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嗤笑:“对你要什么点到即止,你这种撞了南墙也还会对墙肃然起敬的人,不需要这么虚伪的招子。”
没有收获但饱了眼福,苏雷把剩下的传单塞进垃圾桶,跟边城晃晃荡荡往外走。
出校门的路上经过露天灯光球场,此时夕阳余晖仍在,球场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打篮球、网球、排球的人群各自为阵,在光与风中挥洒汗水。
不远处一阵阵的欢呼叫好声,往常寥寥无人的排球场此时热闹非凡,一个姑娘正跳起来大力拦网,身姿如鱼跃,轻轻盈盈地跳到半空,两条长腿微屈着一前一后,手臂上扬,手腕向前扣出,球被拦回了对方场内。
苏雷呆呆定住,不知不觉随着人群叫了声“好!”
边城诧异:“好什么好?你什么时候看得懂排球了?”
苏雷站着,眼神如追踪雷达,跟着那姑娘满场跑动,她落下来,与同伴击掌,笑开的唇角有颗虎牙,短短的马尾辫跑起来一颤一颤,她一直在前排,似乎算是前锋?苏雷不懂,她也会发球,苏雷喜欢看她发球,托着球,高高抛起,整个人跳起来,再狠狠拍下去。
她发的球,对面很少接得到。
她打得很好,是个厉害角色,不时跟队友交待什么,是整个队伍的核心。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面上,整个人是蜜色的,淌着汗,鬓角湿漉漉的一条,眼睛又黑又亮。
不知道为什么,苏雷突然就觉得了自己的病态,面无血色的苍白,往往太阳落下的时候,他的一天才真正开始,到黎明前结束,就像他的网名——黎明前的吸血鬼。
昼伏夜出的夜行动物此时站在一天最灿烂的余晖下,看着一个光芒四射的烈日之女心神荡漾。
边城推了他一把,他如回魂一般,腿不知不觉就往排球场迈过去。
球场边竟然有个熟人,边城一眼看到正在奋力叫好的杜骊,他拉着苏雷从人群中挤过去,杜骊看到他俩也很吃惊:“哎?你们怎么在这?”
边城摘了墨镜:“苏雷要过来看美……”还没说完,苏雷急忙擂了他一拳,一记吃痛边城改了口:“来发传单,给他新开的KTV招兼职服务员。”
杜骊很能找到重点:“又新开……雷哥你可真是,要搞垄断了啊。”
什么KTV什么酒吧苏雷这会根本不在乎,他指着排球场一口气问了一串:“这是在干啥?打比赛吗?你认识她们?”
杜骊解释:“这就是比赛,外语系对经管。”她指了指球场上最闪闪发亮的人:“那个,程山山,是我同寝室室友也是同班同学,我们都是来给她加油的。”
说着旁边几个男生女生也好奇地朝苏雷和边城瞧了瞧。
程山山又准备拦网,跳起来拍球时大力“嗨”了一声,清脆嘹亮,苏雷心中陡地跳了下,球被拍向对方后场,来不及救,又一记得分。
四围的人都在给程山山鼓掌,男生打着唿哨。
苏雷也拍着手,问杜骊:“她很厉害啊。”
“那是,她可是明星选手,大二开始就是我们系排球队队长,现在都大四了,这估计是她最后一场比赛,打完这场她就该卸任了。”杜骊声音中透着自豪。
苏雷心想,怎么就这么巧,最后一场比赛,一个人最发光的一刻被他撞见。
两个队的比分相差很大,外语系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专业,所有男子运动都在全校垫底,但女子项目全都遥遥领先,程山山从进校就是各项活动的积极分子,身高打得了排球客串得了模特,除了本系的同学,跟艺术系那帮画画的简直就是天生的亲人,一起玩各种先锋有趣的实验艺术,生活多姿多彩。
更厉害的是本专业也毫不落下,比不上童瞳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型选手,但作为全系唯二在大三就过了专八的人,在S大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出挑。
她不算第一眼美女,单眼皮眼睛又细又长,颧骨有雀斑,走到哪里都自带阳光的蜜色皮肤,苏雷看着她,像是在看平行时空的人。
但是要命,他已经懵懂无知地迈开了腿,想要跨进另一个时空。
排球比赛结束,比分跟结局都毫无悬念,这是程山山的谢幕之赛,下场之后有人送花有人送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礼物,她像个小明星一样一一谢谢大家,而后杜骊拉开自己那个大得可怕的背包,把小礼物全都塞了进去。
苏雷找着机会,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那个……杜骊,程同学,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庆祝比赛胜利。”
边城憋着笑,夜场小王子游刃有余的交际手段全都喂了狗,面对突然出现的百分百女孩,心里没底到七上八下,言语用词老土得可怕。
程山山热汗未散,用手掌扇着风,这才看到磨磨蹭蹭一直留在杜骊边上没走的两个人,她听了苏雷的问话,挑眉看一眼杜骊,用眼神询问,这谁啊?
杜骊快人快语地介绍:“边城、苏雷,宜江十大杰出青年才俊,都是通过童瞳认识的。”
边城心中天雷滚滚:“……青年才俊。”
苏雷微微尴尬,程山山却认真地“哦”了一声,单眼皮笑成一道缝,朝两人点点头:“才俊好。”
一股与苏雷日常接触的所有人都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健康的,明朗的,坦诚的。
杜骊挽住程山山胳膊:“走吧?才俊请吃饭,不许不去。”
程山山爽朗点头:“那必须去啊。”
边城四周看一圈:“冷超和童瞳不在?要不也叫他们一起?”
“咳,别找了,冷超的二外跟着童瞳报了西班牙语,上学期考挂了,这会老师把几个要重考的人找了过去,冷超拖着童瞳也一起去了。”杜骊提到冷超的专业课就闹心。
听到童瞳的名字,苏雷警惕地看了边城一眼,边城毫不示弱回击似地看向程山山,苏雷马上认输,眼光追了过去。
第一次请百分百女孩吃饭,苏雷不想在侧门这儿将就,想去市里最奢华的餐厅,边城作为一个纯凑数的人,默不出声地看死党哥们孔雀开屏,一边又有些莫名羡慕,想约就光明正大地约,出手就给出自己能给的最好的。
苏雷的车停在南门,一群人慢慢走过去,还没出校门,边城收到秦澍的消息:在哪呢?有空的话来绿岛一趟?有事儿想跟你聊聊。
边城把墨镜推到头顶,微微皱了眉,他跟秦澍好几天没联系,也没去绿岛,那夜说的话是一时冲动,他看着秦澍从车里抱出童瞳,往他们所谓的“家”走去,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情绪湮没了他。
羡慕?嫉妒?不甘?心疼?
他不知道,他见过童瞳那几乎可以烧毁自己的,强烈的爱恨,然而秦澍是一杯温吞水,他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浓烈,童瞳……他应该过得好一点,边城觉得。
至少,陪在他身边的人,接得住他所有的浓烈。
边城顿住步子,跟另外三个人说:“不巧了突然有人找我,事情比较重要我得过去一趟,苏雷你好好带人吃饭,我这临时改道的下次给大家补上。”
杜骊倒没啥:“没事儿没事儿,你要忙赶紧去吧,我们又没正事。”
苏雷头一次生出这种情况剩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搞不搞的定的慌张感,边城很懂他,拍拍他肩说:“你可以的。”
程山山笑眯眯跟边城挥手再见,边城拐了个弯,朝侧门走去。
还没到绿岛正常开门的时间,但卷闸门已经拉开了半卷,边城在门口站了一小会,直接抬手拉起卷闸门走了进去。
秦澍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正在喝一瓶喜力,看到地上边城的影子先映了进来,顺着看过去,他朝边城说:“把门拉下来吧,免得一会杂七杂八的人窜进来。”
边城放下门,留了靠近地面的十公分透气。
店里没放伍佰,一下显得十分安静,边城坐到靠近吧台的圆桌旁,面对秦澍,说:“咋了?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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