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异能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汹涌而出,地面剧烈颤动。
江与临握了握拳,又把能量按回身体里。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如果再有一个楼板拍下来,他的齐玉就要变成纸片人了。
纸片人。
江与临被自己逗笑了,很快又意识到这种时候怎么能笑呢。
他应该先跟齐玉道歉。
毕竟如果不是他把楼弄塌,齐玉的脑袋就不会碎了。
真是抱歉抱歉。
江与临拨开齐玉额角血淋淋的碎发:“对不起,我应该先把你抱出来的,实在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一向不太会照顾人……”
江与临思绪凌乱,天马行空,话才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应该让齐玉躺在地上,
于是他抱起那冰冷僵硬的尸身,用异能凝出一具冰棺,把残破不堪的齐玉放了进去。
江与临俯身凝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用指尖描摹齐玉的眉眼,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比之前丑了一点点,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
江与临眸色温柔,低了低头,吻在齐玉的嘴唇上。
亲了一嘴沙子。
江与临用手背抹了下嘴唇,下意识抱怨:“你嘴上怎么全是沙子……”
话说出口,江与临突然愣了愣。
他反应过来齐玉已经死了。
死亡意味着消散,意味着他再也听不到江与临抱怨,也不会因为江与临抱怨就不问缘由地把责任揽过来,替江与临背锅。
江与临兀自沉默。
他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冰棺棺沿,用水打湿毛巾给齐玉擦脸。
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与临忽然觉得好累。
真烦,一会儿再擦吧。
他单手一撑,翻进冰棺里,侧身蜷在齐玉身边。
江与临与齐玉十指相扣,摩挲着对方掌心粗粝的掌纹线。
齐玉的掌纹细密凌乱,一条戛然而止的生命线格外显眼。
果然是早夭的命格。
齐家的大少爷只活到了十七岁就淹死在了南海。
而江与临的齐玉,死在了他们认识的第七年。
直到这一刻,江与临才后知后觉——
齐玉死了。
没有了。
所有消失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侵袭反噬。
痛贯心膂,肝肠寸断。
太痛了,好似有一把匕首在心口剜绞,无形的刀刃刻骨削筋,穿过皮肉骨骼,往灵魂更深处割去。
连呼吸都成为一种折磨。
江与临从没有这么痛过,如万箭攒心,五内俱伤。
他喉间发热,呕出一口鲜血。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那剧痛竟然比高压电击还猛烈千百倍。
江与临捂着胸口,茫然四顾。
春和景明,风光正好。
枯藤生出新枝,蔷薇在微风中盛放,漫天飞舞的花瓣似一场隆冬大雪。
风月人间三万里,山河远阔空寂寥。
四月的春风吹不散他眉间风雪。
春秋轮转,花一年一年总会开。
可齐玉不会再回来了。
往后余生,江与临的生命里,再没有了春天。
他的齐玉还没有学会觉醒,就先学会了溃散。
第91章
光影西斜,夕阳余晖落下,转眼又星河漫天,月色涟涟。
江与临不知自己从冰棺里躺了多久。
深夜时分,乌鸦的鸣叫唤回了他的神智。
遍地尸体引来了食腐动物的觊觎。
怪物能感知到能量波动,在江与临强盛的磁场下不敢靠近,乌鸦却不怕这些,拍着翅膀落在地上,啄食着地上的血肉。
江与临缓缓坐起身。
他翻出冰棺,又深深看了齐玉一眼,抬手合上棺盖。
江与临在废墟中找到有关高维意识的文字资料,坐在尸山血海旁慢慢翻阅。
长风吹过纸张,书页迅速翻动。
他眉梢微动,强大的异能扭曲了磁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倏然停息,被寒冰之力冻结在原地。
江与临独自从天黑坐到天明。
整整一夜的时间过去,他终于在浩如烟海的厚重资料中,找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
【高维意识溃散后回归寰宇,需要再孕育千万年才能重新凝聚。】
重新凝聚……
遥远的天际,启明星亮起。
晨光熹微。
江与临合上资料,垂眸沉思。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底盘旋凝结。
他或许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执行这个计划。
江与临决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把齐玉藏起来。
于是,他将冰棺带到了南极洲冰封万年的冰湖之上。
朔风呼啸,风饕雪虐。
江与临俯身,将一枚胸卡放在破碎的头颅旁,用拇指轻轻抹去齐玉面颊上的污血。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齐玉同学。”
*
“然后我们就再见了。”
江与临摊开手,环视周围听得入神的几人:“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故事,没什么特别的。”
肖成宇眼泪汪汪:“临哥,你对平平无奇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比电影虐心多了,我心好痛呜呜呜呜呜呜。”
星尘十三已经哭到说不出话了。
桌子上纸巾堆得成小山高。
花倦趴在舷窗口,尾巴不停拍打水面,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其实窗下已经落了满地小珍珠。
御君祁没有说话,也没太多表情,只是静静凝望江与临,眼底藏着无言的心疼。
肖成宇仰头用纸巾捂着眼睛:“临哥,你们怎么受了这么多苦啊。”
江与临并不觉得自己吃了多少苦,反而安慰起肖成宇来:“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早知道惹得你们这么难过,我就不讲了。”
星尘十三作为深渊公司的真实受害者,亲身经历过那些丧心病狂的实验,最能感同身受。
也正因如此,他完全代入了进去,哭得几乎抽噎过去。
星尘十三哽咽道:“人类的身体最脆弱了,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些呢?电击测试是所有实验中最恐怖,它不会立刻造成致命伤,所以研究员很难察觉到实验体是否能够承受,有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被烫伤了,可从外面看人还是好好的,就会一直……”
随着星尘十三的描述,御君祁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江与临清了清嗓,匆匆打断了星尘十三的‘电后感’:“别说这个了,聊点别的吧。”
星尘十三顿了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哭着说:“难怪我问祂什么可以击溃祂的时候,祂心底闪过了你的名字,祂明明全忘了,但祂又都记得!”
江与临:“……”
他本来已看淡过去,只是听星尘十三这样讲,心里又难免生出缕缕的怅惘。
星尘十三越琢磨越心痛。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刻骨铭心,不知道要多深的眷怀,才能令一阵缥缈虚无的能量产生惯性。
深刻到即便溃散于天地寰宇,重新凝聚之后却仍对那个特殊的人情有独钟。
星尘十三感慨:“你这是祂镌刻在意识深处,永志不忘的唯一存在,祂因你而生,为你而死。”
御君祁没有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祂静静地瞧着江与临,仿佛这样就可以望见那段零落破碎的时光。
那是段悲恸沉重的过往,沉重到旁观者只是站在时间长河的尽头,匆匆回望一眼,就已经痛到无法呼吸。
高维意识生而强大,主动溃散并非值得夸耀铭记的过去。
但御君祁想要记得。
江与临眼见气氛愈发凝重,赶忙岔开话题:“行了行了,我只是想说,正因为深渊公司手段酷烈,所以星尘十三你可以先跟着我们,但你必须听话,不可无故伤人,更不可以吃人,知道了吗?”
星尘十三又难过又感动,趴在江与临肩膀上呜呜直哭:“你真好,你自己都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想着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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