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变成人类婴儿之后,它的污染气息也渐趋稳定,然后慢慢平息,消失。
从气息来看,和人类无异。
虽然怪异到了极点,但孩子他爹到底是为陨落之地献出生命的人,左舒烨最后还是留了他一命,只是谨慎对待以观后效。
抱着孩子的觉醒者已到八阶,将整个婴儿都笼罩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之中,一半是为了净化可能存在的污染,另一半是为了保护,就好像将初生的脆弱婴儿放进恒温箱一样。
但孩子似乎并不领情,明明才刚刚出生却好像已经有了灵智,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此时扭着头朝郁凌林所在的方向奋力伸出手,像是在求妈妈抱抱,小手小脚都用力挣扎着,而且力气不小。觉醒者几乎怀疑自己一松手,这孩子便能蹦达到郁凌林的怀里去。
刚刚出生的孩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力气,但考虑到他刚刚出生的模样,这力气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觉醒者:“虽然您现在的境界已经到了六阶,但我不得不提醒,您的精神领域就像一幢没有打好地基的房子。您的境界提升过程应该很快,而且从来没有稳定过自己的境界,这样形成的精神领域很脆弱,也很危险……”
觉醒者的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自己怀中婴儿的双手变成了漆黑色的腕足,直接突破他的精神领域奔着郁凌林而去。
婴儿祈求了半天的妈妈也没有收到回应,这会儿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则向郁凌林伸出了“魔爪”。
八阶觉醒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哪怕就是放在白鸽教会总部,也足以胜任大主教的位置,但他还是被这婴儿的变化给惊了一下。
毫无疑问的,变异种是有生育能力的。
但除开初级污染物之外,其他的变异种生下的孩子都是正常婴儿,和普通孩子无异。
初级污染物若是孕妇,生下的孩子也是污染物,是没有智慧的怪物——在这件事上,项今歌大概是唯一的异类,他是在蓝天研究所出生的。
进化期的变异种生下孩子,郁凌林应该是独一份。
从目前来看,生下的这孩子也确实不怎么正常——当然,最不正常的应该是孩子来历,只是此事觉醒者并不知晓。
腕足朝着郁凌林而去,过去便直接松松绕了郁凌林脖子一圈,然后将自己的触手尖儿贴到郁凌林的脸上,亲昵的摩挲着。
从形态来看明明是章鱼的触手,但从动作来看,像是见到主人的小狗,贴上去就不愿意撒爪子。
觉醒者尚且还在惊讶于孩子的变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那头的郁凌林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蝴.蝶.刀,蝴.蝶.刀甩过几个漂亮的刀花,然后手起刀落,绕着他脖子的触手瞬间断作两节。
这还没完,他还毫不留情地将绕在脖子上的残肢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觉醒者:……
从孩子到母亲都不是什么正常玩意儿。
孩子感受到母亲的狠心,腕足变回婴儿的小肉手,哇哇大哭起来。
郁凌林刚刚醒来不久,脑子昏沉的厉害。
一会儿是之前仿佛泡在羊水之中轻轻荡漾的梦境,一会儿是项今歌刚死之时的平静从容——想到项今歌便觉得怒气溢满了胸腔。
本就烦躁,这孩子一哭,愈发觉得心绪难平。
他躺在床上未起,但侧头看了孩子一眼。
那一眼杀意尽显,吓得觉醒者下意识扩大精神领域并抱紧孩子孩子后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左舒烨穿着一身正装走了进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咔嗒”作响。
“……”
左舒烨进来,觉醒者悄然松了一口气,精神领域缩回到包裹着孩子的大小,但不动声色的往左舒烨身后靠了靠。
郁凌林给了左舒烨一个眼神,二人视线相对。
双方都没有开口,但门口接着走进了左舒烨的侍卫官,端着一套黑色的衣服。
左舒烨开门见山,“我是来通知你参加葬礼的。”
郁凌林:?
葬礼,谁的?
左舒烨:“你伴侣的葬礼。”
郁凌林:??
.
是项今歌的葬礼。
准确的来说,除了项今歌,还有其他在这次营救活人祭品的过程中牺牲的人,包括凌沙。
在荆棘镇的东南角,有一大片地方被专门用作墓地。
一个又一个灰色的墓碑矗立在那里,墓碑之下的尸骸少有完整,像项今歌和凌沙这种情况,更是连尸骸碎片都没有。
参加葬礼的除了郁凌林和左舒烨,还有许多左舒烨手下的人,他们皆着正装,整齐肃穆,哀悼自己逝去的战友。
郁凌林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的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
萧瑟的寒风中身形瘦削单薄,皮肤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墨色的发丝贴着脸颊,整个人都像是黑白的,从外形来看有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美。
与他外在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神态,漫不经心的,像个局外人,即使在葬礼上也是站没站相,甚至在左舒烨站的笔直的对自己逝去的伴侣和下属宣誓自己一定会改变这个国家,为他们报仇,清除污染的时候,郁凌林抬手打了个呵欠。
捂着嘴的手指纤长苍白,骨节分明,眼中含着因为打呵欠而流出的泪。
作为一个未亡人,他过于不合格了。
外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并不会觉得悲伤,只会觉得他漂亮,那种漫不经心的漂亮。
郁凌林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虽然葬礼是个很好的看热闹的地方,在这里有无数悲惨的哭泣和离别,但刚刚完成进化的他实在没什么闲心。
在他旁边站着的就是抱着他孩子的觉醒者。
郁凌林没认真看过孩子的长相,他已经不在意这个孩子长得像不像他的弟弟了。
他甚至不在意这个孩子。
婴儿尚且还小,脸颊肉呼呼的,一时也分辨不出五官像谁。
但他那一双醒目的红瞳分明就是来自项今歌。
小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打着呵欠的年轻男人,急切呼之欲出,似乎很想要对方抱一抱自己。
此时的左舒烨终于完成自己的宣誓,然后纯粹出于个人情感的上前一步,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墓碑。
那是凌沙的墓碑。
下面埋着的是一套凌沙的衣服。
对黑山羊的献祭前后不过一分钟,察觉到异样时一切已经晚了。
在得知活人祭品出事的时候,左舒烨还不知道凌沙跟着一起出事了,于她而言这件事是双重打击。
那个为了她,即使身体的每处组织都被溶解都还在坚持的少年终究还是离开了。
她甚至都没有对少年说完那句话。
指尖接触到的灰色墓碑是冰冷的。
左舒烨盯着墓碑上的字沉默,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看着。
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却死于一场意外。
坐轮椅的他本该与这场灾难无关。
她不是糊涂到直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的那种人。
但失去凌沙的重量仍旧是她难以承受的。
左舒烨在心中默数——再有五秒就好。
五秒过后,就放下这一刻的情绪。
五、四、三、二……
左舒烨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没有脆弱。
她收回手,转身看向身旁的郁凌林,“阁下有话要说吗?”
其实项今歌作为白鸽教会的圣子,同时也是女王的义子,将墓碑立在这陨落之地的一个小角落似乎有些不妥。
但左舒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已经将项今歌视做自己的战友。
这一问算是左舒烨的一种体贴,郁凌林作为项今歌的遗孀,也许对项今歌有话要说。
郁凌林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呵欠了。
听到左舒烨问他,他才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
看完左舒烨之后,他才将视线移到了项今歌的墓碑上。
墓碑之上有白鸽暗纹,做墓碑的石块接受过觉醒者的祝福,这可以避免墓碑之下的遗体被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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