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大帝师(40)
贾赦伸出手,和陈旭冉击掌为誓。
四周的人满眼都充满激动,悉悉索索的谈话声不绝于耳。
“你说,这回谁能赢?”
“我是想着贾侍郎能赢,可是听说贾侍郎的儿子学识确实不怎么地。”
“不然吧,我瞧着贾侍郎的儿子怪聪明的。”
“那我就等着贾大人的三万两了。”陈旭冉听得四周的言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心里那一丝不安也渐渐散去。他压根就没必要担心,这回贾赦输定了!
“慢着!”刘求知捻着胡须,从人群中迈步走了出来,“老朽正好就在此处,择日不如撞日,陈大人留步。”
第63章第六十三章 ...
“刘老先生!”一旁有学子认出了刘求知的身份, 惊呼出声。
刘求知冲那学子点了下头, 默认了他的身份。
陈旭冉怔了一下,连忙拱手作揖:“学生见过刘老先生。”
愣住的贾琏忙回过神来,有模有样地行礼。
贾赦没想到,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心里头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地行了礼。
刘求知摆了摆手, “起来吧, 我方才已经把这事了解得差不多了, 贾侍郎、陈大人,这事索性就现在解决了吧, 也免得事情越传越不像样。”
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旁人莫不点头称是,这刘老先生不愧是大儒, 这般行为、这般举止,简直叫人心中折服。
只有刘修远自己心里知道, 分明是他爹自己性子急罢了。
贾赦和贾琏对视了一眼,贾琏心里虽说还是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强作镇定地点了下头,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水,贾赦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信你。”
贾琏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身为男子汉就应当像他爹一样,无论遇到何事,都不轻言放弃,“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刘老先生了。”
刘求知心里暗暗赞许,一个人能否成才,除却才华以外,这心性也不可或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性,刘求知心里突然有些痒痒,这样的徒弟若是不收入门下,日后岂不是要悔断了肠子。
庙祝在里头听到刘老先生来的消息,已经迎了出来。
刘求知冲那庙祝点了下头,和蔼地说道:“徐世兄许久未见,今日也烦请徐世兄做个见证了。”
那庙祝点了下头。
四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哎,这里是在干什么?”有那才来不久的好奇地张望着问道。
“刚来吧,刘老先生要在这孔夫子庙前考核贾侍郎的儿子。”
“什么?莫不是我听错了,那贾侍郎的儿子不是听说连《三字经》都还不会背吗?”显然现在这传言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了。
“嗨,胡说什么!”
“都别说了,安静地瞧便是了。”有心善的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那贾侍郎的儿子就算不能拜入刘老先生门下,那也不应该取笑人家,只是现在,在这孔夫人庙前的少说有百来人,到时候,结果一出,不消半日,这事就能传到京郊去,唉,也不知如何是好。
陈旭冉越听身心越舒畅,恨不得叫这些人说大声一点儿,最好是嚷得全京城都知道,那些狐朋好友们脸上也都是挂着嘲笑的笑容,勾肩搭背,时不时发出一声大声的笑声来,笑声中充满了讥嘲和恶意。
刘求知在心里暗暗摇头,这陈恒之的儿子还真是不像话,好在当初没收下陈恒之的孙子,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恒之的孙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世兄可准备好了?”庙祝开口问道。
刘求知颔首,他被称为大儒可不是没有缘由的,若不是要给贾琏一些准备时间,他连准备都不必准备,就可以直接出题。
贾琏也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也准备好了。
“那刘世兄请出题吧。”庙祝说道,威严的视线自四周一扫,四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刘求知。
刘求知摸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有了,他道:“道可离乎?何解?”
庙祝听了这题,心里暗暗点头,这回答问题固然不易,出题也不易。刘求知这题出得正好,难度中等偏上,恰恰显出了他的
那些学子一个个交头接耳,四书五经总共9本书,这要背熟已经不易,而要像刘求知这题,就得从这九本书中找出这句话的出处,在从中找出原因,这题实在不能说容易。
“刘兄,可想出来了?”
“还没,陈兄呢?”
“我也没。”
陈旭冉的嘴角已经漾出了笑意,他悠哉悠哉,扇动着扇子,连这些学子都没想出来,这贾琏第一题看来就要失败了。
“学生想出来了。”贾琏突然说道。
齐刷刷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贾琏身上。
贾琏握紧了拳头,表情绷得紧紧的。
“哦,那你说。”刘求知本来也做好了贾琏可能要想段时间的准备,但没想到,贾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答案来,不由期待起贾琏的回答了。
贾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学生的答案是不可离。”
“那何解呢?”刘求知问道。
“先生这话乃是出自《中庸》,学生说的可对?”
“正是。”
一旁的学子们眼前忽然一亮,可不就是出自《中庸》。
陈旭冉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中庸》中有一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此话的意思是讲——道,是片刻都不能够离开的,若是离开了,便不是道。故而学生认为道不可离。”贾琏眼里闪着光芒,越说越激动。
刘求知捻着胡须,满脸笑容,赞许地点了下头,“答的不错,徐世兄觉得呢?”
庙祝也笑着颔首,这题固然不难,但是对于贾琏这等年纪来说,能够条理清晰地答出来,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短的时间内,委实不易。
陈旭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嗤笑了一声:“看来,贾侍郎您的儿子运气可真不错。”
贾赦等人尚未开口说话,刘求知瞥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那陈大人不如来一题?”
陈旭冉被刘求知的话噎住了,半晌才硬着嘴巴说道:“今日是贾侍郎的儿子要拜师,又不是在下要拜师。”
“哦,那你就就别废话。”刘求知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众人抑制不住笑意,俱都是肩膀耸动着,低头偷笑。
刘老先生真是文人风骨!这话说得棒极了!
那些学子们也一个个激动得脸都红了,何为儒生,这便是儒生!不为权贵折腰!才不负大儒之名!
刘求知给陈旭冉一顿没脸后,转过头来,看向贾琏的表情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如果之前他收到纸条的时候,心里头是有三分打算想要收贾琏为徒,现在已经有七分了。
贾赦含笑看着刘求知,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这刘老先生竟然是这么有趣的人,琏儿拜在他门下,看来是拜对了。
“可曾学过破题?”刘求知想了想,温和地问道。
贾琏点了下头,“家父略教过一二。”
刘求知思索了片刻,道:“君子如欲化民成俗,记曰:蛾子时术之。”
一言既出,四周俱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学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刘求知,这题前一句不难,君子如欲化民成俗,是出自《礼经》,后一句话也不难,也是出自《礼经》,这二句话偏偏却不是在同一章中,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后半句应该是其必由学乎!而蛾子时术之的前半句则是此大学之道也。这两句凑在一起,却分明就是截搭题中的有情搭。
自前朝以来,这历朝历代的考试莫不都是从《四书五经》中取题,日子久了,题目来来来回回也就那些,故而有人发明出了截搭题这类丧心病狂的题目,将那些不在同一章节甚至不在同一本书中的两句话一搭,就成了一道新题目了。
“这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围观的人中有人好奇地问道。
“别吵,安静些。”
“徐兄,这题若是你如何破题?”学子当中有人忍不住问道,这破题看似容易,三两句话就解决,但是实则却是千难万难,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万事开头难。”破题要破好,要做到八字:“浑括清醒,精确不移。”既不能够道出题目中的字眼,又要不漏题,而且字数也局限在短短十来个字中,可比其他承题之类的难多了。
那被唤作徐兄的约莫是众人当中才学最高的,这时也是皱着眉头,敲着额头,苦恼地摇了摇头。当学子的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截搭题,偏生近些年来考的多半也是截搭题,不是一时半会儿想得出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围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越来越多,贾琏的额头上冒出汗来,日头也渐渐移到了正中。
陈旭冉心里大为快慰,之前被刘求知那番话激出来的不悦也消散了些,这破题哪是这么容易的,尤其是这截搭题,连那些学子都答不出来,贾琏能答得出来才有鬼了!
看来,今日贾赦父子是必定要大大出丑了!
陈旭冉恨不得去买串鞭炮,来庆贺一番。
“看来,那公子这题是答不出来了。”
“真是可惜,方才我还觉得这小公子说不定还真能拜入刘老先生门下,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唉呀,都少说几句吧。”
第64章第六十四章 ...
贾琏低垂着头, 冥思苦想, 君子欲化民成俗,讲的是教育,而记曰:蛾子时术之讲的是学习, 这两句话都是讲得同一件事,该如何破题呢
“贾小公子, 时辰也差不多了,可想出来了?”陈旭冉双手抱胸, 冷嘲热讽地看着贾琏。
刘求知不悦地挑起眉头, 下巴翘起:“陈大人话怎么这么多, 就不能安静会儿?”
陈旭冉脸色有些尴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别紧张, 慢慢来。”贾赦轻轻地拍了下贾琏的肩膀,今日这题无论能不能答出来,对贾琏都无疑是很好的一节课。
贾琏点了点头, 脑海中突然有了点儿思绪,在心里推敲了片刻后才说道:“学生想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老先生莫怪。”
学子中有不少人听到这话,俱都难以置信地把视线落在贾琏身上。这题可不容易,他们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没摸到头绪,这贾侍郎的儿子竟然想出来了。
方才被唤作徐兄的学子眼睛倏然一亮,既是惊讶,又是期待地看着贾琏。
“赫, 让让,让我听听这小少爷的答案是什么?”
“别挤了,就算挤进去,你一卖菜的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我瞧瞧也好。”
“那你说。”刘求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贾琏反倒格外的平静,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学生以这二句破题——贤者化民,使蛾成垤。”
学子中众人俱都安静下来,琢磨着贾琏这破题的二句,这破题有不少规矩,首先是要避讳,孔子是要被称为圣人,而孔子的学生等则可以被称为贤者,因此贾琏前半句破题并没有问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而后半句就不同了,蛾子时术之,意思是说蚂蚁时时学习叼泥,最终才建成了垤,也就是蚂蚁堆成的小土包,这二者连在一起,无异于用了比的手法,颇有可取之处。
“好,这题破得好!”刘求知眼睛里闪着光芒,以贾琏这般年纪,能破题破城这样,已经实属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