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不是伍尔夫家的吗?他这次回来居然是要推翻自己家主,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希洛努力把自己挤进中间,目光炯炯地看着希弗士:“路易长什么样儿?性格跟店长像吗?他是不是说了很多小时候的悲惨过去?”
“我没有被邀请上马车。”希弗士严肃地说:“公爵不希望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不必要的旁枝末节上,你们应该理解这些秘密背后代表的信任,除了我们几人,绝不可向旁人透露半个字。”
霍尔和海斯廷对视一眼,点点头,希洛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倒是没人质疑这个袭击伍尔夫家主这个提案的合理性——白兰骑士团对德维特公爵向来是绝对服从的,骑士长就代表了公爵的意志,经由他之口下达的指令没有人会反对。
“单凭我们成功性不高。”霍尔实事求是地说:“伍尔夫和莱恩很像,这两个家族都崇尚武力,区别无非是莱恩家族更纯粹,伍尔夫家更圆滑,但他们干部的战斗素养都不容小觑,我们人手太少,硬碰硬不是办法。”
“的确如此。”希弗士说:“不过路易先生提供了不少情报,随着年龄增长,哈利夫越来越刚愎自用,昔日的心腹五年前都被排出核心圈,他不信任任何人,只疯狂地想要恢复,或者说得到力量,人不可能逆转时间,因此他不断尝试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向,包括和吉本越走越近——因为吉本醉心黑魔法,他似乎相信有古老的法术能让时间倒流,令他恢复青春。”
“伍尔夫内部不会坐视他这样下去。”霍尔立刻说:“这不符合家族利益。黑金家族之所以能够发展长存,除了从不正面挑衅王权和神位之外,还在于他们相互依存的同时保持独立性,互不融合干涉是底线。”对共同依托白桥拍卖会的伍尔夫和吉本而言更是如此。
“没错,家族内部反对他的声势越来越大,高级干部几乎没有人不另存心思,哈利夫的统治已经松动,只能有人第一个出头撬开。”
“路易先生就是那第一个人吗?”希洛问:“加上我们一起,听说伍尔夫的武装力量一半在他手上,那是多少人手?群战的话我可以。”
“不,这样会过早暴露我们——实际上,我们的任务也不是打架,至少目前不是。”希弗士说:“他希望我们先到天堂岛去。”
“我举双手赞成!虽然不知道要去干嘛。”希洛又高兴起来:“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你们老说我在那里会找不到路——”
“所以,”这次换霍尔把他推开:“我们要去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希弗士露了一个古怪中参杂些许困惑的表情。
“去做思想工作。”他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天
“唉哟,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略有些装腔作势的声音响起,阿文还来不及收手,手背就狠狠地挨了一下——那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羊羔皮骨扇,是为了搭配华美繁复的女裙设计的, 但因为力道很重, 上面的铆钉和镶嵌的黄金装饰还是让他的手背迅速红肿了起来。
他有些惊慌地转头看去,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正在瞪着他:“我说了要天鹅形状的餐巾,为什么你拿来的是兰花形状的?你这卑鄙的贼,如果不能用心工作的话就早点儿离开这里。”
“不不, 夫人, 是我的错。”阿文有些惶恐地拼命回忆这个时候自己该干什么——但天神在上, 眼下那些培训的内容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长得很高, 但姿态却越来越佝偻,看起来有些畏缩,嘴里机械地重复:“我马上给您更换, 我会叠三种天鹅。”
“难道你以为我会用你反复触摸的餐巾擦拭嘴角吗?”那个女性提高了声音:“真叫人恶心!”
“西塔, 小声点儿。别人都看过来了。”她身边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性轻声说:“别这样,不值得……为了他们这种人。”
被叫做西塔的女性盛气凌人地看了阿文一眼,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确实有人朝这边过来了,还是那个英俊的南方男人,心里顿时一喜, 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请给我一张餐巾。”那个男人温文尔雅地说:“那边的窗台被露水打湿了。”
阿文下意识就把托盘伸过去,但对方没要, 而是侧过脸, 微微倾身:“女士优先。”
西塔和她的女伴都有点心跳加快, 餐巾没有叠成天鹅形状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士跟她们说‘兰花正好和她们这样秀美优雅的女性很相配’。她们借着这个由头直接跟着对方去窗台那边了,谁也没有再多看阿文一眼。
阿文简直不敢相信危机就这样解除了,但他并不敢腾出手揉一揉自己热辣辣的手背,而是等到开始演奏舞曲的空隙再去拿一些餐巾叠天鹅——他不是第一次身处这种场合,知道那些喜怒无常的有钱人随时会为了各种莫名其妙的细节暴跳如雷,而像他这种出身的人,其实本该连承受这些怒火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蹲了下来。
这里离宴会厅还有一点距离,他不必担心有客人会离开温暖的室内来到入夜后冷风阵阵的户外,阿文把装着餐巾的托盘放在台阶上,感觉眼眶热得有些控制不住。
希弗士站在走廊拐角,看着那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年轻人坐在台阶上,总是惯性缩起的肩膀有些耸动,像是在哭。
他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
“先生,呢没事吧?”他问。
然后他看到阿文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原地弹起来,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托盘。
“噢,对不起!”他的第一反应是道歉:“我马上把餐巾送过去……”
“我只是出来抽根烟。”希弗士和缓地说:“别紧张,你不需要为没犯的错误道歉。”
他平易近人的态度让阿文松了口气,随即又很惭愧:“我不该在此逗留,我也不是先生,请您别捉弄我。”
“我知道,你是今天晚上的餐巾官——我要求你陪我在这里站一会儿,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希弗士笑着说,假装没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睛,朝他递过一支卷烟。
阿文以为希弗士是要自己点火,连忙到处摸口袋,然后被他制止了。
“你不抽烟?”希弗士问。
“我不能逾矩,而且我不会也不会抽烟。”阿文诚实地回答。
“真是难得,在我的家乡,年轻人即使口袋空空,也会想尽办法卷上干草过瘾。”希弗士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很温和,这让阿文不知不觉也没那么紧张了。
“你叫什么名字?”希弗士毫不在意自己还穿着做工考究的套装,解开外套纽扣后也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阿文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被他过于豪放的举动吓到了。
希弗士哈哈一笑:“别那么紧张,我不是里面那些挑剔的夫人和小姐,实际上我跟你差不多——可能还比你要差一点儿,我是贫民窟出身。”
阿文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虽然稍纵即逝:“那是不可能的,先生,世上没有哪个贫民窟会比我来的地方更穷困。”
不过如果他不说,阿文觉得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个先生英俊逼人,又谦逊有礼,他没见过多少真正的贵族,但打从心里觉得贵族就应该是他这样的。
而不是那些浑身插满羽毛,捏着鼻子大叫“要天鹅不要兰花”的女人,他有些小心眼地想。但知道这位先生并不是如他所想生而高贵的那种人后,阿文确实更容易对他放下戒心,甚至敢于接过那支卷烟,但并没有点燃,而是小心地藏在托盘下。
“你可以放在口袋里。”希弗士耸肩,这个动作是尤金教他的,叫他做出来就没那么痞气,反而很潇洒。
“主管会检查我们的口袋,防止夹带宴会上的食物和餐具带回家。”阿文摇摇头:“如果被发现会被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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