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里面灯暗着,就悄悄地进去;如果灯亮着,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他行事的战术之一。
于是门咣地撞在墙上。
巨大的响声使得屋里的人都抬头看过来。
屋子里很亮,弥漫着火锅的香气。他们来得似乎不巧,这间房子里有太多的人。但是没办法,这次的老板急得要死,好像他们再不来,他就立刻得去和阎王爷报道。他说得用两天时间踩点,老板不行;他说那就算了,老板立刻给加了三千万。
于是他们还是干了。
“把这个人带回来。”
照片上的人,他们的工作目标,是一个二十来岁头发略长的男的,没戴眼镜。屋子里支起来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是还没收拾的火锅,另一张桌子上摆着麻将。那男的就坐在麻将桌上,一只手还拿着一个麻将,此刻也正看着他们。
“全部给老子趴下!!!!”
三个人湿漉漉的人同时举起了枪,为首的大吼。
*
凶神恶煞,雨夜来造访的屠夫们似乎把一屋子的人吓呆了。没有人照做,也没有人尖叫或者哭泣。所有人都静静坐着,看着门口。
为首的骂道:“他妈的,”他走进去,脚在地板上踩出一个湿漉漉的痕迹,“手抱头,蹲下!”
他拿着枪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
黑洞洞的枪口扫过每一个人。
“抢劫的?”
为首的寻找声音来源。是他们的目标第一个开口。
这似乎是在场唯一一个显得紧张的人。
其他的人仍在沉默,目光里或者是冷漠,或者是探究。当然,这些目光在来人眼里,统称为不屑。他被激怒了,他将枪口指向麻将桌,对准离他最近的人。
那是一个少女,长得很漂亮,背对着门坐着。她身体往后扭转,看着他们,目光冷淡,脸上有着很强烈的不快。
妈的,该死的婊子!!
来人心里这样骂,却没有骂出声。那张脸真他吗恐怖,跟个进棺材的死人一样,跟他妈个鬼一样。哥几个倒斗的时候,对着真的死人,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但是如今他确实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起鸡皮疙瘩,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
他不想承认,因为那略微的害怕,他移开目光,同时也把手枪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对准了一个看起来像个娘炮的男人——虽然这男的体格似乎不错,但是又染头发又打耳钉,不是娘炮是什么?娘炮毫不在意地迎接枪口,对着这边说:“我这盘就要胡了。你就不能再等两分钟再来?还有,你的枪也太土了,好老旧啊,不过没办法,地域原因嘛。你能搞到就已经算有点本事,毕竟我们这儿不是灯塔国,是不是?哈哈。不过说实话,灯塔这个意象我还是很喜欢的,希望它没有被污名化得太厉害,因为我小时候也在海边待过几年,就是那种,夜晚黑色的大海和灯塔——”
“闭嘴!!!”
来人完全失去了耐心,从疑惑到愤怒。他掏出明晃晃的刀,走进屋子,把刀架在少女脖子上。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天哪......’不是少女发出的,而是另一个人,是他们的‘目标’。目标看着刀,刀和少女的脖子,紧张几乎要掀开他的天灵盖然后喷薄而出。‘抢劫犯’在心底呼出一口气——一切终于开始步上正轨,有人做出了正常人该做出的反应。从他知道绑一个废物就能拿一个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活也许不好干。果然,碰上他妈一群弱智疯子。至于为什么上来不先把他们都弄死......首先,他的任务只是把这个男的带走。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就这样?”一个很欠打的声音。是那个娘炮,他一脸难以置信,“你就打算用这个?”
目标也开始说话,不过是对着牌桌上的第四人,对着一个大妈:“老莫,你能行吗?”
欠打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让张澜来吧。”他吹了一声口哨,“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K小队的英姿。感受一下我第一次看到时候的震撼。当然现在确实比不过当年,不过就算打鬼打不过,打这三个废物不是绰绰有余吗?”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在叹气:“...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么。黄静雪呢?”
“被周阿烟打发去买可乐了,还没回来。”魏思燃说,“这大雨天的,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便利店。开一在睡觉。”
张澜又叹气:“他是觉多...”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来人忍无可忍:“闭嘴!!!!!!”
伴随着暴怒的喝声,来人一把掏出了枪,对准沙发上的那个先开了扳机。在他喊叫的同时,卧室门打开,一个东西飞过来,撞向他的手腕。他的手被巨大的冲击力度撞得彻彻底底折断了,宛如一辆车碾过去。枪摔落在地,手折到后方,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侧后方的老二一声惨叫。老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残影闪过,转眼间双手被反剪,膝盖被狠狠一踢,背上传来力度,老三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头顶上有人问:“谁让你们来的?”
老三的双手被扭在后面,脖子被人用膝盖压着。这很疼,真的很疼,老三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疼得大汗淋漓,。那力道一松,他立刻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问我老大!”
打开的房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头发稀疏的大爷,听着尘埃落定了,就探头探脑伸了整个头往里面看。他冲着张哥竖大拇指:“嘿,这小伙,真利落!”
第121章 皮
警察很快来了。
张哥头上还带着一撮睡出来的卷毛,他回答着警方的问题:“对。对。是。就是突然冲进来,拿着枪和刀。不知道。嗯。好。”
“不是,我看见他要砍我朋友,我就随手抓了个东西扔过去了。我们是轮休,就聚餐了。对,在卧室门口扔的。是,砸的手腕。我经常锻炼身体,可能准头好点吧。”
因为三个人的情况有点凄惨,有一个还被枪击中了胳膊,警方问的很详细。
唐泽站在后面,突然招呼道:“齐队。”
齐队冲他点了点头,走过来,拍了拍小警察肩膀:“这儿我来。”
“怎么回事?”
唐泽连忙把今天的事陈述了一遍:“就是我们吃完火锅。正打麻将,这几个人突然就冲进来了,先是拿枪指着我们,然后又把刀架人脖子上了。吓死人!!!”
“知道是谁吗?”
这次张哥回答:“不能确定。”
齐队说:“那就看看他们撂不撂吧。”
两个人明显很熟悉,齐队没有再盘问细节,而是问:“你们最近也忙?”
“嗯。”张哥点头。
齐队说:“最近我们也闲不下来。刑事案件,数量一直在往上走。”
沉默了一会儿,齐队说:“你觉得和你们......那些东西,有关系吗?”
张哥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能确定。”
又说:“也许。”
齐队点头,唐泽看到这个老警察脸色疲惫,一直在靠抽烟刺激精神:“等会儿还要做笔录,走流程。耽误你们工作了?”
“没有,”张哥摇头,“今天正好轮休了。”
这件事就彻底交给警方了。折腾了一晚上,唐泽第二天九点才起床。
下午两点,唐泽再一次被叫到警局,却不是因为昨晚上的事。
他被告知一个消息:吴生雄死了。
吴生雄的死相很怪异。
他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够怪异了,在那次他来找唐泽的时候。唐泽能看到吴生雄浑身的毛发几乎都被剃光,每一寸皮肤都没被放过,呈现一种隐约的灰白,这灰白黏在皮肤上,散发着唐泽在医院里经常闻到的气息。在灰白色的底色上,又画满了唐泽之前看见过的那种奇怪的文字和符咒。
死后的吴生雄留下了这怪异的灰白色的文字,除了这两个东西,其他的全都没了。
他只剩下了一张皮。
发现时这张皮躺二楼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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