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菩提界中,应空青雷厉风行,不再与百里轻舟废话,捏诀起阵便要作法。
松晏一惊,尚未来得及出声,便听沈万霄一句“在这儿等我”,随后便见他如利剑一般迅疾而去,袖袍乘风,身周业火缠绕,眨眼间至应空青身前。
“观御,”应空青疾速退身,堪堪避开聚浪携火的薄刃,“是你杀了付绮。”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格挡,臂上蛇鳞与聚浪相撞,被削下大半,纷扬如灰烬。
沈万霄半分不留情,业火趁势席卷而上,撕咬着应空青衣角。熟料下一瞬,应空青勾唇冷笑,聚指捏诀,滔天的业火眨眼间被长明灯尽数吸纳,全都扑上百里轻舟。
见状,沈万霄急忙收手,攥着聚浪直直划向应空青脖颈。
应空青微微眯眼,她半步未退,反而迎刀刃而上,喉咙顷刻间便被割开,浊血溅上沈万霄双眼,火辣辣的疼。
松晏踩在承妄剑上,暴雨兜头而下,砸进脚下血海中坠成一颗又一颗血红的珠子。他眯着眼勉强看清不远处打斗的两人,见应空青的脸皮顺着脖子上划开的伤口一点点剥落,露出皮下一团又一团扭动着身子的细蛇,顿时大惊失色:“沈万霄——”
沈万霄闻声偏头,飞快抬手往耳边一挥,手中聚浪将飞扑而来的小蛇斩成两段。
应空青摸了下脖颈上的伤口,尖叫不已:“不、不、不——”
与此同时,血海之中无数细蛇缠绕在一起,缓缓聚成一个血淋淋的人影。他狰狞地咧嘴笑着,扭着脖子舒服地叹息:“嘶……还是在自己身体里舒服。”
松晏骇然——付绮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付绮环视四周,瞧见松晏时眼神一暗,自顾自琢磨道:“还没死啊,看来那家伙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语罢,他转过身,一双竖瞳直勾勾望向沈万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观御,好久不见。”
沈万霄双目失明,眼旁通红一片。他循声抬头,声音冰冷:“付绮。"
付绮啧声,抬手将几乎碎成一滩的应空青拉到怀里,缓声笑道:“青儿,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应空青喉管被割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嗬嗬”的气音。她仓皇想要将身上一块块剥落的人皮粘回去,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碎肉扑簌簌地掉进血海,成了那些小蛇的盘中餐。
付绮心疼地看着伏在脚边做些无用之事的人,而后弯腰将长明灯从她手里夺下,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将她的长发别到耳后,语气却残忍至极:“青儿,你做得很好......也是时候该歇息了。”
应空青抖如筛糠,她求饶地抬头,付绮却毫不留情,一把将她推入血海。
在应空青的惨叫声里,付绮直起身子,掏掏耳朵慢条斯理道:“观御,她弄伤了你的眼睛,我替你报仇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清算咱们之间的恩怨了。”
沈万霄猛然将聚浪掷入血海,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负手站在风里,聚浪认主一般倒腾干净刀把后回到他手里。
付绮不悦地皱眉,随后抬手驱使血海中千千万万小蛇如暴雨一般袭向两人。
第81章 坠海
沈万霄双目紧闭,眼皮红肿,但他手腕轻松一转,竟将脚下翻腾起伏如山峦的血海掀起数丈高,涌起的血水淅沥,横挡在眼前仿佛一扇巨大的屏风。
那些手指粗细的红蛇接二连三地从血海中飞快爬出,又被这一层猩红的水幕碾碎成血雾。
松晏被挡在水幕外,放眼只见堪比天高的巨幕将眼前打斗的两人团团围住,好比一颗巨大的血珠子,而珠子周围潮湿的空气猛烈炸开,荡出一层又一层浪花。
水幕太厚,他仅凭肉眼看不清里头的状况,难免着急起来,脚下踩着的承妄剑大抵是感知到他的情绪,遽然剧烈震动起来,几乎要将他甩下去。
而水幕之中,沈万霄与付绮正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所用的招式都无比狠厉,几乎招招致命。
聚浪挥开一道又一道惨红的光,沈万霄如猎食的鹰,动作无比迅捷,电光火石间竟已避开流星箭矢般狂射而下的蛇雨,逼至付绮身前。
付绮眉头一皱,连忙抽身后退,脚下飞速游走的小蛇拧成长鞭,他腰身一转,挥起蛇鞭便朝着沈万霄打去。
沈万霄反手攥紧匕首,侧耳仔细听着动静,聚浪薄如蝉翼的刀刃削铁如泥,轻易将长鞭上扭成一团的红蛇割成两段,破碎的肉块接二连三地掉落,扑通扑通地坠进血海里,成了自己同伴的美味佳肴。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小蛇从血海中跃出,前赴后继地缠上鞭身。
他面色一冷,猝然意识到这条鞭子割不断,红蛇也杀不尽。那些死在聚浪的小蛇反而会成为血海最好的养料,催生出更多的怨念,而付绮正好可以借此养出更多的蛇。
这等邪术,除了鬼仙楼弃舞,再无人知晓。看来付绮逃过清行的金钵躲在应空青体内,是楼弃舞授意。他先前的猜测无错,魔骨异动,楼弃舞想让她复活,便蛊惑人心,怂恿付绮出逃,将三界扰得不得安宁。
三界众怨生,无妄大魔诞。
看来扶缈让松晏去寻灵玉,确为此事。
沈万霄稍微分神,长鞭堪堪擦过颈侧,他及时闪避,但还是被鞭身上支棱起来的红蛇咬破了皮,伤口顿时红肿发痛。
付绮并未留给他喘息的时间,蛇尾一荡复而朝着他心口袭去,竖瞳里充斥着嗜血的笑意。
沈万霄腾身而起,弯腰躲开一击,旋即伸手朝他颈上一抓,摸到满手尸臭。他神色微变,心道付绮果然已经死了。
眼前这人,只不过是楼弃舞善用的把戏傀儡术。
思及此,沈万霄猛然伸手攥住即将打到耳畔的蛇鞭,掌心中九天业火烧起,烫得小蛇抽动不已。紧接着,他将蛇鞭往前一拽,膝盖顺势抵上付绮胸口,而后骤然发力一把将他惯到一旁的青石上,举起聚浪便刺进他的心口。
付绮受痛嘶吼起来,朱红似滴血的巨大蛇尾顿然横扫开水幕,只听“哗”的一声,水幕尽数被血海吞没。
松晏连忙抬手到眼前挡了一下,熟料手刚一放下,足有三只碗粗的蛇尾便猛然从面前划过,他心下一惊,连忙后撤躲避,却不想猝然失去平衡,尖叫着从承妄剑上掉了下去。
沈万霄闻声眉心一跳,以为他掉进了血海,当即松手便要循声而去。熟料付绮溘然扬起蛇尾,重重打在了他的脊骨上,几乎要将他压进血海之中。
“呼......”松晏双手死死抓着剑柄,劫后余生般的粗喘着。他整个人悬空吊在血海之上,脚下仅差毫厘便是扭动在一起的蛇群。
那边沈万霄一掌击在血海之上,借力勉强撑开付绮的压迫。他掌中的业火顺着翻涌而起的海水不停蔓延,眨眼间便烧至松晏脚边。
诡谲血红的蛇海与诡异青绿的业火交织在一起,松晏放眼一望,脑海中忽然闪回些许画面——
昏暗幽绿的天空中高悬着一轮惨白无光的圆月,月下的大地白骨嶙峋,遍地开满蓝色的停云花,而花海之中,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红长河奔涌不息,河中白灿灿的游鱼成群结队地游......
“这是你的归处。”空远飘渺的声音如同神佛低语,“你在此处生,也在此处死。”
火舌忽然舔上脚腕,松晏吃痛地蜷腿,回过神来朝沈万霄那边望去,只见付绮扭曲着五官缓缓将聚浪从胸膛里拔出,方才伤口里流出的血竟似时间倒转一般全都回退进他体内。
再一眨眼,他胸前的伤便恢复如初,只剩下衣裳上的一道口子。
沈万霄目不能视,耳边嗡鸣作响,先前颈上被小蛇咬破皮的伤口竟已溃烂成拳头大小,几乎深可见骨。
“嘶——”付绮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聚浪,脸上的笑显然有些兴奋,“观御,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沈万霄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踉跄起身,声音沙哑干涩:“傀儡术辅以双梅咒......楼弃舞,你本不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松晏见他背对着付绮朝空荡荡的天际说话,心头倏然一紧。再加上他说的话,溘然更加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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