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在阿尼耳边说:“我也在这里,没事。”
阿尼不吭声,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刚才装着奥斯卡的箱子,里面没有水和食物。
“晚餐稍后会有人送上来。”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他有一头柔顺的褐色长发,在身后编了一个很长的辫子,长相有些中性,眼睛带着笑意——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他的眼睛看着阿尼,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见到阿尼抱着奥斯卡不说话也不强求,朝他们点点头。
“森林危险,请不要随意走动。”他指了指窗边一个拉绳,绳子一头是一串干枯果壳做成的铃铛:“有时可以召唤我,我叫风。”
说完,他上前一步,把刚才装着查理的大箱子重新扣好,然后单手提了起来。
“请好好休息。”他在门边说了这句话,然后就他突然消失了。
查理:“??”
他抱着阿尼走到门边,刚要探身出去看,就被有一半是悬空的门槛吓了一跳,连忙把大半身体也伸出来的阿尼摁回去。
脚下是几乎垂直的巨大树干,上面用老藤蔓和树枝错落搭成——那个距离不能说阶梯,只能算借力的极小平台,看上去只有松鼠能使用它们。
风似乎是直接跳了下去?
查理关上门,走到窗边,眼前一片浓郁的绿色,这间小屋子搭建在很高的大树上,不知道距离地面有多远。刚才风的那句“请不要随意走动”看来只是句客套话而已,任谁被放在这儿都是寸步难行,除非突然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
想到刚才气质阴柔的风单手提起大箱子的模样,查理突然想到一件事,低头问阿尼:“刚才房间里只有风一个人,我是怎么被弄上来的?别是他一个人提着我爬这么高的树吧?”
阿尼摇摇头,蹬腿要查理放他下去。
“是我们。”阿尼说:“他提着你,抱着我跳上来的。”
不得不说那可真是太刺激了,风人如其名,重力似乎对他影响有限,在负重的情况下他依旧能接着极小的藤蔓枝桠跳上树顶,大气都不喘一下。
“看来这是他们的牢房,看着比城堡地牢好不少。”查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随手拿起桌上一小碗树莓吃:“有桌椅床铺,连被子都是铺好的。”
虽然这个木屋墙壁没有装饰,地板和家具都是原木直接拼接成,看上去很有些简陋,但整个屋子里充盈的淡淡木头香气可以抵销这一点。
阿尼撅着嘴巴:“没有地毯,家具不上漆,什么装饰品都没有。”
床上倒是放了一个很丑的草人娃娃,阿尼很嫌弃它,视线总是避开那个区域。
这到哪都穷讲究的毛病原来天生就有,查理心想。
“他们住在森林里,眼睛是绿色的,力大无穷,敏捷轻盈。”阿尼疑惑地说:“跟书上的精灵一样。”
“他们不是精灵。”查理告诉他:“也许祖先有精灵血统,经过漫长繁衍体质也得以优化,但他们确实应该还是人类。”
“书上对人类以外的种族描写很容易走进刻板误区,不完全可信。”他把阿尼放到椅子上,给他抓了一把树莓。
“精灵的工艺造诣和魔法天赋极强,很注重享乐,他们的住所比一般的国王宫殿更精致、更舒适。风和其他人虽然都有不同寻常之处,但精灵的审美跟你一直,如果这里是精灵领地,那么他们不会同意有这个木屋这种只注重实用不注重美感的建筑存在。”
“所以你也说这个屋子丑。”
“我没说它丑,只说它的侧重点不在美观而在实用。”
“这就是屋子很丑的委婉说法,我在礼仪课上学过。”
查理一把捞过他,把阿尼整个人夹在肋下:“我的重点是,即使用特征判断,他们跟真正的精灵也还是有不同之处。”
“书上说……”
“书里还说每一枚硬币里都藏着一个小妖精呢。你也相信吗?”
“没有书这样说——”
“文法课本当然不会这样说。只有小说和游记才有。”
“小说是什么?”阿尼问。
“白兰堡一定有不止一个大书房,你却没看过小说吗?”
“我只有课本。”
查理很同情地趁机摸摸阿尼脸颊:“大概是为了让你认真学习。小说就是故事,我给你讲的故事攒够了,也能写成一本小说。”
“什么时候写好?”阿尼追问:“席娜夫人肯定不愿意替我采购课本之外的书籍。”
“城镇的书店都会有。你去过书店吗?每个书店都有一个仓库的书,卖得最好的书就是大将军,能独自占据第一排最好的位置,其他销量没这么好的书就会论资排辈。所有书的最终目标都是能摆到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让所有进门的客人第一眼看到自己。”
查理随口编故事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他给阿尼讲了个大将军傲慢不讲理,一直用卑鄙的手段骗销量,被下层几排销量一般的书联合起来把大将军拉下了第一排的故事。
阿尼听得不自觉在椅子上扭了一下,心里默默盘算离白兰堡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几个,他很想自己亲眼去看看,是不是每个书店都有一本大将军。
“你恐怕不能去,如果老师很严厉的话。”查理怕他自己离开城堡进城玩,特意嘱咐他:“如果你实在想看,就找一个不常在城堡里的年轻人帮你跑腿。”
“如果我不去,又怎么知道我想要哪本书呢?”阿尼反驳。
“我会告诉你呀。”查理看到阿尼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到眼下被囚禁之外的事上,笑眯眯地说:“我告诉你什么书序有趣——你听过黄金之国的故事吗?”
第二百零二章
“现在怎么办?”一群人围坐在用整根巨木切成的圆桌前开会。
“芽女和天明在阿尔法出逃后搜索过他们的住处, 秘宝不见踪影。阿塔他们追踪到勒梅那,把他打了个半死也没搜出来,他说东西早已不在他那里。”
“那究竟去哪了?!”一个性急的中年人忍不住锤了一下桌面。
“别着急——他说献给了德维特公爵。”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主持会议的长者咳嗽好几次都没能使他们安静下来, 于是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我们已经将信送往帝都, 希望皇帝能为我们主持公道。虽然隐居深林,但我们也是帝国的子民。”长者说。
“我们是帝国子民,德维特也是帝国公爵。”在脑后扎起一个长马尾的女性说:“皇帝和公爵往上数是一个家族分裂而来的, 关系亲近。”
众人因为这话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有人提出:“所以阿塔他们把德维特的孩子带来, 也许能作为谈判的筹码。”
“是的。”长者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孩子, 公爵也许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可一旦公爵之子回归, 他大可对森林发起进攻——而我们的人手和武器不足以与之对抗。”
“那就把那几个脑容量不足的家伙捆到公爵面前由他发落。”有人建议:“做仆人也好,干体力活也好,总之他们也到了该为自己的鲁莽负责的时候。”
“你要把自己的族人送到贵族手下奴役?瞧你说的什么话!”
“万一他们拷问和折磨……”
会议室再次变得乱糟糟一团, 但这一次疲惫的长者没有试图维持秩序, 他坐在桌子前,耷拉的眼皮下是依旧目光锐利的眼睛,安静看着争论不休的族人。
这次讨论基本没得出多少有用的结论,不过有一点大家还是达成了共识: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之前,优待公爵之子。
说是这么说,在城堡里出生长大的阿尼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什么特殊照顾。每天送来的食物大多是豆子泥和各种水果, 不能说不好吃,但反复几顿就很腻味。偶尔风会带烤肉上来, 但上面涂抹的酱料也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酱, 阿尼吃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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