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在宫里当差,晚些会来的。北平招人喜欢,京营里那些个将军都邀他去家里呢,最后去了平江侯府上,吃的怕是比我们要好上不少。”班贺语气揶揄。
谢缘客点点头,跟着玩笑:“有好去处,咱也不能拦着。”
“那我觉得闵姑包的饺子是最好吃的。”孔泽佑卖乖的朝闵姑一扬脸,“哦?”
闵姑笑得合不拢嘴,端着小碟拨出两个小的来,放到斑衣郎跟前。
嘬嘬两声,斑衣郎咬破饺子皮,两口吃掉了肉馅。
谢缘客大笑:“哈哈哈,你看,这小子也被闵姑养刁了嘴。”
原本今日不该陆旋当差,而是魏凌,看在他有家有室的份上,陆旋主动提出代了班。
同样有家人的还有闵姑,班贺带上泽佑一起帮忙就是为了多准备些,将晚上的餐食也备好了,余下的就不用闵姑操心,尽管去与儿子儿媳团聚就是。
班贺将单独留出来的一份饺子放在灶头,细心拿罩子盖起来,免得被斑衣郎给糟蹋了。
冬日昼短,外边天色几乎全暗下来,陆旋才姗姗来迟。
他惯常一袭深色装扮,带着一身寒气从门外进来,似乎急着赶来的,胸脯起伏不定,口鼻呼出的白气还未散尽又补上一团,水汽像是要在他周身凝出一层白霜。
班贺合上门,调笑道:“再来晚些,等我躺下,就没人给你开门了。”
陆旋顾不上说话,转身抱住他,浑身都熨帖了似的长呼出一口气。
班贺语带笑意,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不像样子。”
第267章 拜贺
怀里的人衣着不算太厚,饱受寒风的脸颊贴着班贺温热的颈侧,他便瑟缩一下,然后与他挨得更紧。
陆旋磨磨蹭蹭半天才放手:“你身上真暖和。”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怕冷的人?”班贺好笑。
陆旋上半身往前探了探,目光盯着那双形状色泽叫他移不开眼的唇:“你不知道么,在冷地方待久了就不觉得冷了,反而取暖之后会更怕冷。”
班贺抬起双手,笑眯眯的往陆旋脸上捂,干燥温暖的手捧着他的双颊:“暖和吧?”
小动作被发现,被迫半途而止的陆旋眼中露出些许遗憾。
“一会儿,让你更暖和。”班贺抿唇一笑,明亮透彻的眼眸中闪烁着机敏狡黠,眼角眉梢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陆旋凝视他的眼眸,喉结滚动,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好。”
然后班贺转身,进了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饺子。
新鲜出锅的饺子摆到陆旋面前,班贺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连声催促:“快吃,再喝口热乎的汤,吃完身体就暖和了!”
陆旋:“……”
陆旋:“你是不是故意的?”
班贺满脸无辜,片刻,自己憋不住,笑趴在桌面上。等笑够了,一手支着下颌,轻声感叹:“还是和你待在一块有意思。”
陆旋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饺子,眼睛却直直盯着他:“等我吃完。”
班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卧房里放了个铜制炭盆,黑炭半截埋在灰烬中,从外表看不到半点火星,热度充斥着整个房内。
不为人知的内里燃着炽热的火,烧得通红,不断在灰烬中鼓动,散发着蓬勃的力量。在压抑中累积,最终爆发,裂开的木炭溅出,火星一闪而逝,然后重掩于平静的灰烬之下,最终偃旗息鼓。
班贺靠在开了一条缝的窗口,冰凉的风吹拂泛着潮红的面孔,平息身体的热度。
刚喝下的茶水滋润了喉舌,舌尖残留着茶叶的清香,抵着上牙膛,敏感未消散的酥痒令人头皮发麻。
“别这样吹,会着凉。”陆旋把他从窗边带离,塞进被窝里,边角都掖严实了。
说去喝口水,结果图窗边凉快就坐着不肯动了,只穿了中衣呢,哪有这样不注意自己身体的。
“你与淳王书信往来没有断过吧?”班贺问。
陆旋手指穿进他散落的发丝间,漫不经心嗯了声。
他感觉不到发丝的触感,但班贺的发在灯下泛着柔顺的光泽,抚摸上去一定是微凉软滑的感觉,清洗过不久,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他侧躺下来,枕在班贺的长发上,脸颊贴着乌黑的发丝,闭上眼蹭了蹭,就像枕在绸缎制成的枕头上。
班贺侧头看他,哑然失笑。
像是察觉到他在笑,陆旋一言不发靠得更近,额头抵着他,叫他看不见自己的脸。
“淳王说,我的人帮了他大忙,他会好好培养,今后不怕无守将可用。”陆旋说道。
班贺笑笑,收回目光:“如果,还像前两朝一样,边疆交给淳王镇守,边境定不会出大问题。怕就怕,有人动了换将的心思。”
手握重兵的淳王,是元光、延光两朝的定海神针,皇帝的信任也没能止住朝中对淳王的猜疑,不时有人向皇帝上谏,警惕淳王拥兵自重。
无论是华太后,还是皇帝,都没有自信能压得住淳王,权力握在别人手中,哪怕淳王没有丝毫异心,也必定会被上位者猜忌。
那些话语从未停止过,以前没有起作用,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陆旋眉心皱了皱,又舒展开:“就算他们想换,还能派谁去呢?”
班贺目光闪烁:“就怕是这样。没有人能代替淳王,也就意味着,这件事一旦发生,边境将陷入混乱。听说撒都海新大汗,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是这样。”陆旋语气不满,“那家伙将家族中女眷嫁给结盟的各个部族,让联盟关系更紧密,连已经成婚数年的姐姐都被他逼着再嫁。不顾纲常伦理,放在咱们这儿,不知要被多少笔杆子戳脊梁骨。文臣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班贺忍俊不禁,这话说得,不知道是在骂那位新大汗,还是在对文臣指桑骂槐。
嗯,应该是二者皆有之。
陆旋接着道:“这半年来,蛮部对边境的侵扰比往年多了几成,大眼他们东奔西跑,没歇过一口气。我心里也着急,要是朝中安定,我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
班贺抬手在他肩头轻抚,谁说不是呢。
这样的乱局,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定国公府。
白日不知道来了多少拨人,似乎一直不曾断过,华明辉应酬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目眩,但心情很不错。
文帝在位时,华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却一心只为自己儿子着想,没想到换了当今皇帝,太后反而开始向家族倾斜,大力提拔家族后辈。
大儿子已经当了官,小儿子只要在接下来的科举中夺魁,一门三进士,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正头疼,近几日得宠的妾室端来一碗醒酒汤,华明辉来者不拒,饮下那碗醒酒汤。
妾室掏出手帕,擦去他的嘴角残留的汤水,见他皱眉捏着鼻梁,娇声问道:“老爷是不是头疼了,妾身帮您揉揉?”
华明辉闭着眼点点头,妾室走到他身后,纤纤玉指按在他头顶的穴道上,轻轻按揉。
享受着轻柔的按摩,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外通报,又有人来拜访了,华明辉刚舒展开的眉头皱了起来。
妾室见他有些不耐烦,对外面说道:“今儿太晚了,让他回去,明日再来吧。”
门外那名仆役又说:“老爷,是礼部侍郎求见。”
是华明德。华明辉不得不睁眼,毕竟是亲堂弟,还是太后的亲弟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得了主人的命令,仆役将华明德带了进来,低头退了出去,妾室也不甘心的离开。
见到华明德那一刻,华明辉面上绽开笑:“明德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这就叫人备上酒菜。”
华明德笑着摆手:“你我兄弟间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恐怕你今日喝得不比我少。”
华明辉:“哈哈哈,那就,喝点茶水。宫里的贡茶你喝惯了,别的怕是入不了你的口。”
说着,吩咐下去,拿今年的贡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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