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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昊无声轻叹，没有应战，反而睨向站在一旁努力减轻自己存在感的公仪安。
公仪安被瞧得一激灵，连忙道：“两位这边请。”
第30章 假钟离婴
公仪安快走到会客大堂的时候，突然想到，他为什么这么听青衣美人的话？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天彝城圣子，对神尊陛下尊敬理所当然，但是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美人这么听话，简直有损他的身份！
可……公仪安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青衣美人，心底又惊叹，到底是哪位神君，年方几何，成亲了没有，家住何处？
会客大堂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站着的男人容貌妖异俊秀，脖颈缠着一道蛇纹，被背着的男人身穿玄衣，戴着兜帽，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女人则是身穿粉衣，容貌清丽，似乎十分着急。
北昊三人一出现，还没等公仪安说什么话，蛇纹男子和粉衣女子就朝着北昊跪了下去。
“神尊陛下，我们来找您实在迫不得已，只是阿婴如今危在旦夕，我们束手无策，只能来求您救救他！”粉衣女子焦急道。
公仪安小心翼翼地看了北昊一眼，见北昊的神色好似比往常还要更冷一些，心里忐忑，他又不自觉看向青衣美人，只见青衣美人早坐了下来，并且随手拿起桌上的零嘴就吃了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看戏的表情。
见北昊没什么反应，反而冷漠以对，粉衣女子和蛇纹男子对视一眼，都有些局促不安。
公仪安见状，轻咳一声，道：“那钟离婴在哪？”
“这里。”蛇纹男子连忙把背上的男子放了下来，那男子一被放下来，原来的面貌就露了出来。
“钟离婴”长得好看极了，原本的五官秾丽精致，但因病弱之色，削去了几分艳色，增添了几分清冷苍白，又是别有味道。
北昊一见那张脸，怔忡了一瞬，脸上的冷漠落了几分，但仍是没说话，而是定定地望着“钟离婴”。
祈音看清楚那张脸后，身子不由得坐直了起来。
神仙下凡渡的劫数与其他命道中的劫数不同，通过轮回下凡渡劫是为了借天道之力，自己渡过才能借得了天道之力。
因而，除了负责渡劫之事的司命殿，其他人是不能知道别人下凡渡劫的信息的。否则，若是仇人知晓了渡劫之人的信息，下去捣乱，甚至趁机迫害，都是一场灾祸。反之亦然，若是谁自以为是，想要帮他人渡劫，就是扰乱了他人的劫数，渡劫之人不仅无所增进，还有可能沾上其他因果。
在管理渡劫信息这一块上，司命殿向来很是严谨，哪怕司命本人，在看到自家师尊在凡间被乱刀砍死，也没有擅自去扰乱祈音的渡劫。
那么，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祈音下凡后改变过的容貌——即钟离婴的样子。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却长得和钟离婴一模一样，而且别人还叫他钟离婴。
看来这个假货准备得还挺充分的。祈音心中冷笑。
“这、他是怎么了？”公仪安看看北昊，又看看正处于昏迷的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气氛好古怪。
“阿婴死后游荡了好一阵子，后来被几个鬼族给掳回了鬼界，成了一个鬼将的鬼仆。我意外与阿婴相识，成了好友，便将他从鬼将的身边带了出来。之后我、晨衣、阿婴一起出来闯荡，却没想到原来那鬼将在他身上下了噬魂蛊。”
“原本我们来天彝城是想看看山之珩坊市有没有解蛊的药，却没想到阿婴突然病情发作，晕死了过去。而后我们又听说神尊陛下就在天彝城，传闻阿婴在凡下和神尊陛下曾是好友，便斗胆来求神尊陛下救阿婴一命。”
蛇纹男子诚恳祈求道。
“真是巧合。北昊难得来一趟天彝城，这么巧，他百年前的‘好友’就在天彝城发病。这该不会是——”祈音笑着觑了公仪安一眼，“天彝城的待客之道吧。”
公仪安被青衣美人的这么一句话吓得冷汗直流，连忙朝北昊解释道：“神尊陛下明鉴，天彝城万万不敢让人冒充陛下的好友啊！”
蛇纹男子脸色难看，粉衣女子气不过怒道：“你、你怎能乱说！阿婴就是阿婴，才不是冒充的！”
“不许这样叫他。”北昊终于肯说话，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
空气霎时冷然，粉衣女子被北昊极强的压迫感吓得不敢说话。
“难道神尊陛下也觉得阿婴是冒充的？”蛇纹男子顶着巨大的压迫力，咬牙直视北昊，“阿婴活着时就已被诸多凡情琐事磋磨，死后亦是伤痕累累，阿婴也曾说过并不想再见神尊陛下，是我们以为神尊陛下会念着旧情，没想到、没想到……竟还害得阿婴受辱。”
你说得再多，他也不是钟离婴，正主在这呢。祈音一边腹诽着，一遍又好奇这妖族小伙子到底是演的还是真情实感地为假钟离婴愤怒。
北昊神情波澜不惊地与蛇纹男子对视，他并没有刻意施加什么威压，但蛇纹男子却冷汗涔涔，好像顶着极大的压力，但尽管如此，蛇纹男子仍是一脸愤然。
“晨衣，我们走！”蛇纹男子收回目光，颤声道。
硬气，又没完全硬气。
蛇纹男子抱起钟离婴，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好在公仪安在旁边扶了一把。
蛇纹男子和粉衣女子互相搀扶着走出去，公仪安眼观鼻鼻观心，祈音收起看戏的眼神，又变得百无聊赖。
却在这时，钟离婴身上落下了一个青色剑穗，北昊的眸光骤缩，出声道：“等等。”
众人一愣，全都看向北昊。
北昊走过去，捡起那枚剑穗，他没看错，这确实是他送给阿婴的剑穗，以及，他的目光又移到剑穗上多出的一朵花——这是烟珑花。
烟珑花，传闻中已经灭绝了的上古神花，它的种子赤烟胆是解忘尘酒的药之一。
“这是在哪找到的。”北昊问。
“这是阿婴的东西，我们不知道。”粉衣女子摇头怯怯道。
“不准叫他阿婴。”北昊冷冷道。
蛇纹男子气愤上头，正想说话，又听北昊道：“找个房间放他下来，本尊会救他。”
公仪安有眼力见儿地连忙带着蛇纹男子去客房。
祈音惊讶挑起眉，他自然也认出了那个剑穗……北昊该不会就凭那个剑穗就认定了这假货是真的吧。
待公仪安等人都走了后，祈音懒洋洋道：“喂，那个真是钟离婴？”
北昊顿了顿，转头看向他，道：“你觉得呢。”
“这一看就是……”假的。祈音以手掩唇，同时也顿了话语，接着又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认识钟离婴。”
北昊看了他半晌，唇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道：“也是，你不认识钟离婴，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倒也不算，我好歹知道钟离婴被你害得很惨。”祈音似笑非笑道。
北昊眸光微沉，轻声道：“那你可知道他曾说他喜欢我，想同我成亲。”
祈音微滞，又冷笑：“不知道，原来在你看来这是值得炫耀的事，而在我看来，那是他脑子不清楚，贱得很。”
北昊脸色煞白，眸光轻动，眼底翻涌着痛苦的神色。
“不要这样说他。”他哑声道。
“我并非炫耀，而是觉得幸运。”甚至喜极而泣。
一个没有情根的神明，一个即便吃过九间果，仍是无情无爱的神明，一个他即便拔除无数次情根，仍是会喜欢上无数次的神明，在那凡间短短十几年里喜欢上了他，这是他最大的幸运和喜乐。
可他却偏偏没有抓住。
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是他至今为止最难过痛苦的事情。
即便祈音知道自己就是钟离婴，也知道钟离婴在凡下与北昊的诸多纠缠，但他并没有恢复感情和记忆，所以他对凡下的那些事没有一点感同身受。并且他时常会无意识把自己和钟离婴分开，看北昊和钟离婴的事，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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