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格伦菲尔古怪地瞧着西列斯,心想什么玩意儿需要西列斯闭上眼睛?他不认为西列斯这样入门的启示者会得到什么过于恐怖的东西,所以带着点随意的心思,打开了文件夹。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西列斯意识到这张手稿果然有独特之处,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更加紧张一些——连格伦菲尔都被这张手稿震惊了!
“你这家伙……!”格伦菲尔的语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震惊与诧异,“你从哪儿得到这种东西的!”
西列斯谨慎地问:“你把文件夹合上了吗?”
格伦菲尔:“……”
他翻了个白眼,啪地一声将文件夹合上了,然后说:“行了!”
西列斯这才放心地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望向了那个文件夹,沉默片刻,然后解释了这一切。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卡贝尔教授之前留下来的教案,作为自己备课时候的参考。
谁知道那叠文件中居然夹带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西列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听完西列斯的话之后,格伦菲尔皱起眉,问:“你打算把这张纸送到往日教会那边?”
西列斯不明白格伦菲尔语气中的不赞同是怎么回事,于是问:“怎么了?”
格伦菲尔的手指在文件夹的右下角的画了一个圈:“这东西。这是渎神的啊。”
西列斯怔了一下,随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地球人,始终生活在无神论的环境之中,他还真没有格伦菲尔这样的敏锐。他的确想到了那个眼睛符号加上一个粗叉,可能与安缇纳姆有关,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可以直接被称为渎神。
格伦菲尔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份文件夹上,他的目光带着点西列斯往常没见过的严肃与凝重。
片刻之后,他说:“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去往日教会。这张纸,交和不交都会带来问题。”他又对西列斯说,“你刚刚说,往日教会已经在调查卡贝尔的失踪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
格伦菲尔摇了摇头:“麻烦,真麻烦。那群人居然还在活动——真是的。”
“……那群人?”
格伦菲尔说:“历史学会之后的课程也会涉及到,不过我今天就提前跟你科普一下,省的你以后遇到这种问题,还蠢到将这种东西留在身边这么久。”
西列斯略微羞惭地道了一声谢。
格伦菲尔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说:“启示者面临的危险,你知道有哪些吗?”
“失控的时轨?”西列斯想了想,给出了这个回答。他也只知道这个危险而已。
格伦菲尔倒是点了点头,说:“的确如此。但是——你知道失控的时轨,为什么会出现吗?”
西列斯微微一怔,有点不太明白格伦菲尔的意思。
“算了,我换一个角度。”格伦菲尔大概是看出来自己不太适合当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于是不耐烦地更换了问题,“一名启示者,在什么情况下可能接触到失控的时轨?”
西列斯想了一下,明白了格伦菲尔在暗示什么:“你是说,有人故意将失控的时轨送到启示者的身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格伦菲尔打了一个响指,说:“的确如此,不过他们的目的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西列斯洗耳恭听。
“他们是旧神的追随者。”
西列斯的表情懵了一瞬间,几乎下意识说:“旧神不是已经……”
陨落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在沉默纪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神明都已经陨落。而在这之后,一位新的神明诞生了,那就是安缇纳姆。
而安缇纳姆也是现在已知的,唯一一位神明。
西列斯本能地瞧了瞧那个藏着一张手稿的文件夹。
随后,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旧神的追随者不相信他们的信仰已经陨落。”
“是的。他们在尝试复活旧神。”格伦菲尔说。
西列斯问:“怎么做?利用……时轨?”
“有很多种可能,很多种办法。献祭、仪式、力量、灵魂……什么都有可能。”格伦菲尔说,“在城市里还好。在无烬之地,这样的行为更为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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