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不过是在看似已经痊愈的旧伤之上再覆盖更难看的新痕,那才是他最害怕的。
新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江初打算停下来好好休息休息,结果却被陈一帆拖去了李里的年终宴会。
他知道顾执在也被邀请人之列,也知道顾执也一定清楚自己也在。
这种谁都没有主动开口,但心里却门清的感觉很奇怪。
“放心吧,不会让你尴尬的。”陈一帆早就知道这两之间的微妙,深知江初在犹豫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瞥了他一眼,似有所觉的朝他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我早就给你解决了”的意味在其中。
直到去了之后,宴会开始,江初才明白陈一帆来之前说的那句“不会让你尴尬”是什么意思。
他和顾执此刻的位置就像七夕前的牛郎和织女,隔着鹊桥两两相望。
江初拿起手边的苏打水,喝了一口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而相隔数米的顾执,心跳却意外的也处于同一个频率。
顾执这几年在自己的专业里算是有点名气,来的人十有八九他也都认识,成年人的世界就算没有直接的利益关联,遇上熟人也难免推杯换盏的“劝君更尽一杯酒”。
他自小就是酒桌一霸,曾经应酬最多的那几年里,他能单枪匹马的放倒一群年轻人,对于递上来的酒杯他一向是来者不拒。
但这天,那个号称“千杯不醉”的顾执好像回炉重塑失败了,明明搁在以前脸都不会红的量,今天却只几杯下肚就莫名其妙的有些晕眩。
可能越是不想在在意的人面前丢掉面子,就越会丢掉面子。
等到宴会结束散场,他还难受着,宴会厅有专门设置给客人休息的沙发,彼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他坐在沙发上休息。
喝了一晚上的酒,嗓子干的快要冒火,他想叫服务员帮忙拿一瓶水,张口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明明是充满热闹的一场宴会,顾执却觉得没意思,宴会厅正中间上方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像缀满了盛夏夜长空里的繁星,华丽而孤独的俯望人间客。
顾执拿起手边的抱枕,揉捏着抱枕一角,似乎在等谁。
江初去而复返,绕过桌子,朝这边走过来。
顾执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木讷的抬眸,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瞬间被抽去了灵魂。
抱枕的一角被他捏的变了形,明明有一排空的长沙发,江初却选择坐在隔着扶手的单人沙发上。
顾执心跳快炸了,却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谁也没有说话,他喉咙干的更厉害了,不自觉地抿着唇舔了一下同样发干的嘴唇。
片刻后,江初将手里的那瓶水拧开然后递过去,好像他方才跟那些人一起出去并不是离席,而只是出去帮他拿了瓶水,拿好又折返回来。
顾执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见江初的目光有些涣散,大概也是饮酒的缘故,而对方的眼神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近乎贪婪的盯着看,从大衣领口处看见对方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
年纪还小的时候,情到深处总忍不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亲,他曾一度迷恋过江初身上特殊的浅淡清新的味道。
大门敞开着,走廊里的说话声拉回顾执的视线,他接过江初递来的水道了谢,仰头喝下去的时候还听见水顺着自己咽喉滚动的声音。
瓶子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他顺手把剩下的半瓶水拧上盖子捏在手里把玩,像那次他在车里敲击方向盘那样,沉默了片刻忽然听见江初说:“什么时候这么不能喝了?”
顾执被噎了个正着。
他想开口解释没有,不知道是他喝多了还是灯光太刺眼,余光里,他看见江初的嘴角上挑了一下,那一瞬间,似乎是曾经还喜欢他的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下一刻,又看见江初敛起微笑,那个瞬间就恍若是经年的一场梦,江初问他:“你能走么。”
他点点头:“能走,不过要等一下。”
时光翻覆,岁月流转,多年之后,问的人和说的人却都不是当年的人。
酒意太浓,大脑早就不受控制,就连思想也跟着跳出了正常思考范围,也只有在这种意识混沌的情况下,顾执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后悔了。
当年因为怯懦,如今还是怯懦。
江初听他这样说,却也并不着急,大概是在等他什么时候能结束“等一下”的时间。在等待的间隙里手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许景,他说顾执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种情况比较少有,所以想问江初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江初望了一眼,偏过头正要跟许景说明的时候,另一只垂在沙发边缘的腕骨被人抓了一下。
顾执眼眶很红,直觉告诉他,江初大概会告诉许景他们在什么地方,然后会让许景过来接他回去。
他忽然不想让江初就这样离开。
于是迫不及待的在江初开口前打断他,他深深的望着江初,几乎是有些急促的说:“我知道你今天在,所以才来的。”
不等江初开口他又说:“上次的拍卖会也是抱着能再碰上你的运气试试的,没想到运气够了,我自己却怂了。”他每说一句,眼眶红的愈深:“我找你,不光想因为当年的事跟你说对不起,也不止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
顾执一直觉得自己被一股说不上来的劲给堵着,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上不来也下不去,直到被许景这通电话催着才意识到这股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感觉叫做放不下。
江初愣了一下,他觉得眼下的场景莫名其妙的有几分离奇,电话还未挂断,手机与耳朵隔着一寸的距离,许景那边喂喂喂了好几声之后,他才倏然把被顾执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抽回来,偏过头重新跟许景通上话:“他跟我在一起,一个杂志的宴会,嗯,可能身体不适,好,我送他回去。”
江初囫囵挂完电话,强压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没有就顾执的话往下说,而是打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问道:“地址在哪?我送你回去。”
顾执含糊的说了个地址,江初并没听清,再问的时候顾执哑声说,我出门忘了带钥匙,你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江初了然的点点头。好在顾执虽然脑袋晕,脚下却还算稳,不像寻常喝多酒的醉汉。
顾执低着头走在他前面,江初跟在后面不像是护送的,倒像是被他领着走的。
有一瞬间江初生出过怀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一路上顾执都没有再说话,心里的不适引发胃里不适,一上车他就自觉地只占了一小块地方,车上空调暖气开始十足,却只让人更加反胃,顾执强忍着难受,在凛冬的深夜,后背湿了一大片。
下车付车费的时候,江初借着车上的灯光才看见顾执额角渗出不少泛着银光的汗,察觉到江初询问的目光,顾执这才想起来用袖口胡乱的擦了一下。
他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是自己说的随便找个酒店把他放下的。
街上的风吹醒了他的宿醉,随之而来的冷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正张望哪里有酒店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提醒他:“走这边。”
他回过头,江初正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不知道哪里有随便的酒店,只说得出这条路的名字。”
他的声音平稳缓和,如果是清醒的时候,顾执一定能听的出其中的紧绷和掩饰,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江初就不会给他重新思考的机会。
顾执愣再原地,并没有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本能的点点头,跟江初并行。
确实没有随便的酒店,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酒店。
只是越往前走,越有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直到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看清路牌名,才想起,前乎似乎是片别墅区,虽然是深夜,但这地方他却很熟悉,那是某一段时间他跑的最频繁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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