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奸宦贾琏(上)(16)
待将箱笼整理完毕,看着里面井井有条还有空余的空间,贾琏忽然间觉得养个崽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他还没送“赦大娃”上学,就已经怕起来了:就怕人箱笼背不动,就怕上课被欺负了,就怕人万一人有三急找不到地方,就怕人研磨不会,就怕……
总而言之,各种愁!
贾赦这会可完全不懂贾琏这当“爹”的心理,他清醒过后,早已养出了习惯,自己哼哼哈哈在小院子里练着五禽戏,练完之后又绕着小院跑圈,跑完圈之后,仰着一张红扑扑的脸,闭着眼睛好一会儿,不见又人伺候,才拍了一下脑袋,回过神来不是在家里了。于是,贾赦颠颠跑来找兀自感怀养娃不容易的琏爹,问:“以后要我自己擦汗换衣服吗?”
贾琏微笑:“您说呢?”
贾赦挠挠头,讪讪闻了闻武服,道:“我觉得不臭。可以两天一换的。”
“快去,我水烧着呢,等会擦个身子。后背擦不到再叫我,知道吗?”贾琏脸一沉,看着傻儿子撒腿就跑,默默起身帮人准备衣物。
虽然知道要自力更生的道理,可是他……他舍不得啊!
贾赦本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已经比从前会吃苦了,都能生个小火炉,自己煮个白面条拌准备好的肉酱(考试期间),其他方面,他多帮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家里有这个条件,何必苦了去;况且子伺候父,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般一想,贾琏愈发心疼贾赦一分,待贾赦净身换衣过后,又耐心的帮人梳好头发,顺着人要求,编了两小辫子。
等唐家兄弟按着约定来上门找人一同晨读,不禁都愣神了一下。他们原以为要等贾家父子两起来呢,哪里知道贾赦已经在院子里了(因贾赦情况特殊,山长开了特例,才会分到一院,其余学生要想有院子,得经过书院夫子考核和审批,过程异常艰难)。贾赦穿着书院的淡青儒袍,梳的也是与寻常书生无二的发型,只不过束发的发窟镶着玉罢了,可偏偏站在小院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便像是晨曦驱赶了雾霭,让整个大地似乎都亮堂了三分,真真是端得翩翩君子的风范。
当然,前提是不要开口说话!
“小糖糖,你看,我儿子给我编的三根小辫子,你看,还有这衣服上面一边给我绣了小扇子,一边绣着好好学习的小金猪。”贾赦美滋滋的给好友秀着:“我儿子好厉害!”
唐瑞看着从厨房而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四碗牛乳,发自肺腑感叹:“琏兄你真是多才多艺。”
“应该的。爹开心就好。”贾琏笑得一脸自豪。
唐家兄弟:“…………”
晨读期间,唐家两兄弟略不好意思“被分享”了新鲜的牛乳,互相对视一眼,发觉自己除了惊叹贾琏的“孝”便只能愈发督促自己朝人家学习。
原以为他们够自律的,在学院课程规定前提前晨读一个时辰,可今日真正知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连原本在他们眼中娇生惯养的贾赦,竟也是比他们更加的勤快。
当然作为回报,唐玥也是将自己的学院生活心得尽可能的跟贾琏述说,又道自己会尽可能的在擅长的律法科目多多帮助贾家父子。若是贾琏在这方面有疑问,他还可以帮人引荐兄长唐珏和杜科。
贾琏一脸真挚的道谢。能与唐家交好,这对他来说完全算意外之喜,所以他也不会带着功利性去谋划什么,只开口道:“我父亲与唐瑞既是好友,我自也是把他当做小辈一般,好生照顾着。”
唐玥迎着贾琏肃穆郑重的面色,心理默默纠结:父亲,小辈,这差辈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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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过后,唐玥引着三人去了膳房二楼,详细介绍一楼大众普通,二楼恍若酒馆点菜的区别后,又说了各个大厨的拿手菜,又说每逢三六是“牙祭日”-菜好又便宜。
还引着贾琏认识了三个好友:李志章,其父乃大理寺寺卿;钟勇言,其祖父是御史大夫;路平,其父是刑部侍郎。
贾琏一一行礼,看着三文臣家的青年俊才,还是司法审判制圈子的子弟,默默瞅眼旁边跟着见礼的贾赦,打算回去给他多编个小辫子。
他爹这气运贼好!
若没他一嗓子,呸,是啸,引得唐瑞臣服,也就没后边这种种“快捷”机缘。
本来文人圈子也讲究个三六九等,他爹虽然有这个温相弟子名头,可说句难听的,人走茶凉。
他之所以牵着爹,有空没空往书坊里钻,自己一下子拿个三元,高调无比,便是存着结交人脉心思,毕竟贾家是武将,在文人圈子里不亚于两眼抓瞎。岂料这如今,顺着唐瑞这股风,他得了唐玥好感,一下子打开了不少门路。
看贾琏时时刻刻关注着贾赦,被引荐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好感加深了一分。
而贾赦不管先前十几年名声如何差,但“愚孝”的名声却是实打实,无法磨灭的,况且先前贾赦所为未违国法家法,反倒是贾政厚颜无耻钻着孝道,窃居荣禧堂。现如今贾赦又失忆,还上进了。
所以,三人对贾家父子两人都颇有好感,甚至见贾赦这般懵懂恍若孩童,而贾琏明明是他们年纪中最小的,却是分外老城稳重,谦逊有礼,不由带着分怜惜。
用膳结束之后,贾琏亲眼见着贾赦和唐瑞一起步入天乙班后,才自己回了天甲班。至于唐玥几人却已经是举人亦或是有师承,不与他一班。
天甲班一共招收十名学子。每轮月考过后,若名次下降,则会扫地出门。班内的位置按着每日进屋时间先后自行划分。
贾琏听着入耳的读书声,默默坐到了角落的最后一个位置。反正他大概每一天都会成为最后一个进课堂的人。
翻出温习过一遍的书籍,贾琏眼眸不经意间扫了便同窗。这九个人中,最大不过四十,最年轻的貌似是他自己,其他具体年岁不可观,但多在二十五岁左右。
相比前朝,这些已经算是天之骄子了。
本朝因太祖幼年经历,得权后对教育万分重视,而且还推行普通教育,力求让老百姓也知晓一二字,故而上行下效,导致青年才俊一代比一代年轻。
当然,科举也一届难于一届,竞争愈发激烈。
贾琏边想眼里闪过一丝的狐疑。这种竞争堪称严酷的情况下,他爹以《温家三训》为礼寻人,居然到现在还没传出一二消息?
看来那曾夫子假正经的,不是想趁机占为己有便是还没说动他看好的嫡系中的嫡系工作?
正被贾琏怀疑的曾夫子气得面色发白:“文才,我与你父亲情同手足,叔叔我一生无子,把你当做自家孩子一般,万般谋划!现在让你好言哄得贾赦一二,却是不肯?”
“曾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文才看着他打小就敬重的叔叔,道:“我已经得到入藏书阁第四层的机会了,又何必去谄媚他人?”
书院藏书阁有四层,一般学子只能进第一层;倘若每月考评中拿到前十名,那么就能进入第二层了;若是连续六个月保持前三的好成绩,才能进入第三层。至于第四层,则需要书院中至少九位先生的许可。
这第四层中便有昔年温相所赠的书籍,虽然没有《温家三训》,可有一套其为皇子教育所编纂的上书房专用教材。
况且,一想起贾赦当日朝着他弹《凤求凰》便是心有不耻。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曾夫子面色阴沉,甩袖离开。
“老曾,老曾!”文才之父文敏拄着拐杖追了几步,见好友怒急离开的背影,回眸看看对着炉火,一手拿书的儿子,长长叹息一声:“才儿,你曾叔也是为你好啊!他说得没错,当年我们若是知晓一二官场潜规则,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田地。”他堂堂一个榜眼,如今靠着给人管宿舍艰难求生。
而与他同届的探花郎林海,如今是简在帝心,是巡盐御史,正三品的大员。
“父亲,那贾家名声可一点都不好。”
“名声一点都不重要,”文敏激动的咳咳了几下,看着一脸关心的孩子,无奈拍拍人肩膀:“你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年荣公榜下抓婿,我……罢了,罢了,不提往事!你如今给我记住了,少跟那个不守规矩的山野莽妇来往!”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么形容幺幺?”文才一想起明艳动人的“温幺幺”,面上不由一红。
“呵呵,亏你们还自诩文人。”司徒乐提着药包,冷笑了一声:“连我赦叔都懂女子闺名不可乱语。我爹这包药还不如喂狗。文大才子,下次记得骂我前,先把爹的药给吐出来!这可是你儿子自己求到我爹头上,没钱还赊账的。”
“你……”
司徒乐说完,压根不去看文家父子两如何神色,提着药包回医寮。反正,他现在厌了文家人,才懒得给赠衣施药。
“幺幺,你这是当炮竹呢,气性这么大?”忠义剪断针线,道:“看看,给你赦叔做的书包,怎么样?仿着箱笼,做成双肩的,也省得人蹦跶蹦跶要掉东西。然后这里面,我还设计了两内层,一个放书,一个放工具,外边绣了个大袋子,用来藏零嘴……”
司徒乐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了,“爹,你绣工不错啊,这袋子上的金猪真是栩栩如生!”
“废话,为了养你,我学会了多少技能!”忠义没好气道了一句,问:“谁惹宝贝不开心了,我绣花针扎死他!”
“没事,不过癞蛤蟆自诩自己金蝉罢了。不用放心上。”司徒乐不甚在意挥挥手:“让这种大才子自己发梦臆想去吧。对了,爹,这个不错,您给我也做一个。”
“这当然了。做一套梅兰竹菊和一套你最爱的关公!反正你爹我什么都没有就有时间。不过……”忠义偷笑一声:“先送去,让你赦叔试验试验效果。”
第26章 五公主行凶
贾赦得了新书包,愈发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整日精神亢奋,念叨着:“学习使我快乐!”
贾琏失笑一声,见贾赦书院生活比他适应还良好,还和唐瑞一起交了两个新同窗好友,一个天乙班最漂亮的,一个天乙班学习最好的。他观两人都是正派人物,这老父心微微放缓了一半。
剩下的半颗老父心在见到曾夫子带过来的结对学子,贾琏这才彻底放缓了下来。
曾夫子自诩将眼里的愤懑之色掩饰的很好,和善对贾琏道:“这三位秀才,甚至还有两位举人,他们都是学富五车之人,性子也温和,学有余力这才愿意坐馆授课,也是仰慕温相才学,这才乐意前来竞选一二。这……琏秀才,不妨让赦侯来选择一二?”
他给过文才不下三次机会,各种分析利弊好心劝说,岂料这没良心的自觉翅膀硬了,那他又何必拿热脸来贴人的冷屁股。
反正乐意的才子多得是!
曾夫子侧目看着一排的才子们,心中不无得意,不管如何,这些人不管谁最后中选了,都会记得他这一恩情!
“多些曾夫子费心了。”贾琏抱歉对众人一笑:“家父愿意本次休沐回家之后,将所学功课批注解带回来,在小院外设置一借阅阁,任凭书院同窗借阅。”
“什么?”曾夫子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真会有这般好心?”
“曾夫子。”当即有人伸手拉了曾夫子一二,但面色也掩饰不住激动:“这……这何至于会将家传之学拿出来?”
贾琏笑得愈发温和:“父亲经过一劫,恍若看透生死权势。常常教导我这身为学子,最为重要的便是学品德。这书本藏与家中让其蒙尘,倒不如发挥其作用。”反正是盗版温大夫的所著。
最后一句话,贾琏没有说出来。原本忠义亲王便有送书帮傻爹攒名声的规划,但岂料他老人家还没行动,这曾厚就先觊觎起来。
这就不亚于动了忠义亲王的老虎须,于是才有了这赠送一说。至于这曾厚,等书本增送风波过去后,套上麻袋小小教育一二。
“那……那邸报?”曾夫子眼里冒着亮光,以及一丝诡异的嫉妒,问道。
“曾夫子,这好端端的怎么扯到邸报上来了?”贾琏反问,一脸茫然:“这邸报不是在宫门外张贴吗?”
不成,这得狠狠教训一番,这贪心的!
“对对对,是老夫着相了。”曾夫子擦擦面颊,一脸汗颜道:“老夫这是想着赦侯每旬大朝都会进城,可以携带一二,比其他人便利多了。”
“曾夫子,”贾琏冷脸,眼睛眯了眯,透出了恍若利刃的寒光:“我父亲在书院中也不过一学生。这等事情,难道不是书院备好的?要我父亲来办,恐怕不合规矩!”
一见贾琏变脸,众人忙跟着道歉,说尽了好话,唯恐贾琏更改了先前的借阅计划。
曾夫子待见人转眸回笑,才虚虚一扶手,而后带人离开。待回到了问道阁自己的办公厢房,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对左右看好的优秀寒门子弟道:“看见了没?这通身的威慑!”
众人回想贾琏不过十五,但浑身上下那凌然的气质,皆心中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抱拳而出,道;“今日夫子之恩,我周舟磨齿难忘。”
“学生亦然!”
“你们能懂我这番苦心,我今日受辱便也值得了。”曾夫子拍拍周舟的手,又回眸扫了眼其他人,语重心长道:“今日终究是我急了一番,但没事。如今他们还在书院之中,你们就有交好的机会。”
虽然有些寒门子弟清高,但毕竟芸芸多数还是乐意要这“捷径”的,毕竟自古以来宰相门前七品官。
而他这也算助人为乐了。
曾夫子的算盘饶是打得美,但早已被贾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贾琏来说,若是曾夫子利用的是其他人,他没准还会锦上添花,可这曾夫子偏偏利用到他如今疼到骨子里的“赦大娃”,那便是死路一条。
趁着休沐日,贾琏回了趟“老家”,取了点药物。他倒是没想要曾大夫的命,怕造杀孽算到贾赦头上,只想着让人离开书院,省得把他爹当香饽饽一样惦记的。
可贾琏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算计曾夫子,这边有人带着杀心谋划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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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擅入前朝,还大闹乾清宫被上皇抓个正着,被罚学宫规一月的五公主如何受得这委屈?
更何况,她堂堂金枝玉叶,竟然还被拒婚了?
“贾琏!”五公主一脸扭曲,硬生生毁了原本清秀的面容,斜倪着身旁的宫女:“都调查好了吗?”
拿着匕首和白绫的宫女颤颤发抖:“公……公主,这……这等大事,还是朝娘娘禀告一声?”
这位公主向来嚣张跋扈,可在当今面前又娇憨可人,兼之其母刘妃也是得宠多年,这后宫之内无人敢触其霉头。
可哪怕五公主再得宠,可……可如今想着要出宫收拾贾琏,这……这若事发,到时候死的便是他们。
任凭谁都晓得,贾琏或者贾家能够拒绝圣旨还全身而退,这背后自有依仗,被公主背后的刘妃,刘家,乃至皇上宠爱还厉害的靠山。
“本宫不过收拾个破落户,何须惊动母妃?”五公主怒愕不已。贾家算什么东西?荣宁两府这招牌就算挂着,那不过一国公而已,如今还过了气,还跟那死病秧子有关系。
能跟他尊贵的公主血脉相比?
现如今,贾家的主子忠义亲王她女儿还得朝她弯腰行礼,称公主吉祥!
一想起死对头司徒乐那张脸,五公主眸子又沉了沉!她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也改不了一点-容貌稍逊一筹,只堪清秀罢了。明明她的父皇英俊威武,可偏偏她向了母妃,得个平平相貌。
“你们谁敢走露风声,本宫先划花你们的脸。”五公主拿过匕首,手指轻轻拂过匕身,傲然道:“这匕首削铁如泥,要不要试一试?”
“求公主殿下饶命,求殿下开恩。”宫侍匍匐跪了一地。
“哼!”五公主冷笑了一声,将匕首往靴子里一藏,自己换了身男装,借口去外祖父刘家走亲戚。
刘妃对此倒未起疑,一来本朝对男女大防没前朝那般严苛,二来是自家亲戚,她还怀揣着将女儿嫁给侄子刘杰的念头,想着亲上加亲,给自己的皇儿拉拢权势,好谋得大位。
于是五公主顺利的出宫,除了随行的大内护卫,还叫上刘府十来个打手,肆无忌惮的一路冲向青北书院而去。
她已经打探好了,唯有进入书院后,贾琏身边没有仆从跟着。而且书院全部都是文不能提的书生,况且这些书生都讲究个君君臣臣,她堂堂五公主要收拾个登徒子,他们哪敢不听话?
因是休沐日,书院学子往来,众人也未多注意,便让一身男装的五公主带着人顺利的潜入进来,选择了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埋伏好。
这边,贾琏看着背着书包一路轻快的回宿舍小院的“赦大娃”,跟交好的唐钥几人言语几句,安排好从家里带来的温大夫版注解书籍去向,便急急忙忙去追贾赦。
青北书院依山而建,山路虽说是修理平整,让人拾级而上,但这幽林小径却是四通八达的。他爹若是一时兴起,没走大路,这简直是鱼入海洋,在寻不得。
唐玥看着父子两一前一后消失在山路蜿蜒之中,对左右好友感慨着:“做人不能对比啊!感觉我自己对爹太不孝了。”
“这话我得回去告诉世伯去!”
“我也告诉世叔去!”
“好了,你们别闹了,去找杂役来推车!”
“…………”
几人正说笑着,忽然听着一声凄厉的喊叫,众人皆是一惊:“这……这是赦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