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伶舟善觉得有点诡异。
“看什么。”君信白问。
伶舟善眼睫抖了抖,偏过视线道:“师祖很温柔,我有些意外。”
“哦?意外?”
“我还以为师祖高不可攀呢。”伶舟善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
君信白抬睫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给他缠纱布道:“你知晓什么人才能让我不设防,不会激起我的护心灵障吗。”
“啊?”伶舟善眨了眨眼睛,愕然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这是把自己的弱点告知他吗!这是能说的吗,这是他能听的吗!
但君信白却又不说话了,伶舟善等了好一会儿,没忍住问:“什么人?”
“我全然信任,全心全意爱着的人。”
伶舟善陷入了沉思。
君信白绑好他的绷带,问:“脚可还麻?”
不问不知道,伶舟善动了动,发现更麻了。他皱起脸来,用手敲了敲小腿。
君信白看了片刻,将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伶舟善一惊,腿缩了缩,君信白按住,道:“别动。”
伶舟善舔了舔唇,道:“师、师祖,不用了,我自己来。”
但君信白已经将他的鞋子和足袜脱了,露出一双柔嫩白皙的脚来,君信白的眸色暗了暗,握住他的脚掌和小腿轻轻揉了起来。
腿和脚掌都很麻,稍微动一下都让人麻得厉害,伶舟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憋得眼睛都微微湿润了。
不过很快,那点麻就被君信白揉开了,伶舟善轻轻呼出气来,轻声道:“谢谢师祖。”
君信白任由他把腿收回去,道:“不谢。”
他的视线在伶舟善的手上定了定,意有所指道:“下次别再这么莽撞。”
伶舟善以为君信白说的是脚麻了还要扑过来的事,又因为自己别有用心,有点心虚,把手藏了起来,道:“嗯嗯。”
君信白站了起来,垂眸看他,意味深长道:“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有时候猎物非要送上门,就怪不得猎人欣然接受了。
伶舟善一脸懵然,思索着君信白什么意思,什么表现,照顾金鳞草的表现?
这日过后,君信白再也没来看伶舟善照料金鳞草,伶舟善见不到君信白,心里又有点着急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和李修言成亲,假装也不行。而若要在李修言回来之前得手,现下的时间也不算多了。
如若真等到李修言回来,他还没得手,他只好暗中杀了李修言……不过也麻烦。
他元神出窍到神悯山之外,坐在魅魔的客栈房间里,凝眉思索着。
“尊上不是说只有君信白的挚爱之人才能破开他的护心灵障吗,那就找到他挚爱之人去帮你啊。”魅魔觉得自己真聪明,得意笑道。
伶舟善白了她一眼,道:“他挚爱之人不死了吗?”
还是被他杀死的。
“对哦!他的未婚妻早就被您杀了!”魅魔怔了怔,又道,“她还能复活吗?”
“你说呢?”伶舟善冷冷道。
魅魔瘪了瘪嘴,默了半晌,眼睛又亮了亮道:“逝去之人不可追,但如果出现一个和他死去的挚爱长得很像的人出现呢?那个人有没有可能靠近他,获得他的信任和爱意,然后夺取他的七窍玲珑心?”
伶舟善顿悟,沉吟道:“也不是不可能。但去哪找这样的一个人?”
“我我我!”魅魔举手,“我可以变幻模样。”
伶舟善看着她,魅魔和他对视,半晌,伶舟善不耐道:“你倒是变啊。”
魅魔尴尬道:“我不知道他的挚爱长什么样。尊上应该知道吧?”
伶舟善无语了一会儿,皱眉挖掘记忆,想了好久,才道:“不记得了。”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无语的沉默。
魅魔轻咳了一声道:“有没有可能,君信白会留一两幅挚爱的画像呢?”
伶舟善:“……我去找找。”
说得容易,但伶舟善却不知道该怎么合情合理地去君信白所住的吟风殿。
他冥思苦想了两天,终于把视线转移到他养得健康茁壮的金鳞草身上,视线顿了好一会儿,又把视线转移到另一边正在啄米的灵鸡上。
灵鸡察觉危急,抬起脑袋,瞪着绿豆般的眼睛与伶舟善大眼瞪小眼。
伶舟善对着可怜的小灵鸡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
“师祖!师祖!”伶舟善拎着一只鸡横冲直撞地连闯几个房间,都没发现这些房间里有画像,他再接再厉,又继续闯,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君信白神色莫测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伶舟善立马拎起鸡说:“灵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我来问问该如何是好!”
“一只灵鸡而已,不必惊慌。”君信白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鸡,道,“没什么大事,中暑了,炖了吧。”
鸡:“???”
伶舟善:“?!”
“你不会做菜?”君信白问。
伶舟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展到做菜的话题上了,他迟疑道:“……不会。”
“那你烧火,我来。”君信白转身往厨房方向去。
伶舟善愣在原地,直到君信白停下脚步,侧了侧脸示意他跟上后,他才茫然地跟上君信白的脚步。
杀鸡拔毛无需君信白亲自动手,伶舟善自告奋勇,结果把自己惹得一脑袋鸡毛。
君信白眼里添了些许笑意,帮他把脑袋上的鸡毛一根根拿下来,伶舟善鼓起勇气问道:“能不能借您的浴池一用。”
君信白的手顿了顿,眸底晦暗,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啊,那到底借不借嘛。
“可以借,不过要先吃饭。”君信白道。
“那我帮师祖切菜烧火。”伶舟善殷勤道。
君信白看似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竟然还亲自做饭做菜,实在是让伶舟善很惊讶。
他一边洗菜,一边偷偷看着君信白慢条斯理地处理那只鸡。
君信白把宽袖绑了起来,露出一双有力结实的小臂,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稍微用力时,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原本只不过是简单处理食材,却因为动手的是君信白,又让这个场景分外养眼。伶舟善想到魅魔时常说的一个词——秀色可餐。
因为伶舟善从来不碰厨房,所以他洗起菜来格外拖沓,君信白把灵鸡处理完,伶舟善盆里的青菜才洗了一半。
君信白看了过来,伶舟善立刻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青菜。
“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洗好。”君信白走到他身边看了一会儿,说。
伶舟善立刻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他,小声道:“对不起师祖,我很快就能洗好。”
君信白侧过脸看他,道:“我教你。”
伶舟善眨了眨眼,君信白就握住他正在洗菜的手,手把手教着他洗菜,时而说出一些需要注意的洗菜小技巧。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伶舟善能闻到君信白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冷雪落在青竹上的味道,清新冷冽。
两双手在清澈的水里交缠在一起,一起轻轻抚过嫩绿的菜叶,伶舟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他不知道不对在哪。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气氛在漫延……正经的师祖和徒孙媳会一起这样洗菜吗?
伶舟善稍稍侧过视线,看见君信白神色淡淡,是真的在认真地教他洗菜。
君信白垂着眼睫,长长的浓睫将他幽深晦暗的眸色掩盖,他的视线凝在沈琮细瘦修长的手指上,大概是因为浸在冷水里,原本玉白的手指透出一点点粉色,实在是令人着迷的好看。
不知为何,君信白一直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假的,明明他从小的生活经历都是那么真实,每一个细节是这么的无懈可击,身边的人都这么生动自然,可他心底深处还是有一种莫名的虚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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