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大人,犬夜叉大人身上的气味真的那么难闻吗?”邪见拼命地嗅,只闻到一股很清爽的气味。
那是缘一成年后的味道,好似晒着暖阳的青松,泛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木质香。轻嗅,很是提神醒脑。
压根谈不上难闻,甚至可以说是好闻极了。
杀生丸:“你闻到了什么味道?”
邪见:“木香。”
是木香没错,或许对别的妖怪称得上淡雅的香味,钻进同族男妖的鼻子里简直是调浓了十倍不止,堪称刺鼻。
“我嗅到的味道十倍于你。”杀生丸道。
同一道菜,放半勺盐咸味适中,可要是放十勺盐呢?
“怎么会这样?”邪见喃喃。
“邪见,你是蠢货吗?男妖觉得男妖好闻,女妖觉得女妖好闻,妖怪会湮灭于无人繁衍。”杀生丸淡淡道,“与人类相似,妖怪的血脉之中也根植着‘延续’的念头。”
近似诅咒,让族群将“繁衍”刻入骨髓,数千年驱策不停。一到成年,他们会本能地排斥同类,这是身体为繁衍任务做出的准备。
然而,杀生丸不愿被本能支配。
在觉醒爆碎牙之后,他感觉自己超越了什么,有了一种破局者的心态。所以,他能与缘一相安无事地同行许久,直到鼻子再也受不了为止。
“原来是这样。”像是一出生就被套牢了呢?邪见挠下巴。
杀生丸抬步往前,随口一问:“我的味道是什么?”
“诶?哦哦!”邪见立刻回神,“犬夜叉大人说过,兄长身上有雪地冷梅的香味,但实在是太浓了。”
果然,哪怕是半妖也无法避免血脉之中的本能。
他不会如他那般屈从白犬本性……
杀生丸起飞,循着刀刀斋的气味而去。绒尾拉长,邪见机智地跳了上去,抱得很紧。
邪见心里门儿清,犬夜叉会顾念他一把老骨头,带他飞时还用绒尾裹住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可他家大人绝不会。
他要是敢在高空松手,杀生丸大人绝对会任由他摔死的!
“杀生丸大人,你飞慢点儿啊!”
与此同时,缘一以足丈量大岛故地,重回了大京与奈良,丹波和若狭,后又转道铃鹿关,一路朝阔别许久的犬山城而去。
他倒不是想再介入人类的生活,只是百年又过,他忽然想去母亲、人类亲族和故友的坟前看看。
母亲至死也没见过他长大的样子,他想让她看到。
不过,不知犬山如今如何,还在不在?是否仍欢迎妖怪?他以半妖的模样进入,会不会吓到人类?
缘一拢着双手,是与杀生丸如出一辙的揣手姿势。他缓步前行,思及人类世界的乱象,对犬山的建在并不抱希望。
百年战国展开序章,武家经过又一个百年的做大,已成功架空了天皇的权力,开始在各地拉拢人手、拥武士自立,以城为主,对彼此进行讨伐。
他知道战国是个什么样的时代,毕竟继国家便是做大的武家之一。
他们会为了要一个男孩,尤其是一个擅长剑道的男孩,无所不用其极。而他前世与岩胜会走向陌路,也正是童年时期因家庭而生出的嫌隙。
等等,说到继国,说到岩胜……
缘一忽而驻足。
他距离成年还剩二十年左右,要提前去继国家看看吗?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诱惑,鼓动着他在一切尚未发生时前往继国家,以“看看”为由,或许他能用自己的力量做些改变。
他做得到,甚至想怎么做都行,哪怕是覆灭整个继国家……但这个时间,前世的生父只是个孩子吧?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他就凭力量去毁掉对方赖以生存的家庭。如此,他与恶鬼何异?
只一息,缘一便继续前行,他的心也再不为外物所动。
兄长说过,长生种不要干涉人类的事。
他记得。
百年战国,动一分武家则全局变动,他不会介入。只是,他仍会去继国家,看一看双生子位置的弟弟是不是他自己?
或许有变动呢?犹记得他见到另一个世界的犬夜叉时,他一直维持着犬妖的样子。要是没猜错的话,可能同一个时空中不允许存在同样的两个人?
但兄长见到“兄长”没事,是他猜错了,还是他与犬夜叉的命格特殊些?
思绪纷扰,缘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犬山。
出乎意料的是,犬山非但没有在百年时光中消失,反倒被术士的“帐”保护在内,里头剑士、妖怪、术士和平民共居,一如往昔,半分不变。
且,术士落下的“帐”并未阻拦他,他在帐的咒力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源自血脉,像是在温柔地对他说:“欢迎回家。”
是五条夜,他那早已过世百年的妹妹,为他在犬山的出行留了一道暗门。
恍惚中,缘一只觉得眼眶酸涩。
快两百年了,母亲因为一句“犬夜叉长大了该怎么办”而给他留下了大笔金银;兄长因为一句“幼崽的领地也是他的领地”而让西国庇护着犬山。
如今他归来,百年已过,可当他再度抬起手扣上门扉,响起的不是陌生人的问话“你是谁”,而是亲妹妹的声音“你回来了”。
纵使他没带她多久,只是隔几年送来吃食玩物,后十年还被她笑过没长高,但时光沉淀、故人辞世,她、他们留给他的是满满的温柔和爱。
无私无畏,从不索取。
【缘一先生,我一定会把日之呼吸传承下去的!】那是炭吉。
【犬夜叉,母亲想给你留一些安身立命的东西。】那是母亲。
【少爷,你要好好的。】是千春婆婆。
【犬夜叉,五条家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就回。】是五条兄弟。
最终,无数画面回笼,汇合成杀生丸曾给过的承诺:【半妖,你尽管长大。】
近两百年,他得到了第二次生命,开启了第二段人生,迎来了第二位母亲和第二个兄长……可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他们的“第一个”。
他们对他倾注的所有,是百年的等待,是耐心的静候,愿给他一个家,愿为他留个底。
明明那么久了,但往昔的羁绊从未断过。即使他们一个个逝去,也一直与他同在。
他们爱着他啊。
缘一感觉到,心脏处的空洞在点点缩小,他“听见”漏风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了。有源源不断的暖流在涌出,它们填满了空阔和荒芜,滋养干涸的心田,似乎能催生出最美的紫藤花。
“诶?”有穿着神宫祭祀服的少年在向他跑来,那暗红的发丝和眼眸,与记忆中的炭吉极为相似。
缘一瞳孔骤缩。
在少年身后,神官们追了上来:“灶门炭太,别跑!你的火之神神乐还没学完……诶?”
他们看到,结界缓缓张开,进来一个白发金眸、红衣犬耳的俊美少年。他背着刀、裹着绒尾,与犬神神社的守护神甚是相似的样子。
这、这是!
神官们瞳孔地震,失神片刻后立刻行大礼:“犬夜叉大人!”
“犬夜叉……大人?”灶门少年喃喃道。
“不准无礼啊炭太!那是一手缔造了犬山的大人!”
缘一失笑,他朝灶门炭太走近,像是踩碎了时光。伸出手,揉了揉孩子的头:“火之神神乐有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视线放远,“我会在犬山留一段时间。”
在神官们震惊的惊呼中,缘一看着傻掉的灶门炭太,又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犬山的?”
炭太忽然变得拘谨起来:“很久了,我们灶门家在神宫做火之神神乐的舞者已经快一百五十年了。”
这个时间……缘一敛目。
似乎是王虚暴走之后?
炭太:“我的祖宗有几页笺,说那天正好是犬山的姬君成婚,他和妹妹在人群中看八叶车驶过,姬君像是天上的辉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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