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大帝师(8)
贾赦抬眼瞥了赵三一眼,“父母早亡、有一兄弟”
赵三连连点头,敬佩地看着贾赦。
贾琏正要拍马屁,一想,不对啊,这些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爹——”贾琏被贾赦弄得气不得哭不得。
“好吧,”贾赦合上书,“不逗你了。赵三,你说个字来。”
这兄弟俩还都是睁眼瞎,只能让他们说字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赵三绞尽脑汁想了想,才从嘴里蹦出个土字来。
贾琏立即把视线转移到他爹身上,好奇的心里好像有猫在抓一样。
与此同时,隔着数米距离的另一艘船上,正说着话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凝神听着。
穿着青色长衫的家丁见状,便静了下来。
“这土字好,”贾赦似乎全无察觉到有人在听一般,取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土字,这自古测字的莫非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方法,一是拆,二是造,拆是把字拆开,造则是把字稍微添加一些,变成另一个字,看上去玄乎其玄,道破了就只是个小把戏罢了。
听得这字好,赵三喜不自胜,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来。
“首先,你家代代为农,这土字说明你为人忠厚,不忘本。其次,这土字拆开一看,正是十和一相加,也就是你的岁数,最后土字反过来,也就是个干字,说明你最近所做的事情能干。”贾赦说道。
赵三连连点头,眼神惊叹不已。
贾琏好奇地追问:“那爹,你能不能从这个字看出我当初为什么挑赵三?”
贾赦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个不难,你看这土字是两横一竖,说明是二人合作,上下齐心。你当初挑选赵三,就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一个忠厚,一个机灵,相辅相成。”
贾琏张大了嘴巴,这个他可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爹,您真会啊。”贾琏端过一杯茶,递到贾赦面前,“那您给我测个字吧?”
贾赦喝了茶,才道:“行,你写吧。”
贾琏想了想,提笔写了个“信”字,随口道:“孩儿想要问这次前去是否顺利?”
他虽然没有混迹过世道,但偶尔也从小厮们口中得知一些外头的事来,因此才不像赵三一样愣头青,说了字之后啥也没说,也不说要问什么。
“这信字,从人从言,礼记也有言,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也就是说没有过分的欲望则能够实现可谓信,由此观之,此次前去必然顺利。”贾赦笑着说道。
贾琏眼睛一亮,“那若是孩儿要测敏姑姑所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
贾赦轻笑,手指指着信字点了点,却是没有道破。
这一边,穿着玄色锦缎长袍的男子微微笑了笑,身旁的少年满是好奇地竖耳听着,却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大人。”家丁低声唤道。
“陈四,我问你,你可曾听闻过一鸣惊人的典故?”男子语带深意地问道,传闻中不学无术的荣国府大老爷竟然不声不响有了这本事,若这事传扬出去,定然要惊掉不少人的眼球。
陈四颔首,立即反应过来,“属下去查探一番?”
贾赦若只是个纨绔,自然不会影响到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只怕这位只是藏得比较深,指不定就会影响到他们要办的事,更何况他还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妻兄。
“不必,打草惊蛇反倒不好。”男人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贾琏看着手中的字,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待要去问他爹,却见着贾赦脸上带上一丝令人胆颤心惊的笑容,后脑勺顿时起了一股凉意,默默地把纸卷了卷。
自这日后,船只顺风顺水,原本十日的行程却是缩短到六日,岸上,林府早就派了管事、婆子、小厮们前来,七八辆马车排开,可见林如海这女婿对贾家的敬重。
林管事正叮嘱着下人们等会儿务必要殷勤以待,他是伺候林如海长大的老人,对那大内兄也曾见过一二面,虽然下不言上过,但是那老爷那大内兄的为人处事实在让人说不出好来。
这次也不知怎的,竟然是这大内兄前来。
“林管事,似乎是舅老爷他们来了。”旁边的小厮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艘华丽的船靠了岸。
林管事收回心神,定睛一瞧,可不正是,忙引着众人迎了上去。
不管这大内兄行事如何,他们林府都得好好相待。
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
扬州美名自古已有,贾赦一行人一路看来,着实是名不虚传,十里春风送暖,两侧商贩夹道,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胡人出入其中。
“那处可是晋商会馆?”贾赦所指的那处正是那山西商人出资建立的一处宅邸,朱墙黛瓦,飞檐走廊,气势恢宏,只见出入的莫不是着锦衣缎的大商人。
林管事点头道是。
他对那晋商会馆并不陌生,晋商指的是山西的商人,天下盐业晋商占据十分之八,官府分发的盐引大多在晋商手上,可以说盐业几乎是晋商说了算,也不是没有人不动心,但是晋商自本朝建国以来就霸占了这一聚宝盆,背后的靠山向来都很棘手,没有人愿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得罪了他们。林如海任扬州巡盐御史不到二年,也知道晋商轻易碰不得。
这时,一辆四角悬挂着金铃的马车正好在会馆前面停了下来。
贾赦留意到那会馆门口方才一直面不改色的大商人们个个都挤出了一张笑容,迎了上去。
林管事知情识趣地介绍道:“那是陈家人,序齿第二,名唤陈绍,陈家是晋商会首。”
他只稍稍介绍了一番,没有提及这陈家在扬州可谓是一手遮天。
甚至有人道:“宁可得罪扬州知府,也不可得罪陈家。”
第15章 第十五章
贾赦点了下头,没有再多问,街道上人多,马车走得自然就慢。
等走到晋商会馆门前,却是突然听得一阵吵闹的声响,有人喊道:“抓小偷!”
声音很嘹亮,却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像被什么掐断了似的。
贾琏打起帘子,朝外看去,只见那会馆门口的门子大多露出一脸慌乱的神色,连着方才那些大商人也都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贾赦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去,那陈绍显然被惊得不轻,脸上掠过不悦的神色,撩了袍子,怒气冲冲地往里走去。
那会馆的门却仍是敞开着,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一时,马车就走不了了。
“下去瞧瞧。”贾赦从马车上下来,林管事嘴唇蠕动了下,迟疑地跟了上去。
贾琏身子小,一下子就拉着贾赦挤到了前面。
那些大商人的家仆正赶人离开呢。
“没什么好瞧的,都赶紧走。”
晋商势力大,家仆们也是狗仗人势,当下时就把一个老翁推倒在地,那老翁倒不是来凑热闹的,瞧着模样是想往外走去。
贾赦皱了下眉,走过去,搭手将老翁扶了起来。
眼见得人越来也多,贾赦偏过头朝那会馆看了一眼,隔着影壁,那里头的情形也难以看得真切。
“先回去。”贾赦说道,又问那老翁道:“老翁可能行走?”
老翁点头如捣蒜,感激不已。
林管事对贾赦稍微有所改观,笑道:“老爷可真是个善人。”
贾赦笑了下,没有多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老翁步履蹒跚地离开,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边,林府,林如海这日正休沐在家和贾敏闲聊着,他们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林如海最近都把心思放在了贾敏身上,夫妻俩本就和煦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老爷,贾府的大舅爷已经到了。”小丫鬟上来通报道。
林如海起身,正要出去相迎,贾敏握住了他的手,她那大哥她还不清楚,就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知道这回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总不能让他丢了贾府的颜面,“老爷,等会儿要是我兄长有哪些说的不对的,您多担待些。”
林如海安抚地拍了拍贾敏的手背,笑道:“大内兄昔日也不是不曾见过,敏儿你多虑了。”
贾敏欲言又止,那是在旧太子没死之前,这太子死了后,张家垮台,张氏也缠绵病榻,京城里贾赦那些传言,贾母偶尔写信也会告知一二。
想了想,贾敏还是咽下了话,左右再混不吝,这待人处事还是能看的吧。
林府是书香世家,虽然说只承袭了四代,但是毕竟底蕴深厚,小桥流水、碧瓦朱墙、抄手游廊、处处无不是精雕细琢之态,又兼高屋建瓴之式。
下人丫鬟行走之间也是悄然无声。
贾赦心里暗暗赞叹不已,他这妹夫林如海手段确实不赖,放眼瞧去,可比那看似荣华富贵的荣国府好多了。
林如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贾赦正襟危坐,端的一副好相貌,比之昔日更胜许多。
二人少不得客套了一番,林如海本也不打算多聊,但是聊着聊着,却是呼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林如海是探花出身,学识自然不在花下,但他平时就喜欢研究一些老庄,不曾想,大内兄竟是无论什么都接的上话。
贾敏在内院里等着林如海归来,等来等去,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是没见到林如海的人影。
打发了丫鬟到前头去看,才知道林如海和贾赦聊得兴起,已经在前头治了酒席招待大内兄了。
贾敏是好气又好笑,贾赦是个怎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要说是二哥贾政,她还能相信,可贾赦自小就是个不爱读书的,别说翻书了,就是话本也不爱瞧,能和林如海聊得来才是怪事咧。
不过,既然老爷给了他们荣国府面子,贾敏自然不会去拆穿,命下人们把东西都归置到了已经打扫好的院子里,才唤了贾母送来的嬷嬷过来。
贾母这回送的嬷嬷是钱嬷嬷,她和赖嬷嬷一样都是贾母的心腹,擅长做药膳调理身子,如果不是贾敏,贾母是不会轻易把钱嬷嬷送来的。
贾敏自然认识钱嬷嬷,笑着让小丫鬟搬了张凳子让钱嬷嬷坐下,才开口问起家里的事情来,贾母在信里面写得不多,无非是让她保养好身体,养好这一胎,至于前阵子发生的那些事,一概没提。
钱嬷嬷倒是没想太多,见贾敏问了,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钱嬷嬷还感慨道:“往日只当大老爷是个纸老虎,没想到竟然也有今日,太太,你是不知道,当时二太太脸都青了。”
贾敏嘴角眉梢都是笑意,该!那王氏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药,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钱嬷嬷见贾敏非但没有恼怒,还脸带笑意,心知自己这话是说对了,贾敏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和王氏不对付,这回她来林家,只有讨好了贾敏才能过得上好日子。
“那母亲是怎么处置的?”贾敏追问道,难得听到王氏的糗事,当然要好好听一番。
钱嬷嬷接着说道:“周瑞家的媳妇,太太可还记得?”
贾敏点头,那是王氏身旁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
“被拉到官衙里扒了裤子打,之后一家老小都被赶出去了。”钱嬷嬷说道这里,心里也有几分惧怕。
贾敏不以为然,这谋害子嗣,不管在哪个府里,都是头等罪名,周瑞家的媳妇那是活该。
“看来,大哥的变化可真不可小觑。”贾敏沉吟着说道。
钱嬷嬷赞同地点头,“可不是,现在阖府谁都不敢在大老爷面前耍什么手段,生怕落了个跟周瑞家的媳妇一样的下场。”
贾敏眼神闪烁了下,这手段是大哥的想法还是其他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