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从桌肚里翻出一枚创可贴,顾左右而言他:“怕什么,小爷我怕过谁?”
心理学上说,人越是紧张什么,越是会佯装自己不紧张,这样的谎言是很轻易就被其他人察觉的。
创可贴粘上皮肤的瞬间,伤口处有很轻的一阵刺痛,江初惯性的眨了一下眼睛。
“弄疼你了?”
“没有。”
江初说:“你手比较凉。”
“哦。”顾执贴完又在创可贴上抚了一下:“你刚说你爸出国了?为什么?”
他其实是想问,难道因为这事出国?不过他觉得应该不可能,估计是别的事。他想起之前在贺雯办公室里见过江旭阳的样子,从他的穿着看得出是个挺厉害的人,所以出国大概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
“生孩子去了。”江初觉得自己家的情况说起来很麻烦,简明扼要的说:“他老婆要给他生个美国佬。”
顾执没反应过来,两个中国人怎么会生个美国佬,那时,他对于这种事还知之甚微。
江初催着他回宿舍,没多再解释。
顾执看出他不想说,也不在多问。
回去的时候宿舍里漆黑一片,许景和李茂去便利店了,宿舍里没了这两唱双簧的,突然安静了不少,顾执去阳台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江初已经洗完澡了。
“我妈的电话,说要明天来接我,我没让。”顾执手里还拿着电话,尴尬的解释。
本以为江初不会说什么,顾执拿了毛巾正要进洗手间的时候听见江初压着嗓子问:“你以后每周都回去么?”
顾执“嗯”了一声进了洗手间。
眼前的门“啪”的一声关上,顾执的声音和身影都一同消失。
*
和那个周末一样,顾执之后的每一周都准时回家,江初起初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回家,但这种问题,一旦没有在第一时间问出来,之后的每一次尝试开口就会变成“欲言又止”。
寒假前的最后一周,许景跟喝了假酒似的异常兴奋,因为这学期在江初的讲解下,他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莫名有了信心,信誓旦旦的在班级里号召一次年底大聚会。
为了凑齐大伙的时间,其实主要是为了配合苏诺的时间,因为苏诺考完试要出去一趟,差不多春节前一天才回来,所以他们把聚会时间定在年三十的中午。
这样一来,倒真有不少人没办法去了,但许景一副“老子组的局老子说了算”的架势,并不理会少数人的哀嚎。
“你和江初还有李茂必须在。”许景伸着食指一个个点。
顾执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江初一贯低头不语,许景自动把他视为默认,李茂象征性的调侃了几句,最后在许景的胁迫下表示得看期末考试的成绩。
然而,这场聚会他两最终也没能去成。
考试的前一天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学校上课上久了让人麻木,天降的大半个月假期让人多少有点雀跃。
“还有半天,就能在空调房里睡到自然醒,吃到自然饱,游戏打到系统禁赛,想想就爽”
“我不行,我得去外地,好羡慕睡到自然醒。”
“羡慕睡到自然醒的”
最后一天,晚自习也没几个人在教室里正儿八经的看书写题,都在憧憬后面的假期。
一中的师生之间有个默契的规定,期末考试两天的晚自习是真正的自习,老师不会进教室。
不少同学都因为熟知这一项规定而放肆起来。
教室里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在过道里打闹,只是声音不算很大。
江初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后面有人在打电话,捂着嘴巴小声说:“寒假大半个月,我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
江初蹙着眉偏过头朝打电话的女生看过去,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还在撒娇抱怨。
江初笔尖一顿,收回目光转过头问顾执:“你寒假需要补课么?我那个......”
“不用啊。”顾执正在做卷子,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可别折磨我了。”
“哦。”江初继续做题。
他还是不擅长直接说出心里话,也没有人能读懂他那些拿来做盾牌的话后面藏下的心意。
顾执大概是做题做累了,一张卷子写完,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昏昏欲睡。
冬日的夜晚,空气都是凉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困意,隐约感觉身上被人披了件外套,他闭着眼拢了拢,感觉哪外套上还有残余的体温未消,正暖意甚笃,就秒速进了梦里。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那天江初说我爸知道了的样子太过平静,那之后的几天顾执脑子里时不时的会蹦跶出江旭阳揍江初的画面,尽管江初没有在说起过。
然而这样的画面再一次跑进了他的梦里。
江初的眼角的擦痕还在,但江旭阳却不在,周围是很多他们熟悉的人,贺雯,董鑫,还有许景李茂苏诺,很多的同学,甚至连顾茜和顾卓威都在人群里。
他们都是几近麻木的表情,用一种旁观者的冷漠语气问他是不是疯了。
顾执不常做梦,被噩梦惊醒的经历也只有一次,那一次是视觉刺激,这一次是感官冲击。
他惊醒过后不到两秒钟,眼前忽然一黑。
他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课桌被他大力的拖拽出移动的声音。
黑暗中有人拽了他一把。
“顾执。”熟悉的声音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安心。
“干嘛。”他惊慌中回了一句。
逐渐感觉到已经不是做梦,手腕被人拽着轻轻拉了一下,然后那个声音又说:“停电了你慌什么?”
是江初的声音,紧接着周围人鬼叫的嘈杂声骤然掀起,有人拿出手机,满教室乱窜的灯光刺的他眼睛疼。
顾执重新坐好之后,还有点发懵,喘了口气才发现方才拽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似的轻轻握着他。
江初收了一下手心,感觉到顾执还有些颤抖,试探得问:“冷还是怕黑?”
手机的光线太弱,他看不见江初的表情,只有一个隐约模糊的轮廓,顾执耸了耸鼻子,别开头说:“冷的。”
江初愣了一下,因为一直没松手,所以顾执手上的温度他是知道的。
他弯下腰去捡刚刚滑落在地上的外套:“回去再睡吧。”
顾执兀自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周围太黑,江初并不能看见。
又沉默了一阵,顾执再抬起头的时候,江初突然靠过来,几乎是贴着他耳朵说的,他的声音带着隆冬的冷意,问道:“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这天晚上乌云很厚,月光被遮挡的严丝合缝,一点清亮都不透,窗外影影绰绰的摇曳大约是风吹起了干枯的树梢,肉眼却看的并不清晰。
就连手机里的那点儿光线也不知道什么时也黯淡了下去,有几秒钟时间是静止的,在黑暗里,顾执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江初刚才问他的问题,又像是躲避自己突如其来的慌张。
他感觉到江初伏在他手背上的掌心有一层黏腻的密汗,也感觉到近在咫尺喷薄而出的熟悉的气息。
他曾在很多这样黑暗的夜晚里感受过,但却没有一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一次曾有第三个人在场。
像是有意为之,整栋教学楼在停电五分钟后,又见鬼似的忽然来电。
亮灯的一瞬间,梦里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变得清晰,吵的,闹的,叫的,都忽然丰富起来,没来得及细想,他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出来,作贼心虚地推了一下面前的人。
江初并没有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强烈,意料之外的踉跄了一下。
某一瞬间,江初的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但是很快他就坐回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收拾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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