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御脚步微顿,脸色阴沉若暴雨将袭。询春却不害怕,故作忧愁道:“小公子涉世未深,那姓金的又诡计多端,只怕是要被骗得连衣裳都扒干净了。”
话音未落,观御已然消失在眼前。
“真是两个傻子……”询春眼角噙着无奈的笑意,招手让仙侍扶他回去歇息。
而观御顷刻间已走过长阶,疾步朝着人群那边走去。
人群外围有几个人先瞧见他,随之脸上神情微变,纷纷低下头拱手作揖,不敢直视。
涟绛听到动静回身,瞧见他时眼底笑意倏然有了重量,清晨的阳光洒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闪烁的波光。等不及他朝自己走来,涟绛索性大步跑向他。
他在观御面前驻足,并不理会旁人探询的目光,只问:“你还没走啊?”
观御却未看他,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到金寄枝身上,比数九寒冬的风还要寒冷凛冽。
金寄枝抱着匣子不为所动,甚至挑衅地冲他勾勾嘴角,故意朝着涟绛道:“绛儿, 银雀扇你先收着,赶明儿我得了空,再给你寻一把更好更顺手的。”
“我不要,”涟绛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半分面子都没给他留,“观御给了我好多扇子,都比你那把好看。”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起哄。
观御微微侧目睨视他,知他并无刻意炫耀的心思,只是实话实说。但这些实话落在旁人耳里,必然会被添油加醋传成不堪入耳的传闻。
金寄枝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铁青发绿,恨恨道:“银雀扇是我特意从雀族长老那儿为你求来的,这扇子虽不及太子殿下赠你的那些名贵,但也是我一份心意。”
闻言,涟绛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他原先以为金寄枝当真不学无术,行事鲁莽,便心想着挫一挫他的锐气。但没想到他竟如此沉得住气,甚至还有心思在话里给他挖坑——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收这份心意是他气量不够,如若收下,又恰好遂他的愿,自找不痛快。
但可惜——
涟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金寄枝压根不知他从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张了张口,正欲噎金寄枝几句,未曾想观御会破天荒地先开口道:“本王早先听闻金公子逢人便以银雀扇相赠,执意博佳人一笑,却不想,金公子原不止是赠佳人以扇。”
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咽回到肚里,涟绛稀奇地打量他,忽觉心花怒放。
金寄枝的脸色却好看不到那儿去,但又碍于观御身份,不敢加以顶撞,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
红衣双袖宽大,垂手时正好遮住手掌,只露出指尖一点白皙。涟绛便偷摸着勾观御的小指,脸上喜色难掩,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金公子,我这人虽不挑,但你既想接近我,又想拿一把给过别人的破扇子敷衍我,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占人便宜的道理,诸位说是吧?”
赶来凑热闹的人接连附和,更有甚者落井下石,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
金寄枝咬紧牙,暴怒之下额上青筋都挣起,再一看涟绛边笑边往观御身上靠,陡然更加来气,捏拳瞪着两人,随时都会失去理智贸然动武一般。
“一个两个不趁空闲时多练习几个仙法,全都聚在这儿干吗呢!?”英婳来的及时,众人闻声连忙散去,谁都不想惹怒这位掌雷暴的仙师。
观御避开涟绛探来的手,朝英婳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唤了声“仙师”。
涟绛有学有样,但英婳却勃然大怒,冲他吼道:“跪下!”
“仙师......”涟绛愕然,自是不愿意不明不白地下跪。
但他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英婳便一拂尘打在他膝弯处,动作之快,甚至连观御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便已不由自主地跪下,咚的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剧痛后知后觉地爬上身体,涟绛胡乱抽气忍下痛吟,抬头只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金寄枝更是看好戏似地抱袖盯着他。最为强烈的一阵疼痛过后,他单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
见状,英婳又是挥动拂尘朝他打去,怒目圆睁:“我叫你跪下!”
这一回拂尘终是没落到涟绛身上——观御抬起手臂,一声不吭地替他挨了一下。
“仙师。”观御缓缓放下手,略微朝前走半步,大半身子挡到涟绛身前。
英婳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太子,你!”
“涟绛不知仙师不喜朱红,冒犯了仙师,是我之过,”观御淡然回望过去,“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听他替自己揽罪,涟绛顿时瘸着腿将他往旁边推了推:“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我知道......”
“涟绛。”观御叫他的名字,他倏地说不出话来。
观御却泰然自若,心甘情愿替他挨罚:“涟绛自幼在长生殿中长大,从未听说过仙师不喜张扬,更不知仙师恨着红衣之人一事,是我教导无方,万望仙师恕罪。”
英婳干瞪他半晌,心下明白这人观御今日是非保不可。
观御自降世以来便是天定的武神, 他循规蹈矩与其他人一道来叹花堂修习法术,称呼叹花堂里授课的神仙一声上神,是为敬重。英婳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是以再愤恨不过也只好退让,指着涟绛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快些滚去将这衣裳换了!”
“啊?”涟绛发懵,心说这与想的不一样,“可是……”
在英婳再次忍不住脾气爆发前,观御弯腰一把将还想说话的人扛起。
身体突然悬空,眼前视野遽然倒转,涟绛惊叫一声,连忙挣扎着让观御放手。
但观御手掌往上稍微用力一拍,他顿时噤声,再不敢乱动,血色漫过肩颈,一路爬上脸颊。
金寄枝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恨得直咬牙。
“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不耐烦地回头,看清身后的人时脸上血色霎那间褪了个干净。
但那人却不像是要刁难他的样子,而是笑着说:“我可以帮你把今天受的屈辱都还回去。”
第106章 拉扯
直到被摔进铺的软绵绵的床褥间时,涟绛脑子都还在发蒙,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观御双手撑在他身侧,俯身紧盯着他,眼里难得的显露出一些怒意:“为什么?”
“啊?”涟绛脑子转不过弯来,先前观御拍的那一巴掌实在是太......
他长这么大,除了太过顽皮时临娘用藤条教训过他几回,还从未被人打过屁股。更何况,这人还是观御。
于是他像是被惊到,丢了魂似的揪着被褥一角呆呆望向观御,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观御几乎无可挑剔的脸。
“涟绛。”观御在那痴迷的眼神里微微蹙眉,疑心是将人吓傻了。他微微站直身子,正欲发问,熟料竟被眼前的人揪住衣襟往下拽去。
紧接着,他脸上一热——涟绛竟然半支起身子凑上去张嘴一口咬在他脸颊上。
牙齿蹭上肌肤,唇舌间含着的热气争先恐后地扑洒而来。然后是湿热柔软的舌尖舔过脸颊,气息潮湿滚烫——但因为咬的人没怎么用力,所以比起咬反而更像是亲。
观御身子一僵,蓦地将涟绛推开,难掩满心的慌乱:“涟绛!”
被点名道姓的人骤然间清醒。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出什么蠢事后张口结舌,急匆匆地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我、我不是……”
“行了,”见涟绛手足无措,观御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冷声道,“先把衣裳换了,别让仙师等太久。”
涟绛颔首应声,见他冷着脸神情不悦,心里难免生出些许委屈。
——打人的是观御,勾引人的也是观御,凶人的也是观御。
如若不是观御长得实在好看,他又怎么会跟个傻子似的盯着观御出神?而有时看着看着,又会忍不住上手摸一摸。
这么一个坏习惯,似乎是从小就有的。只不过那时他还没化人形,行为举止便更大胆些,比如蹭过去不住地舔他的脸。可那时观御明明都不生气的,甚至还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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